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牌室本是临时做排练场合,后续发展成为固定场所。
本计划安排的龙舟比赛由周存带领,在院领导几次奇思妙想的会议,决定取消该项目活动。
提出龙舟是为了创新,取消掉龙舟是为了老人家安全。奖金制度是为了调动员工的积极性,压缩奖金是要将钱用在设施建设上。
什么理都用,什么理都占。
至于周存,只是听指挥的。
为避免纷争,管理员要求周存在排练时监督合唱队伍。他能做的只有排练阵型,反遭嫌弃,果断拉椅坐下,不再管事。
王福明也在棋牌室,只是对面的人换成了张格财。环伺一圈,B51一人独坐,面前是一幅棋子,拐杖横放在对面桌上。
自他目光过去,B51撑着身体站起来,脚步挪到对面桌,拿着拐拐杖往外走。
新来的小秦眼力劲儿,见状忙往上前去扶。
“不用,我能自己走路。”B51铮铮有词,一把推开实习生,“还是你认为我现在连走路都不行,需要人陪?”
小秦撞在桌角上,望着B51,没吐出半个字,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棋盘。
周存站在原位,目送着B51摇摇摆摆地往外走去。他等两天,没收到管理员处有关B51的投诉。
B51就要走远,小秦怨气一声,撒开了棋盘,又跟上B51的步伐,一步一顿地跟在人身后。
周存收回目光,拉着根椅凳,坐在王福明桌前。
王福明为红,格伯为黑,红方只损一炮,黑子犹存残兵单马护帅,战况惨烈。
红子再落,又成将军事态。
格伯右手轻敲桌面,左手悬停空中,状若思考。
他手枯槁,指甲修理平整,右手小指裹着一圈白色卫生纸,蹭了灰,褴褛肮脏。纸条虚虚往上一截,小指根部露出来,是一片流动的皮肤,烧伤痕迹明显。
拆绷带是方丽云做的,一圈烧焦泛臭的布条卸下,触目惊心的黑灰黏在皮肤肌理。周存在一旁递酒精棉片,方丽云拿着钳子清洁。
本以为的流脓肿泡没有,皮肤表面干净,只是看不到指甲,连指纹也没有,只能流动的火焰痕迹。
格伯不适应裸露的小指,焦虑着诵经请求佛祖宽恕,持续性如此,连王福明都不堪其扰,最后周存只得用纸巾替他暂时包裹,以稳心绪。
将移位,格伯逃脱。
周存收会目光,也不是真喜欢下棋,坐着刷着手机。
快递消息更新,新买的空调被正在派送中。
他切回微信。
微信好友添加后,赵兴迪只发送了张格财基本信息,也包括“燃指供佛”这一习惯。
没细说,指阐述包扎香油到小指,点燃求佛保佑。
“保佑”一词还打成了“包邮”,神秘性顿然消解。
喝酒的虔诚佛徒,周存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过。
她未聊其他,反而周存招架不住。
要是周文能有赵兴迪这般强势,当初也不至于苦楚。
赵兴迪的朋友圈基本是工作内容。
不是殡仪馆业绩,而是客户刺青图案,就连主页简介也,里面都是些刺青图案,就连简介上也写的是刺青的工作室名称。
月亮刺青室。
他对刺青兴趣不大,滑过两页,没兴趣。
张财格才是殡仪馆的老板,赵兴迪的老公不管事。从前在医院附近遇见赵兴迪,估摸也是谈生意,她也在管殡仪馆的生意。
账号朋友圈的更新频率,她对刺青工作室更上心。
手机抖动,一条消息进来。
【李克:在哪?】
外市交流一事计谋败露,周存怵,想要摊明道歉。可近来两人排班错开,李克无事也外出去。
两人没打照面。
【周存:棋牌室。】
对面没回。
这次主动来找他,不是谈交流一事,是请假帮忙。
李克带着个红色帽子,提了半袋猪肉脯,过来问他:“你下午有事吗?”
排班表在群里公开,李克熟悉周存的动向。
“没事。”
李克把猪肉铺递出,道:“帮我看一下练歌房行吗?马上考核,我也不好请假。”
最近天气回暖,疾病控制,空闲时间大片。
“你去哪?”
李克见周存不接,将猪肉脯塞在王福明怀里,话里祈求。
“哦对,我换地儿了,不在体育室,在练歌房。”
“不负责丈母娘了? ”
“私事、私事。”
这番话,硬生拉开二人距离。
周存垂眸,话烫:“我其实想要告诉……”
话被打断,李克分明不想谈。
“你要是没空,我就找别人了。”李克说着,要去拉王福明怀里的猪肉脯,“你爸不放啊。”
周存看王福明一眼,他牢抓住不松手,再转头去看李克一脸勉强的笑。
僵持中,李克松手,周存叹道:“可以,我替你。”
“谢啦,好哥们。”李克展颜,起身拍拍周存的肩膀,离开。
预想的情景包括李克的冷处理,只是周存没料想到当下心乱如麻。
他把李克作为资源交换的筹码,再交易时合理化这一行为。
阔少爷的一月游,能换自己求而不得的“自由”。
更可耻的是,败露后他的第一想法不是连根拔起,而是期待果实。
这让周存脸皮发烫,双脚疲软。
塑料袋发出噪杂摩擦音,加剧他的心烦意乱。
王福明咀嚼猪肉脯,很斯文。
“别吃。”周存提醒。
老人忌口应多,猪肉脯不清楚成分,入口怕病。
王福明举着一片,放在周存面前,被他挡下。
“我不吃。“
王福明收回手,又向对面的格伯递出一块。
“他吃素。”
格伯信佛,吃斋饭,全素食。
王福明悻悻收回,将手中一块又塞入嘴中。
“你也别吃。”
提醒变成警告,语气重更多。
“你们吵架了,”王福明慢条斯理地咀嚼,“他是你好朋友吧?“
周存望着王福明泰然自若的模样,气从中来,一把扯过猪肉脯袋子,扔在棋桌上。
“我都叫你别吃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
头顶的电扇在转,安排的灯位和叶片范围重叠,光总会被叶片晃悠遮住一瞬,时暗时明。
王福明笼罩在周存的影子里,只能抬头看他。
格伯落了一子,不耐烦敲敲棋牌,发出错乱的击打声。周存分一个眼神过去,对面拿棋的手顿住,安静了。
“他坐了一下午,在棋牌室。”王福明说着,目光向B51投去,“没等到你。”
周存的目光随它去,B51起身弓腰正在挪动对面的黑棋。
一人走两方。
“又在下指导棋。”王福明叹,又放了一块猪肉脯。
对王福明记忆认知的不确定性,周存辨不清对方是将他的朋友认成B51还是李克。
周存没收猪肉脯袋子,转头责道:“关那个老头什么事。”
说罢,他也没管王福明,在瞟一眼格伯,起身起来。
往外走,走在走廊上,也不知道去何处,最后到了消防通道口,他倚在一旁的栏杆上。
掏出手机,想打字给李克,又退出来,找到管理员的聊天框,盯着企业微信的认证看了半晌,熄屏放弃。
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周存默念,提醒自己。
平静片刻,他往练歌房去。
在通常人观念中,好马配好鞍。自吵架后,调解表面成功,实则增加了临时排练空间,能够让这合唱团“占山为王”。
她们基本有音乐基础,比起在棋牌室里的草台班子,精致有序太多。李克一向负责这一团体的活动。
李克对语言表达有极大兴趣,从前本意去考取传媒院校的播音系,为家族事业选择康复治疗专业。
毕业后没按路数走,离家不归,窝进养老院工作。抱怨熬夜值班会坏嗓子,花茶不离身,每次文娱活动主持非他莫属。
今日旷工,周存来看,团队井井有条,他只是负责欣赏。
高姨也在,站在阵型之外,格格不入三角多出一块,更显眼。
仔细看,周存只感觉她在对口型。
没有发出声响。
二胡放在一旁,平时偶尔见李克拉拉,他拿起弓在弦上轻拉,没声响。
再试几次,还是没音,周存没了兴趣。
中场休息,她发现周存,坐到沙发上于他搭话。
他逃不过安排相亲这一环节,只能爱答不理地低头刷着手机,抬头时注意力也放在对面的等身镜上。
本来是嵌在墙体上的镜子,最近脱落,靠在墙上,还没沾上。
高姨絮絮叨叨,周存有意无意地应着。
话题到了住宿环节。
“你看啊,小李要去交流,你屋就空一张床出来。”高姨说话时撩起散落的发,“小方正好是小屋,你能说换换吗?让我和小方住大间。”
周存先是惊,后是喜,才又归于悲。
护工间交流,他不结堆交流,信息滞后,连李克上交一时也不清楚。
如此,他竟坦然了。
他问:“你现在……?”
依方丽云所言,高姨应与其姐同枕。
“我,唉,我现在……嗐,唉……唉!——”
高姨原本是侧坐对着周存,连着吁几声叹息声后,她转身坐正,手肘抵在膝盖上,身体前倾,脸埋在手掌中。
周存划动着手机屏幕,略过一圈朋友圈信息图片。
“你不是螺市本地人吗?”
“算是吧,不是也算是,小时候搬过来的。”
高姨这个年纪,父母是否健在还另说,真是要问出父母住址这一块,未免太不会说话。
他无措,又陈述:“不是还有空房间吗?”
养老院有给员工住宿补贴,也提供足够的地下室房间。
“说来是怕你笑话,我是想要睡一屋,找个人一块。”高姨面上腼腆。
“这个,我要找李克商量一下。”周存踌躇。
地下室小房间多,就他俩的屋最大。
“我给他说了,他说走之前把东西收好,放到另一间就行。”高姨安排好一切,念叨,“那天去找李克,被套拉丝线破了,我也说着顺手帮他缝了。就是没法用来套被。我忘给他说了,得要抖干净再套一床床单。”
白色的针线,怪不得。
他自认为充当着“照顾者”的形象,对李克的付出没算入其中。
李克朋友圈发布在半小时前,是一张疫苗盒子的照片,配文:陪她打九价。
请假约会去了。
“嗯,我改天和他说。”周存点开详情,点了一个赞。
“那你这……?”
歌声再起,排练继续,高姨还等周存回答。
他叹口气,话在回旋:“我回去看一下。”
住哪都一样。
“我说,谢谢。”高姨很是高兴,权当他答应,连连点头,“到时候我来做清洁也可以,就麻烦你搬一搬。”
搬家,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存问:“那云姐,你问她了吗?”
高姨答:“过两天问她,也不急一时。”
她说着,重新站起,归入阵型的原位,唱起了无声的歌。
*
端午即来,这只是一部分人的节日。
清洁、喂饭、散步工作,周存一个环节也不能落下。同事请假过节,布置活动现场,他的活更重了。
李克电话他时,周存刚擦完一个头。
“包粽子了,你快来。”
“马上。”
简短对话结束。
李克如高姨所言,开始收拾行李。周存每次回到地下室时,就能发现对面床铺琳琅物品。
有时是堆散的员工服,有时是乱绕的数据线,有时会一条条坚果袋子,而无一例外没有挪动的是半开封的猪肉脯。
只撕拉开条,密封口紧闭,内部情况犹未可知。
周存晾好毛巾,洗干净手,消毒,往食堂的方向赶。
食堂已经有人在布置现场了。
横幅上写着“第七届太阳养老院端午活动”,李克穿一身板正的西装,台子没搭,只能在打饭的窗口上堆了一团粽子造型的抱枕。
这是给老人送的奖励。
高姨弄不清摄影机,见到周存来,招呼他过来帮忙架弄拍摄机位。
“其他人呢?”周存问。
“义工来服务呢,对接去了。”高姨抵触心里强,“这么忙,还来,真是。”
周存将摄影机机位钉在主持台上,正好能瞧见李克拿着话筒在走位。
他珍惜自己的每一次上台机会。
调试好摄影机,还有一个单脚架的单反相机。
他举着,拍了几张现场照。
食堂餐位桌上已经放好粽叶和米,部分老人坐在一旁椅凳上准备。
各有团体聊着天,室内喧哗难安。
厨房地面刚打扫,上面还留有些水,打开了吊顶上的电风扇,呼呼吹着。
寻了一圈,没瞧见方丽云的身影。
“云姐呢?人不在。”周存问。
“哦,后台化妆呢。”高姨称称衣服,理顺衣领,“等会晚点你帮我收一下呗,我也想去化。”
“你也要上台?”
“不,就化化呗,过节嘛,难得。”高姨笑得不太好意思。
周存转头瞧,才发现她的头上贴两片方正的发贴,将平素高翘起来的碎发压下去了。
“收拾可以,拍照没办法。”周存不推脱,“等会实习生来了,把相机给他们按要求拍。”
“是是是,小秦医学影像出身的,拍照牛。”
周存:“……”
这拍的完全不是一种照片。
没等一会,人来了,周存让位,起身给每个老人安排座位。
王福明已经坐在D12的位置上。
“等会包粽子,你不是喜欢吃枣儿吗?”周存拿着登记表在记人员。
龙舟参与人员名单直接复制到了包粽子名单。
“不是划船吗?”王福明疑惑。
这时候记性这么好?
“不是,是粽子。”周存认为解释规则比混淆记忆更麻烦,尤其是施加在缺乏判断力的老人身上,“你记错了。”
“不是,是划船。”王福明重新纠正。
“粽子。”
“划船!”王福明声音宏伟。
王福明体型瘦了,身高因为年纪大缩,背微微扛。他下巴的胡须长出来,有黑有白的。牙齿还在,不太像现在院里同龄已经掉光牙齿的老人。也因为牙齿在,说话吐字比老人清楚些,威慑力尚在。
可惜,从物理较劲上,败方胜方从开局就已经见分晓了。
可能就是力量压制吧。
家庭辨证不在乎任何正确性的结果,在于谁掌握力量,周存从小就清楚。
船上有个小型书柜。船长打起来本来是面对高层员工使用,看着小孩都图画书感兴趣,便直接开放。
百科全书有图有拼音,最受小孩欢迎,相互传阅。
周存熟读一篇科普水产类的,这是他唐诗之前的汉字启蒙。
钓上来一只鱼,尾部有刺,带着剧毒。周存欲放生,王福明呵斥:“一天竟在胡说。”
争取表达观点后,被训斥,被长辈以身份辈分来训斥——即便你说的是真相,他总会为了保有面子一样继续虚张声势。
有的人必须要人迁就,以压抑——甚至称得上是破坏——别人为乐,而霸权的威慑在家庭关系中更为凸显。
比如船长的猫被王福明的鱼毒死之后,他第一时间闭口不言,在询问期间警告周存不要说漏嘴,以免去惩罚。
只要他充满力量,他认为对的就是一定是对的。
蛮不讲理的老人为买保健品,和子女大吵一架,并且责骂其为不孝。
说不通,讲不明,自以为是用辈分压,仅能如此。
周存报复式地在玩纸船游戏时候,不经意告诉了船长儿子,期待王福明受到上位者的惩罚。
等了几日,并没有结果。
他悻悻然翻着百科全书,又开始唾弃起自己来。
生活所迫是否是前提或借口,在周存的观念下不是必要的。他一直践行谎言和骗术,贯彻着一种软弱者的复仇。
他认为可以不用撒谎,可他还是撒了;他需要践行反抗去安抚当下的情绪,他却无能为力。
他虚张声势,他聊以□□。
谎言迷骗他人,骗术蛊惑自己。
粽叶飘来飘去,最后周存用一盆糯米给压住。
“就是粽子。”周存飘出一句,接着进行下一个登记。
余光中,王福明泄气般趴在桌上。
周存一笑,难得有一丝惬意,这是两人对战中唯一一次胜利。
“就这么对你爸?”
女声传来,他蓦然抬头,看到赵兴迪前来。
还是一身旗袍,颜色换成草绿色,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头发盘起,更像是领导视察。
周存佯装没听见,低头核对座位表。
“D13还没来,位置就在这张。”周存把表单递出去,“麻烦签名。”
格伯签好,赵兴迪也洋洋洒洒三字,递回来。
表格栏的亲属名,怎么瞧也不像是“赵兴迪”。比这更吸睛的是书法楷体三个字“张格财”,端正规整,在一排狗爬字上完全对标打印字体。
格伯还有这能耐。
“他没添乱吧,和你爸一个宿舍。”
“没火,没事。”
“是,我还担心呢,之前房子都被他烧了。”
周存没多话,继续工作。
义工穿着红色马甲红色帽子,辨认起来很容易,也容易确认哪位是无陪同的老人。
是优待,也是区分。
部分实习生也参与搭档,都是年轻面孔。
B51搭配的是一个实习生,正巧是和李克一同采访社区的名字。
周存看一眼人,青涩的小伙。手里没活,这么快就坐下了。他抽一张名单纸,分配给他一起登记。
工作完毕,他背靠着椅子眯了一会,在李克的开场词后,起身去找到王福明。
王福明还趴着,周存心力不足,还是习惯性放低姿态哄人:“我们一起包,可以吗?”
“我们一起?“
“对,我们一起。“
“可以,和你一起。”王福明安静地重新坐直。
周存不管他是消气还是忘记,只要消停了就行。
两人坐在贴有临时号码牌的桌上,面对着四五盆材料。
叶片只有十张,随机分配到的是白糯米,配料单有枣、薏米、葡萄干,这是甜粽的配料表。
去年大张旗鼓地包起来,煮前要挑好的坏的,好的一锅坏的一锅。
一簸箕五花大绑的粽子,下去咕嘟咕嘟,敞盖一看,一锅笋叶红枣桂圆粥好了!
拿着大勺在里面搅,能摸出二三个沧海遗珠,外壳绳子都沾有米粒,剥起来黏得满手都是。
怕消化负担,糯米粥不敢让老人吃,尝半碗的量。剩下的基本都是进了员工的肚子,纯糯米粥齁嗓子,也不多吃,还剩半锅去喂鸡,才不算浪费。
最苦的是厨房清理的人,糯米稠,糊锅底,海口锅深,放在洗碗池里得要踮着脚才能够着,刷完钢丝球上沾满米粒碎细。
好的一锅全,都赠予端午来看望的家属,一人拎着篮筐里两个粽子回去。
有节味,又品不到节味,形式主义做得足足的,麻烦是伺候的人。
周存把粽叶团成一个三角,放米堆到一半,再放干货,肌肉记忆尚在,试错几番再次掌握。
手不得空,便命令王福明:“把绳子拿给我。”
王福明一手拿上绳子,轻轻拈开,拿起一股往粽子上套。
“我来。周存用右手把粽子握住,左手去牵手里的绳子
王福明不松手。
“你会吗?用绳子绑起来。”周存再次拽。
王福明闪身躲过:“用绳子我可是行家。”
周存一愣神,直接一用力拽过绳子:“别烦我,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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