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合作

这是花清染第二次见到红衣使。

她仍如之前那样,红衣似火,肤白胜雪,举手投足都透着万种风情。

莲夏将她引进殿内之后,便垂首退了出去。

花清染此时已经穿戴齐整,姣好的面容上略施粉黛,遮住了尚且苍白的面色。

她平复下心绪,对着来人微微点头,“红衣使这么早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祝眉对着花清染盈盈一礼,柔柔一笑,“属下是奉城主之命,来为花主解惑。”

花清染闻此,心中一咯噔,不露声色地淡淡开口:“我倒不知,自己有何困惑之处,要劳烦红衣使来解?”

“自然是您的修行之事。”祝眉抬眸,含笑看着她,“您所拥有的至纯灵骨得天独厚,是世间最纯粹的灵力来源。可您苏醒至今,却还是会有灵脉滞涩之感。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花清染微微一怔,体内灵脉淤堵的痛感,确然难以忽略。

她谨慎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些都是城主说的。他说,您虽有天资,但仍需外力指引,才可将自身灵力,发挥到极致。否则灵脉不通,若强行动用灵力,对己身只会有害无益。”

祝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弯起唇角,“今日我来,正是奉了城主的御令,同您说些修行的法门,好让花主不必再受那灵脉滞涩之苦。”

花清染被她瞧了个彻底,心下难免发慌。

葬花陵中闹出的动静,多半已经惊扰到了宫中之人。红衣使此时前来,又是得了郁轩的授意,若说与此事毫无牵扯,未免也太过凑巧。

她暗自冷笑一声,说得倒好听,还不是为了让她尽快温养好这具肉身,好让那个叫做花若锦的女子复生。

以命换命的买卖,她才不干。

花清染拿不准祝眉是否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生怕自己露出端倪来,只下意识攒着手心,似若从容地开口问道:“郁轩呢?他为何不来?”

“城主大人公务繁忙,即便有心,也是无暇分顾了。”

祝眉绕到她身边,眼神轻佻,“昨日宫中出了些变故,外面都已乱作一团。花主莫非,对此毫无所察?”

花清染摇了摇头:“发生了何事?”

祝眉打量着她的神色,如毒蛇紧盯着猎物,良久才笑道:“一些小事罢了,只要没有惊扰到花主便好。”

花清染见她收回审视的目光,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却听祝眉道:“花主如此闷闷不乐,莫非是觉得,我区区一介女官,没有资格来为您指点迷津?”

花清染微一错愕,忙道:“没有没有,绝无此意。”

她顿了顿,“听闻大祭司的修为资质,比之城主还要略胜一筹。红衣使是大祭司唯一的亲传弟子,定然也是天资出众。能得你指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花主过誉了。”祝眉笑了笑,“师父在术法上的造诣,的确高深莫测,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还远远不足。”

“不过也请花主放心,我虽不及师父,但同这宫中的其他部下相比,实力也算数一数二。城主将指点花主的重任交予我手,我必不会负他所托。”

祝眉说起大祭司时,眼中的倾慕之色毫不遮掩,即便懵懂如花清染,也能猜出个中真意。

她暗自察言观色,心中隐隐有了打算,思忖道:“那……比之流霜,如何?”

祝眉却笑了,“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司花圣女,凭着有些手腕,才得以留在城主身边,能有多大能耐?”

说罢,她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又转了话头,“不提旁人了。方才之言,花主若是没有异议,咱们便从今日开始吧。”

花清染应了一声,找来两个蒲团,学着她的模样盘膝而坐,忍不住又问:“依你看,待我能随心调动灵力,需要多久?”

“以花主的才智,至多也就月余吧。”

“这么久?”

祝眉道:“常人若想达到您这个水平,动辄数百上千年,您只需一个月,旁人可羡煞不来。”

花清染点点头,“原是这样。”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祝眉坐在她的对面,试探着说道,“我对手下教导的人一向严苛,小伤小痛在所难免,花主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自然。”

见她神色无异,祝眉又道:“还有一点,在这一个月内,花主若想早日突破,须得在琼芳殿内闭关。”

花清染惊讶出声:“闭关?”

“这是城主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可是郁轩答应过我,要允我自由。”

祝眉却道:“您与城主之间的事,属下不得而知。但修行一事,的确需要静心养性,才能有所进益,只得先委屈花主一段时日了。”

花清染抿了抿唇,“我明白了,有劳红衣使。”

她低声应了一句,却下意识想到了南宫别宴。

若她在葬花陵中的所遇为真,南宫这个异族世子,或许是她逃离这个阴谋的唯一出路。

而她此时无法随意得见他,便只能赌一把,试着从眼前这位红衣使口中,探出些消息。

祝眉见她若有所思,出声问道:“花主可是还有疑虑?”

花清染略一思量,道:“确有一事。”

“但说无妨。”

“红衣使方才所说,昨日宫中生事,不知,那位在墨府做客的南宫世子,现下可还安好?”

红衣使闻言微一挑眉,面带惊奇之色,“我原听说,花主近来与南宫世子交好,没想到,您竟如此关心他。”

花清染从容道:“红衣使莫要玩笑。我还不大熟悉宫中的规矩,昨日惹得城主与世子生了些龃龉。若因我之过,令世子受罚,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心中,自是过意不去。”

祝眉笑而不语,许久才轻声道:“花主若不想世子受罚,此时便不该过问。”

“为何?”

“花主以为,您尚未选定结契之人,此时却为了一个异族男子忧心忡忡,这件事若是让城主知晓,你猜,他会作何感想?”

花清染闻此,内心一笑,索性顺着她的意思演下去。

她神色蓦然黯淡,敛眉道:“他会为难世子吗?”

祝眉支起下巴看着她,笑道:“好一双明澈无邪剪水瞳。但花主可要记着,水至清则影明晰。您这些小心思,自己未必清楚,可若落在有心之人眼里,怕是无风也会起浪。”

“我问心无愧,何惧这些流言蜚语。”

“众口铄金,有些事,您可撇不清楚。况且,您当真问心无愧吗?”

祝眉轻笑一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以城主的手段,就算到时怪不到您头上,那与您有关之人,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是让城主知晓,您是因为南宫世子,拒绝与他们结契……”

花清染听出她话里的威胁之意,蓦地打断了她,“红衣使可是这有心之人?”

祝眉笑起来,“那就要看花主的诚意了。”

“看来红衣使此次前来,还有别的打算。”花清染抬眸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花主果然聪慧。”祝眉抚掌而笑,“属下所求不多,只望能得花主一个承诺。”

“你且说来听听。”

“花主结契的人选里,亦有大祭司一席之地,”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祝眉斗胆,望花主不要选择大祭司。”

花清染心中明了,却还是问了一句:“红衣使莫非……倾慕于大祭司?”

祝眉坦然道:“是。”

花清染缓缓起身背对着她,迟疑道:“你与他是师徒,若将此事宣之于口,按律法……”

“按律法,当废去修为,流放异界。”

花清染故作惊讶,“你既知道,还敢如此?”

祝眉亦起身站在她身旁,无谓一笑:“情之一字,岂是敢与不敢所能左右的?”

花清染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就不怕,我会将你今日所言,告知城主?”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祝眉笑笑,“我之所以敢同花主说这些,是因为我从你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抗拒二字。”

“你在抗拒结契。”

她徐徐走到花清染身边,指尖挑起她一缕长发,“很难说,南宫世子不是你抗拒这件事的原因之一。而你现在孤立无援,我在宫中多少也算能说得上话,你不会拒绝我的好意。”

花清染侧身避开她的靠近,平静道:“万一我原本就不打算与大祭司结契,你如此冒险,岂非得不偿失?”

“若真是如此,倒更好了。”祝眉笑着退开几步,“花主顺手卖我一个人情,你我二人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见她如此笃信,花清染心中却犹疑起来,“可我是花灵,花灵结契,宿命早有定论。”

“宿命又如何?”

祝眉说着,指尖腾起一簇火焰,“我生于火海,族人皆说我命中带煞,是不详的妖邪。可是你看,我如今不还是在幽明界活得好好的?”

花清染问:“你觉得,宿命是可以被改变的?”

“不,我从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宿命之说。”

祝眉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难道花主,当真会听从宿命安排,喜欢上第一眼所见之人么?”

听到这句话,花清染灵台猛地一震,内心深处那一点细微的苗头,此刻竟无端疯长起来。

关于祝眉的这个问题,她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一直畏于所谓的“宿命”,迟迟不敢反抗。

在经历过葬花陵一事后,她从那个诡异的女童口中得知,自己不过是活在一场恶毒的骗局里。被那三个“结契者”,用最卑劣而敷衍的手段,冠以宿命的重枷,成为复生那个叫做“花若锦”的女子,最好的养料。

是啊,这世上哪会有什么宿命之说。

这一刻,花清染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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