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有这种称得上是错愕的情绪了。

他的手指一僵，夹着的那根烟还是掉了下去，而另一只手下意识接住了撞上来的小东西。

这具身体的掌心还没有那么粗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甚至蹭得他掌心有点痒，他差点控制不住力道把手上东西掐死。

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没被毒素影响？

从紫色的毒雾中冒出一条细长骨尾，分不清本来属于什么物种，此时却只剩下像钢铁一样坚硬冷冽的骨架。

上面规律分布着一排排的骨刺，越往末端越细长，尖锐如同利刃。

尾巴末端指向了这只毛茸茸的小团子，却又在靠近对方的时候动作有了明显的迟缓，而霍天司原本那双正常的眼睛也变成了竖瞳。

小白鸟发现自己平安降落，刚刚它撞到的好像是一堵墙，不对，没有墙那么硬，反而有点软，不然它头上得起个大包。

它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就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它又对上了那双紫色的眸子，但却是兽类一样的竖瞳，看起来更加冰冷。

周围的雾气很浓，让它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

它现在待的地方，难道是男主的手心？

它看到了一根白色的刺伸到了它面前，离它只有两三厘米，却又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小白鸟小心观察了那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身上的刺一会儿，然后轻轻抬起自己的小翅膀，去碰了碰。

明显感受到那根小刺小幅度地抖了一下，小白鸟觉得很好玩把另一边翅膀也张开，抱了下去。

“......呃嗯。”

霍天司瞳孔一缩，眼底的错愕甚至比刚刚还深。

眼睛略微抽搐了一下，本来混乱躁动的脑海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抚平，无数次被他压制下去的狂喊最后只是转化为几声嘶哑的闷哼。

他猛地喘息，整个人就像脱力一般踉跄了一下，双手死死按住头，却发现自己的大脑正以让他难以置信的速度变得平静，撕裂般的痛苦，也不复存在。

......怎么可能。

小白鸟感觉自己突然被甩飞了出去，不过还没等它拍动翅膀，一条细长的骨尾就从黑紫色的雾气中冲出来把它轻轻圈住，然后被送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它歪了一下脑袋，这张脸它化成灰都认识。

不过它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男主，也看清了对方的状态不对劲，脸上爬满紫色的纹路，还有那双不像是人类的眼睛，这不是后期异能失控的征兆吗？

难道男主现在就要挂了？

小白鸟紧张起来，伸着脑袋想要凑近一点。如果男主现在死了，那他回去的希望不是也没有了。

霍天司看着这个那么小的东西，竟然还想伸长了脑袋往他面前靠，就有些想笑，不过他笑不出来。

面前这只小白鸟在发光，发出能穿透这片黑雾的白光，却很柔和。

霍天司知道自己身上失控的痕迹在回退，周围的雾气也渐渐变得稀薄，不会有原本那种如同变为实质把空气都排挤出去的感觉。

直到月光重新照亮这里。

骨尾也消失了，那只小白鸟又掉了下来不过这次掉在了霍天司手心里。

他的手指微动，在小白团子的身体上揉了两下，发现这小东西真的昏睡过去了。

霍天司皱着眉把它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边上滑落的窗帘轻轻盖在小白鸟圆滚滚的身体上，没有吵醒它。

等转过身，他脸上又染上了冷戾。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不适合带上这小东西。

*

小白鸟在梦里很不安稳，总担心男主快要死了，一边怀疑为什么这个剧情跟书里的对不上。

现在的剧情线，男二应该还没研究出降低污染值的血清，但对方已经是男主最后的希望了，可他不想送上门被男二开膛破肚。

它的小爪子蹬了两下，发现自己踢在了某个软软的东西上。

因为不确定，它还多踩了两脚。

真的是软的！

池唐一直在旁边偷看，刚刚他们经过一条街的时候，看到小白鸟昏睡在窗台上，宗哥又把它给捡起来了。

那场蔓延全城的毒雾，干扰了那只蛇脸怪物的行动，叫董洛城的三队队长说自己有方式引开那个怪物，让他们先撤离。

最后毒雾越来越浓，谭悠姐不得已还是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他们在出城的时候，发现雾气散了，最后还是一致决定回来给张叔和文英收敛尸骨，而且还不知道董洛城的情况。

本来他们还以为这只小白鸟因为毒雾蔓延没来得及跑被毒死了，可看对方待在宗哥怀里还不安分地到处乱踢，就知道它应该没什么事。

它的爪子一直在宗哥胸膛上乱蹬，感觉宗哥的表情好奇怪，像是快要忍不住了。

季春堂走在队伍后面，只是时不时会看一眼宗宇跟小白鸟，眼底没有什么光亮，就跟傀儡一样。

跟其他人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加入探索小队，一路上因为谭悠姐的能力能够提前规避危险，又有宗哥的保护，总是有惊无险。

除了他以外年纪最小的池唐，都能用异能对抗污染物。

可他......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张叔的异能也比他有用的多，如果当时死的是他的话......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谭悠依旧是那张冷脸，不过她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不要多想，你能来墟土，说明你觉醒了能力，而且在污染物面前，恐怕死的是谁都对他们而言没有区别。”

因为一直带领探索小队，她见到的要比这多得多。

“也许我们每个活下来的，和一直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就更要带着他们的那份活下去。”

小白鸟悠悠转醒，然后才发现自己贴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抬起脑袋一看，一双黑豆眼瞬间瞪大了，这不是那个叫宗宇的人？

它怎么又看到了这群人？

不应该是和男主待在一起吗？

男主因为污染值超出限制异能失控已经死了？

不过它这小脑瓜子想也想不出什么，又觉得如果男主失控了这整座城市都会毁掉，里面的人也不例外，既然这些人还好好的，说明男主暂时还没事。

谭悠知道他们已经接近了刚刚碰到那只蛇脸污染物的地方，脚步都放轻了一些。

虽然董洛城已经把那东西引开，保不准还会回来。

突然，本来还被宗宇抓着的小白鸟挣扎着飞了出去。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只从一开始就很乖的小白鸟怎么突然那么剧烈挣扎起来，宗宇也没拦着。

小白鸟直接飞到了靠墙的角落位置倒地的一只大猎狗旁边。

“啾！啾啾！”

它停在大猎狗沾着血的鼻子上，不管怎么叫大猎狗都不动了。

小白鸟的声音越叫越小，也不顾血腥味把头埋得很低，月光只在它身下照出了一团小小的影子，像是在哭。

“这......”池唐站在边上，说不出话。

谭悠狠狠地皱了下眉，非常不能理解。

不过他们这次能为姜博士带回非常重要的污染物信息了，除了新的污染物，还有污染物之间可能存在的合作与敌对关系。

这跟之前的研究结论完全相悖。

变成污染物后，由于精神层面的崩溃，只会剩下掠夺和杀戮的本能，不可能再拥有完整的意志。

这只不过C级的黑猎犬会莫名其妙冲向疑似A级污染物的存在，就非常不合理。

“把它带走。”无论如何，这只小鸟必须被带回研究所。

不管它是污染物，还是什么其他怪物。

宗宇守在这里，其他人已经进屋去火化老张和文英。

谭悠面无表情看着。这里是墟土，根本没有什么入土为安的必要，这里又不是故乡，入的哪的土？为哪门子的安？

起码火化后的骨灰还能带回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

没人看到黑猎犬的头上浮现出一个银色的环形，只是闪动了一下，很快又隐没了。

而宗宇正看着不远处升起的火光，比以往更加沉默。

*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烟熏妆的女人扶着一棵树，颤抖着手给自己用了一瓶解毒血清。

她甚至压根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男人简直像疯了一样，她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在盘问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一旦听见了，就跟那些人一样走不掉了。

还好她留了一手。

她看向边上这个年轻男生，对方看着很年轻，结果比他们所有人都要老奸巨猾，甚至压根没参与最后的围剿！

“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怪就怪你们真的太不小心了。”

年轻男生叹了口气继续说，“虽然霍天司是副本**oss，但是**oss一般到最后都会锁血开大啊，这时候不得跑远点，还往前冲不是只能当炮灰了？”

画着烟熏妆的女人差点没有呕出来一口血。

“不过我不讨厌姐，现在也不会杀了你，最后劝你一句最好别回去了，没发现我们的首领从始至终就没露过面吗？说不定都给他当枪使了。”

女人一愣，很快眼神更冷了，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了夜晚的雾气中，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却握紧了拳头。

只要能活下去......杀再多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当然不是游戏，她每一步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也会记得每个死在她手上的人的脸。

刚准备休整一下离开，耳边却传来了一道脚步声，对方似乎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她不敢回头，而且她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游西池在哪里？”

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方的声音此时在她听来却像催命的恶鬼一样。

同样都是觉醒一个月，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强到这个地步！

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了，就算对方穷途末路，也有能力拉所有人给他垫背！对方既然追到了城外，说明城内的那些人已经被对方轻而易举清扫完了。

“我......我不知道。”

她没想到死亡来临时是那么悄无声息，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霍天司要问那句话，甚至都不会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

霍天司看了一眼刚刚那个年轻男人离开的方向。

是不是游西池？

刚准备追过去，又想到了那个被他放在窗台上的小鸟，最后只是收回脚步，深深看了一眼城外的荒山。

谭悠他们收殓了老张和文英的骨灰，准备离开这里。

很快在穿过一条主街时，猛地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跟着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

不是污染物。

在月光照耀的街道尽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男人步伐不急促，但因为身高腿长迈的步子很大，竟有一种不紧不慢快速迫近的感觉。

等到了近处，那个男人的全貌也呈现在他们面前，很英俊，却总是皱着眉，眼底青灰，带着几分阴沉冷戾。

这个男人，在原本的世界也是名人，本该跟他们毫无交集。

对方缓缓伸出手，视线不带感情地在他们几个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宗宇手上那只圆滚滚的小白鸟身上。

“把它给我。”

末了他补充一句，“它是我的。”

希望宝宝们不要养肥我，天天见[撒花]。霍哥没带小鸟是怕一会动静大把鸟吵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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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治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