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回过神，面前的虞楚安还挡在她的面前固执地看着她，似乎虞姝不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他就不会罢休。

虞姝望向那双熟悉的眼眸心中多了几分痛意，恍惚中，奶声奶气的声音软绵绵地响起：“阿姐，次糖葫芦！”

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虞楚安殷切的表情，虞姝面色平静开口道：“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我的家人。”

她将虞楚安当做她阿弟的替身不假，但这八年相处下来的情谊却并不是可以轻易舍去的。在坠崖知道真相之前，虞姝在内心确实将虞楚安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对待家人，她总是很宽容，愿意多给一次机会。

虞楚安听到虞姝的话，心中那飘忽不定慌乱的感觉像是找到了落脚点一般消失不见。

他松了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软和，还带了一点讨好，几乎是回到了与虞姝刚刚相处的时候：“师姐，再过半个月便是四方宗联名组织的群英赛，到时候可以带我一起去么？”

虞姝点了点头，作为宗门大师姐，历年与其他宗门的比赛都是她带队参加的。

“群英赛？这是什么？”原本牵着温祁玉的苏灵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的眼睛略微向上转了转，显然是对这个事情感兴趣。

她原本是扯着虞楚安的袖子问的，但是虞楚安却像是被吓了一跳往旁边窜了两步，神情紧张地看向虞姝。

他刚刚也想明白了，新来的小师妹固然可爱讨人喜欢，但是与他相处了快十年的师姐才是他最依赖的，师姐不喜欢小师妹，那么他以后不会当着师姐的面与小师妹有过多的接触。

这样师姐就不会伤心了。

虞楚安的动作很突然，苏灵灵只感觉光滑的面料似水一般从她的掌心划走，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表情有些难堪。

“师兄……”她皱了皱有些通红的鼻子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见虞楚安站在离她有一臂远的距离，挠了挠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她，表情带着尴尬。

站在一旁原本没说话的陆怀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虞楚安，他的眉心微皱，似乎是对虞楚安的态度有所不满。

他上前一步，耐心解释：“群英赛是由修真界顶级宗门青云剑宗、扶陵仙宗、千光寺、万音阁联合发起的比赛。届时会有无数宗派与散修齐聚，相互挑战论道，若能在比赛中获得亮眼的存在很可能被四方宗抛出橄榄枝进入顶级宗门修炼。这次的比赛也是宗门势力的洗牌，每十年一次，通过层层比赛选出最厉害的宗门重新组成四方宗后，将修真界的资源整合依照实力重新分配。”

苏灵灵是圆圆的杏眼，此刻微微瞪大衬得她更加娇怯：“师兄，我也想去看看热闹。”

陆怀川还未开口，原本端坐上首的男人此刻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冲苏灵灵伸出手，面色清冷目光寒凉，声线干净：“灵儿，过来。”

苏灵灵看到温祁玉眼神亮了亮，她的脚步雀跃，如同归巢的鸟雀般蹦跳着走向温祁玉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苏灵灵仰起脸看着垂眸望向自己的师尊，表情天真而期待：“师父，我可以去吗？我还从未参加过如此盛会，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吧。”

少女娇憨不知世事的模样让原本面色冰冷的男人不自觉软了眉眼，他点了点头，唇角扬起点微末的笑意，伸出宽大的手摸了摸少女柔顺而妥帖的发丝。

“这是自然。”

少女欢呼雀跃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虞姝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温祁玉与苏灵灵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晨曦的光拢下披在二人的身上，男子身着白衣身材高大飘然如天上谪仙，女子一袭嫩黄衣裙娇小活泼时不时仰头看向身边的男子，像是在说些什么。

即使是背影看上去也分外和谐。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虞姝听到乘厌的声音响起，语气懒洋洋的：“你这师父和师妹相处的可不一般啊。”

虞姝眉毛抬了抬有些讶异地瞥了他一眼，不知他怎么看出端倪的。

目前苏灵灵与这三位的情感尚处于萌芽期，尽管有时候一些举止有些越界但还是会以师兄妹同门之间情谊的幌子做个遮掩。

尤其是她的师尊，本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之前对虞姝和虞楚安几乎是放养的状态，对他们二人很少过问。也就是苏灵灵过来了，他不知怎的突然醒悟对早年自己缺席管教虞姝和虞楚安感到愧疚，所以在苏灵灵来了之后立下决心要好好教导不可重蹈覆辙。

在前期不管苏灵灵怎么撩拨，他一直将苏灵灵当做他座下最小的弟子来对待的，没有生出别的心思。

直到在后面苏灵灵遇到了魔子墨凌泽与他打的火热，这位天生清冷修无情道的仙尊看在眼里，在某个春夜不期然地吐了一口血道心坍塌，于满身狼狈之下跪在女主苏灵灵的脚边求她能回头再看她一眼。

如此凄惨婉转惊天动地的爱情实在令人心动，可仙尊修无情道，道心破灭的那一晚他几欲成魔。在无情道的反噬下悲天悯人的清冷仙尊举剑屠了青州城数十万百姓。

这数十万无辜百姓的血、泪、肉在原话本里只换来了一句：“少女温热的身体环住男人，璘光仙尊的手抚上少女的眉眼，颤声道：‘别碰我，脏。’”

清冷的仙尊动情，卑微到尘埃里，生怕喷溅到自己身上的血液会将少女的衣裙弄脏。

可青州城怎么办？那里是虞姝的家。

一想到话本里的原剧情虞姝的神情变得讳莫如深，她压制住自心间涌上喉咙的恶心感，目光凌厉的不像话。

原本还想着上前与虞姝搭话示好的虞楚安见状缩了缩脖子，找了个借口打着哈哈一溜烟就跑了。

他倒是很有眼色，可惜在一旁的陆怀川就不像他这般机灵，反而上前拿出劝诫的架势，将虞姝当做所有物一般不悦地瞥了一眼她和乘厌：“虞姝，我希望你记得我们还有婚约在身，你与这人若是天天待在一起总归是不妥当，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且不说你的名声有损，就连我也会被别人笑话……”

虞姝知道，虽然陆怀川表面看上去温润如玉平易近人，但他骨子里是存在着长于世家大族里的傲慢的，只是这傲慢很隐晦被他很好的隐藏了。

她与陆怀川的亲事是她在三岁时虞姝的父母给她订的，再加上当年虞家遭逢大难，陆家确实救下了他，所以在平常虞姝对于陆怀川更多的是秉持着报恩包容的心态。

但今天，虞姝的心情很糟糕。

各种痛苦的回忆侵袭着她的理智，眉心又开始发烫，她体内的魇术发作难以忍受的疼痛如同藤蔓一般蔓延止她的五脏六腑。

虞姝的耐心终于耗尽，她抬起锐利的眉眼，一把剑横插在她与陆怀川之间强制打断他聒噪的话语。

“闭嘴。”

当陆怀川回过神来，女人这句话似乎犹在耳侧。他怔愣着看着青石上被剑划出的痕迹，有些茫然。

虞姝，似乎变了很多。

——

体内瘴气与魇术的再次发作让虞姝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她几乎是瞬息之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吃了一枚清心丹，将眼睛闭上凝神汇聚出灵力引导着这股灵力慢慢地汇聚到丹田。

清心丹的药效发作的很快，磅礴的药力散落在灵力之间被灵力裹挟着朝丹田而去。

清凉的感觉瞬间袭来，让虞姝获得了稍许冷静，她的意识慢慢回笼，睁开眼的时候正好与乘厌的眼睛对上。

乘厌与她离得很近，那双眼睛离她的脸仅有一指的距离，长而翘的睫毛像是振翅的蝶一颤一颤的，让人忍不住伸手触碰。

虞姝第一次和乘厌离得这么近，她才看清楚乘厌的眼睛。

不是她一开始看到的浓重的墨黑，在光影的交叠下那幽深的黑眸闪出了零星的绿意，仅仅只在瞳仁的中心散着，幽静而深沉，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虞姝下意识地皱眉，她将目光移开，身子也往旁边偏了偏，乘厌的距离太近太近，超出了虞姝所能承受的范围。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不喜与人保持着如此近的距离。

乘厌见状不由得冷嗤一声，他的身子往后退了退了，面上又露出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态：“刚刚见你灵力暴动，看你那神志不清的样子，就顺手帮你梳理了一下。放心，我活了三百多岁，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像你这样性子呆板的我姑且还看不上。”

乘厌一说完就有点后悔，他想自己也是活了这么久的魔了，怎么被关了三百年反而幼稚得不如以前，他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虞姝本就犹疑清凉丹只是普通的丹药哪来这么大的药效，听了乘厌的话才明白缘由。

面对乘厌的话她没有生气，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但还是将自己退后的理由说了出来：“我只是不喜有人离得我这般近。”

虞姝对任何人有着一种天然的警惕感。

乘厌见虞姝一本正经地解释，撇了撇嘴将目光移开。他跟随虞姝过来的时候由于情况紧急光顾着给虞姝疏导灵力了，并未来得及看清屋子的陈设。

此刻粗略扫了一眼，却让他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