第5章 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绚烂了一副不夜天,可在少年的眼中,这光景就与当初的熊熊烈焰燃尽自己故乡海空时的景象一模一样,同样的噩梦他不愿再经历一次。

金鲤蜷缩在无人的小角落里,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不堪的回忆总是要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是不是他小看了这个世界了?太过天真地以为单凭着一个弱小的自己,就能在这众多强者的统治下安稳发育起来,简直是白日做梦!

要不要离开呢?趁还没有陷得太深……可像栾颢这样如此适合的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心里好乱,脑袋好晕,我这是怎么了?

少年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似是又有些不受控制了,而且因为长时间缺水,已经隐隐生出了灼热感。

“偷偷去弄些水来吧。”他扶着墙,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心缓慢挪动着。

可却在转角处,被个端着酒杯说笑着的将军迎面一撞,跌在了地上。

那杯中红酒一歪,染混了那位将军一身雪白的西装,落下时刚好洒在了金鲤腿上。

虽然也是液体,但酒精里蕴生热,火性强烈,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唔!!”

一阵异痛刺入骨髓,金鲤勉强忍住了才没有叫出声来,却忽而被人给了一巴掌。

“哪来的小杂种?走路不长眼睛吗?!”将军火冒三丈,这么呵斥道。

少年疼得颤抖着身子没答话,就只是捂着自己灼痛的腿,怕是若是张了嘴就要喊出声来了。

可那将军见了就更是生气,一脚踩上了那蜷在地上的少年的脑袋。

金鲤忍着痛,任对方的长靴对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撵来撵去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头马上就要被踏碎了。

“跟你说话呢!你主人没教过你规矩吗?!”

将军不停骂着,可金鲤就像是被莫名点燃了叛逆之魂,不管对方怎么说怎么做,都愣是紧咬着嘴唇不肯吭声。

将军被气得肝儿颤,身边同行的男人见状却突然开口:“这高兴的日子,赫连将军何必跟个小杂种置气呢?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吃了大亏了。”

“这事儿你别管,我这脾气今天就是要教育教育这目中无人的小子!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奴隶就是奴隶,时刻记住了自己什么身份!”

“……”金鲤仍是没答话,甚至连个反应都不愿意甩给对方。

“你找死是吧!”

“将军别生气,要不这样吧,我看刚才酒洒在他身上的时候,反应倒是挺大的嘛……”

男人这么幽幽道,随即手中的酒杯一晃,那杯中美酒尽数倾泻而下,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金鲤的双腿上。

那对于金鲤来说,就像是滚烫油锅里的热油一样:“呜!!”

少年忍不住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灵魂,汗水浸湿了衣衫,湿润了他原本蓬乱的头发。

他的身子剧烈颤抖着,紧咬的唇齿之间微微泛起了血腥味。

“还不开口?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哈哈……”

肆意的哄笑之中,有痛苦的汗水混杂着泪水,颗颗滴落在少年身下柔软的地毯上。

霎时间,四周突然漫起了一阵危险异常的气息,还没回过神来,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哦,是赫连将军啊,这是在笑什么呢?”耳边传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冷峻声音。

少年忍着剧痛微微抬起头,望见男人依旧冰冷的眸光居高临下地向匍匐在地上的自己瞥了一眼。

看着那狼狈的样子就已经猜到了,继而沉声道:“冒犯两位将军,我家这个年纪小,不懂事,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哦,原来是栾颢上将的小鬼,哈哈!那倒是不怎么稀奇了,和他主子简直一模一样。”

那赫连将军如此放声笑道,他是这朝堂之上唯一一个敢在明面上与栾颢为敌的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而现如今栾颢大不如前了,曾经的大部分工作也都交由了赫连将军接手,只要拖到栾颢下台,他赫连荆就是妥妥的下一任帝国大将军,于是也就更加猖狂了。

栾颢沉了许久也没有搭话,只有金鲤看到他握紧着的拳头正微微打颤,那拳中握着的指甲已经把自己的指腹掐出了血色,气息翻腾激荡,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混乱,可面色,却依旧波澜不惊。

栾颢心里清楚得很,自从自己受了伤以后,他就再没被派上过战场了,现如今的工作也就是在城中巡逻,维护治安,偶尔被公主点个名陪去逛逛街,就跟卫队队长没什么区别。

最年轻的星际统帅,早就,徒有虚名。

只不过这世间一切的嘲讽与不堪他都可以背负,却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赫连荆的嘴脸和嘲笑,栾颢怎么也咽不下。

三年前那鲜血染红的天空,赫连荆映在他眸中的那把鲜血淋漓的匕首,是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心结……

思绪飘飘然然,栾颢终于回过神来,却沉沉开口:“金鲤,趴在那装什么死呢?赶紧给两位将军道歉。”

“……道歉。”

“……”为什么,又是我?原来不管是谁不爽,最后承受怒火的那个人都是我!

明明早知道结局,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少年红着眼眶,血腥味儿弥漫在唇齿之间,一直弥漫到空腔,他脑袋上的海草摇晃得厉害,恍惚竟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

“金鲤!”

栾颢突然大喝一声,金鲤才猛地回过神来,又顿了顿,才起身乖乖跪好,勉强道了句:“对不起两位大人。”

“行吧,下次出门记得带眼睛,不然要你小命。”

赫连得了爽快,高兴极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狠撞了下栾颢的肩膀挑衅:“一会儿比赛别忘喽,我等着你家小朋友的精彩表现,哈哈……”

那模样张扬得紧,尾巴简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眼瞧着赫连离开,栾颢冷着一张脸,扯着金鲤的耳朵把他揪到了自己身前,贴在他耳边狠声道:“我让你乖乖跟你在我身边,你这是想逃到哪儿去?嗯?”

“唔,我没有……上将,我该补水了。”少年忍着眼角晶莹,语气中略带已经掩盖不住的委屈。

可栾颢显然是并不在意:“补水?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乱跑,或是给我再惹什么麻烦,就让你这辈子都补不到水!”

他把少年的脑袋往旁边一撇,转身离开,也不管少年那微微泛红的双腿,金鲤也只好忍着痛赶忙跟了上去。

走过一条幽长的阶梯,原来在这公馆之下还有个如此偌大的空间,虽然是在地底,却灯火通明照得亮堂,照得金鲤的眼睛一时都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强光。

待到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楚这地下世界的模样,随即眸子一紧。

短短一个晚上,金鲤就一朝看尽了上流社会的酒肉欢愉,纸醉金迷,可他怎么样也想不到,原来这地底下的空间,才是真正属于贵族们最尽兴的狂欢盛宴!

那大大小小灯光照耀的擂台之上,奴隶戴着锁链,手持木剑,拼了命地自相残杀,为的是用自己的性命换主子的一寸欢心。

疯狂,太疯狂了……少年痴痴望着眼前这副光景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种奴隶格斗,是上流人士聚会流程之中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因为这是做东家的财力与地位的象征,是不可能缺席的。

因为这种运动有着损耗奴隶的风险,既站上了擂台,那么则生死有命,各自在天。

于是同样变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有,凡是带了奴隶来的,均摊风险,也就是说,无论奴隶的能力与否还是品质优劣,都势必是要拉出来溜溜的,否则就是你这人做事不讲究,唯唯诺诺,连个奴隶都输不起。

“诸位,由于考虑到有些人的奴隶呢,年老、体弱、多病,强迫人家拉上台来比赛显得咱们不仗义。”

那老丞相说这话的时候,金鲤隐约觉得似乎全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原因用尾巴想想都知道了,无非也就是跟其他奴隶相比,自己是最年轻,却又是最瘦小的那一个,说不好笑肯定是骗人的。

“所以咱们还是老规矩,年轻力壮、想争头魁的,拉到擂台上公平竞争,没什么想法的,就下一轮围猎走个过场,如何?”

话音至此,华丞相却忽而幽幽笑道:“嘿嘿,老夫今天,可是给大伙儿寻来了好东西呐。”

金鲤一听就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又是横竖逃不过一战了,心里忍不住抱怨起来:

“嗯……人类世界的围猎啊,以前人鱼族一起猎杀大海马的时候我从来没去过,无所谓,栾颢都不嫌丢人我怕什么?”

少年望见那擂台的大门就在一阵机械转动的“隆隆”声中大开。

“那这第一轮就由咱们百胜将军来开场吧,赫连将军守擂,今年可有谁来挑战?”

那应声走上来的,竟是个强壮无比的男人,比在场任何的一位将军丞相都更加高大威猛,甚至在金鲤的认知中,从没见过如此魁梧的人类。

“喔~这就是赫连将军的那个巨人族的奴隶啊?看着就……不太能赢的样子哈。”

“巨人一族可是天生的战士,谁敢上啊?这不是自找没面子吗?”

“今年也是不战而胜吧?就这样得了。”

身边的闲言碎语,听得赫连心里美滋滋的,他就是这世界上的常胜将军,无论是谁,无论在何种方面,他都会是最终的赢家!

栾颢望着那灯光闪耀的赛场,似乎若有所思,过了许久,对那少年沉声道:

“金鲤,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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