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谢宁曜与损友在车里不免一番打闹。

风住深知他们从不要人劝和,果然不过片刻就又好的蜜里调油似的。

谢宁曜揪着损友的腮帮子戏耍:“认错,说些好听的软话来,让小爷我得了趣儿,有的是好东西赏你。”

这位损友名叫方觉明,乃是安国公嫡次子,与谢宁曜合称“京都双霸”,可见他们臭味相投。

大乾朝推崇的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他们这般放荡不羁的就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样儿,兼之两人不肯吃半点亏的脾性,惯爱打架斗殴,真可谓恶名昭著。

方觉明哎哟叫着告罪求饶:“我的小公爷,您千万饶我这一遭,再不敢了……”

谢宁曜这才松手,得意洋洋道:“你还想辖治我?趁早收了心罢!”

方觉明生得极好,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面若敷粉,谢宁曜没怎么下力气揪,脸上就红彤彤的像挨了多少欺负。

谢宁曜一边为他揉脸一边抱怨:“你也忒娇气了点,这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两人打打闹闹的从车里下来,雪早停了,国子监外已是人马簇簇,极目望去乌压压占了一街的车。

他们今日来的早才捡着好位置停车,以往都是就近停在路牙子上,过后由小厮们将马车停到划定区域。

风住忙将手炉送到主子怀里,自己提着书囊紧跟到正大门才交予主子,目送着进学里,他方回到车旁预备将“红萝炭”分装成小袋。

此时一个穿着青色直裰的俊秀书生走了过来。

风住从车内拿出个包裹,对书生说:“裴公子,这是小爷吩咐我定要给您的。”

书生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件崭新的大毛衣服,忙道:“这太贵重,断断不敢收,烦请交还小公爷。”

风住却说:“您别为难小的,您纵然不收,亲自还给我家小爷便罢。”

裴知遇虽家境贫寒却无心攀附权贵,只知一味的读书上进。

因着前段时间帮谢宁曜做了几首诗瞒过学正,小公爷就定要送他一样东西,他又不愿在学里和这位小公爷太亲近,彼此便约定由小厮转送。

裴知遇推辞不过,只能拿了包裹先去学里。

谢宁曜与方觉明一路打闹小跑到了“太学门”,过了这道二门,他俩也必须按规矩徐步而行。

每日晨检都有许多“学监”考察诸学子的言行,一旦被抓住,立即就要扭送到“绳愆厅”挨打受罚。

绳愆厅顾名思义便是纠正过失的,国子监内所有学子以及博士以下的教职工,只要犯错都归其管。

过了太学门,迎面便是一座三门四柱七楼式的琉璃牌坊,上盖黄瓦、雕五爪金龙,门洞雕有汉白玉的莲花钉,寓意喜得连科。

这又叫“龙门牌坊”,三门中只能走旁边两门或者绕行,中间的正门是皇帝才能走的,以及状元郎能走一回,是鱼跃龙门的象征。

众学子均是沿着牌坊两侧的青石板路行至“弘文阁”前的大露台集合点卯。

谢宁曜觉得弘文阁类似于现代学校的大礼堂,只有开大会或者授大课才用,露台则像是操场。

这会儿已有许多学子到了,都按照各自“堂级”站列整齐,谢宁曜和方觉明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崇志堂”队列站定。

国子监分为“三级七堂”,三级乃初级、中级和高级,初级、中级学制一年半,高级学制一年,一共读四年。

七堂便是“分班制”,初级有三个班分别名为:崇志堂、崇义堂、崇业堂;中级也有三个班分别名叫:修为堂、修道堂、修心堂;高级只有一个班名叫:知行堂。

国子监的规矩就数晨检时最为严苛,衣冠不整、言行不端以及迟到等都会被拉到绳愆厅,直接摁在长凳上去衣笞责。

谢宁曜啥都不怕就怕丢脸,因此从未在晨检时闹过啥幺蛾子。

虽则他是国子监的“校霸”,自然少不了闯祸受罚,但其余时候总有转圜的余地,罚跪挨打躲不过,至少可以不用去衣,保得住脸面。

眼见着点卯的时辰就要到了,谢宁曜仍旧没在崇志堂的队列中见到新面孔——那位被誉为“江南子都”的李及甚。

他心想:李及甚该不会迟到了吧,如果有这位大美人受罚,我就假装去出恭,路过偷看一下。

北恭房就在绳愆厅后面,通常厅门不会关的十分严实,总能透过缝隙看到些里面的光景。

众学子集合的这片大露台两边均设有“日晷”,看着时辰点卯,分毫不差。

不多一会儿,点卯完毕,众学子纷纷往各自学堂走去。

谢宁曜四处张望,仍旧没看到李及甚,今日就一人犯错受罚,那屋子里笞打和忍痛的闷哼声也就显得格外单薄,李及甚断然不会是受罚去了。

方觉明嗤笑道:“立鹤,你猜这呆头小公爷找谁呢?”

萧立鹤乃淮阴侯之子,是谢宁曜另一个损友,他们三人在学里总是形影不离、沆瀣一气。

“我们谢小公爷最爱美人,找的必定是那位新同窗。”萧立鹤笑道。

谢宁曜不与他们计较,只是问:“他告假了?”

萧立鹤和方觉明一边拉着谢宁曜往学堂走,一边感慨:

“他三天两头就不来学里,这原也怪不着他,众人都爱慕他绝佳的样貌才情,更有那些王孙公子总是下学后去找他,要与他结交朋友。

李及甚偏是个清高孤傲、不惧权势的,每每与这些人大打出手,他又连个仆从都没有,还不是次次只有被打的份儿,若伤在明处有碍观瞻,就只能告假……”

三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进了崇志堂,他们座次紧邻,钟鸣前还说着这位新同窗。

国子监有两个钟鼓亭,钟鸣上课,鼓响放学。

学正开始授课,三人不敢再交头接耳,只得安静听讲。

每日上午课业均是“四书五经”之类的文化课,谢宁曜从来不耐烦听,只应付了事。

好容易挨到课间休息,谢宁曜便带着一帮纨绔在学里四处闲逛。

他就想找出到底是哪些人敢说他的闲话,全都抓到偏僻处打一顿完事儿。

国子监谁不怕这位专好逞凶斗恶的谢小公爷,如今自然不敢再说三道四,硬是没让他抓住把柄。

谢宁曜终日无趣,他什么都玩腻了,就盼着李及甚来学里好乐一乐,偏偏等不到。

第五日,他打听得知李及甚明天定来上学,便高兴的忘乎所以,放学回家后立即将他大哥的陈年旧衣全翻出来试穿。

他想着自己名声太坏,李及甚尚且不屑与那些清贵的王孙公子结交,又怎肯与他厮混,少不得要找朴素点的衣裳明日穿,便好接近对方一些。

最终他选定了一件深青色直裰,穿上后就像裴知遇一样显得贫寒又孤高。

云舒看着自家小爷,掩嘴嗤笑道:“也亏你找得出来,这好似大少爷上学时穿过的。”

谢宁曜神气道:“哥的衣服果然不错,我穿了像明日就能蟾宫折桂。”

云舒夸赞:“大少爷十七岁便高中状元,我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这是自古以来都没有的事,如此谪仙人物穿过的,必然不凡。”

此时一个小丫鬟来回:“老太太那边传晚饭了,老爷也在那边用饭。”

老太太便是谢宁曜的祖母,老爷自然是谢宁曜的爹谢启。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孙儿,每日都和谢宁曜一起吃晚饭,但甚少让谢启一同用饭。

云舒催促道:“快换了衣服过去罢,惹了老爷生气,不是顽的。”

谢宁曜根本不怕他爹,衣服都不换就往祖母的“锦祥院”跑去。

云舒急道:“小祖宗,你换了再去,老太太见你穿成这样,又是我的罪过。”

谢宁曜只说:“横竖不让你担责就完了。”

锦祥院就在谢宁曜的宝辉院旁边,两院有长廊相连,他一气就跑到了那边的暖阁里,站定便向祖母与父亲问安。

老太太看着孙儿,嗔怪道:“你越发作出花儿来了,这不是你大哥积年的旧衣吗,你翻出来穿做甚?”

谢启脸色铁青,扬起蒲扇般的巴掌就要抽到谢宁曜脸上,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怒喝:“跪下!”

老太太一把将孙儿拉到怀里,急道:“曜儿还小,是我不让他守你的那些规矩。”

谢宁曜有点懵,根本不知道他爹为啥突然暴怒,更不知道什么规矩不能穿旧衣。

说实在的,他和他爹不怎么熟,谢启是半年前才调回京任职的,以往都在驻守边塞,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而已。

谢启不敢违逆母亲,只能说:“您老也别太惯他。”

老太太用手满身满脸摩挲着怀里的孙儿,气道:“你是当老子的,以往从不曾教导过他便罢,才回来几天就要打要罚,凭你说破天,我就不许……”

谢宁曜看着一旁站立听训的谢启,着实觉得他爹有点可怜,谢启文武双全,真可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却因小小教子问题被训斥。

他连忙跪到谢启身边说:“祖母、父亲,都是我的错。”

老太太用拐杖敲着地面,气道:“你还不让他起来!”

谢启看都没看地上的儿子一眼,只是说:“起来罢。”

这瞬间就让谢宁曜气的不行,他主动帮忙解围,没想到谢启完全不领情。

虽然他明白,谢启管教子弟异常严苛,他如此纨绔不肖,半年来都没挨过谢启的教训,就算是极为疼爱,但他们父子间的疏远也是实打实的。

他理解十年都没怎么相处过的“半路父子”,要亲近起来并不容易,但总是他去主动亲近,谢启这爹当的也忒逍遥自在了些。

更何况他知道谢启本不用去驻守边塞,当年就连皇帝都极力挽留其在京任职,谢启明明是可以亲自教养他长大的。

谢宁曜缓缓站了起来,心想:算了,就当我从来没爹,我再热脸贴你冷屁股,我是狗!

学霸李及甚下章就出场,校霸谢宁曜横的很却愿意为他穿旧衣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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