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眼神闪烁,怯怯地回答:“我叫锦儿。”
没过多久,慕福激动手捧五彩桃金镯子回来,眼神乱飘:“老爷,夫人,果然在雪夕阁找到了镯子。”
那枚五彩桃金镯子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缇玉凑近一看,镯子用的桃金虽是上好的臻品,但那五彩之色许是人工制造,总欠着稍许灵动。
众人一惊,竟真的从雪夕阁里搜出了镯子?
慕夫人面色阴沉,指向缇玉:“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像你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女子,怎么配成为慕家的媳妇!”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缇玉恍然大悟,等着看好戏。
“不可能是缇玉拿的……”慕老爷肃然起身,逼视一众下人。
洛葭也紧跟着起身帮腔:“是啊,缇玉怕是从未见过这样贵重的首饰吧,更不知道其价值,偷了做什么呢?”
膳厅的气氛有些尴尬,就在这时,慕羽闻缓缓开口:“这镯子是贵重了些,但紫金楼有的是。”
“缇玉你若是喜欢,明日我拿一枚相似的给你就是了,何必去拿母亲的?”
他语气冷淡,表面上是关心缇玉,字里行间却声声指认她就是偷镯子的贼。
缇玉一声不吭,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看向慕老爷。
慕老爷温和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桌上拿起五彩桃金镯子,走向缇玉……
慕夫人万分不解,直愣愣盯着慕老爷。
“既然缇玉喜欢,赠予她便是了,又何必再麻烦?”慕老爷举起镯子,欲为缇玉戴上,才发现她腕上已有一镯。
雪白嫩滑的皓腕上箍着一枚布满星纹,金属光泽神秘而隐含能量的镯子。
“星殒天金镯!”慕稻珐失声惊呼道。
“什么?怎么可能?星殒天金镯整个华之原只有两枚,缇玉怎么可能会有?”
“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看不像是假的……”洛葭适时补上一刀,“说不定,也是偷来的呢!”
慕老爷眸底充满了震惊,没有理会旁人,只是怔怔盯着那镯子,颤巍巍地问:
“这镯子……是你父亲亲手打造的?”
“嗯。”缇玉用力点了下头,原主的记忆瞬间涌至脑海。
甚至,连情绪也受到了影响,泪水不争气地滑落,垂首道:“父亲说,戴着它,就如同他陪在我身边……”
“好孩子……”慕老爷眼眶也禁不住湿润了。
“慕伯伯,既然他们都不喜欢我,不如我还是回新麻村吧?免得给您添麻烦。”缇玉抿嘴说。
好一个以退为进!
慕羽闻眉毛一挑,经过这一天的了解,他还不知道缇玉是怎样的人吗?
那五彩桃金镯子还真未必是她拿的,但看她神色镇定,根本从一开始便有恃无恐。
她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慕老爷佯装生气,顺手将五彩桃金镯子还给慕夫人,
“那镯子配不上咱们缇玉,不要也罢!”
“缇玉如此孝顺,定会遵从你父亲的遗愿,完成与慕家定下的亲事,对不对?”
慕夫人脸色阴沉得能掐出水来,手里紧紧捏着镯子,咯咯作响。
配不上!
不知道这林缇玉究竟给慕霄长下了什么**药?
她视如珍宝爱惜了十年的手镯,竟被他指称配不上缇玉?
是他脑袋混乱了?还是鬼迷了心窍?
这样的女人……绝不能让她嫁进慕家!
慕夫人恨恨收起镯子,又向锦儿使了个眼色。
锦儿立刻退下,不一会儿,膳房的侍女们端上今日汤品——墨玉冰珀羹。
同时,侍女贴心为各位换了干净的新碗。
缇玉瞥了眼碗底……奇怪?
慕老爷和四位少爷换上的,都是光亮如新的空碗。
而她和慕夫人,还有洛葭的碗底,却放着一小撮紫色的根须。
“那是什么?”缇玉忍不住开口问。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千榆山盛产的紫苓根须,具有很高的养颜驻容功效。
但她偏偏装糊涂发问,等的就是慕夫人的羞辱和讥讽。
“真是不折不扣的个村姑,连紫苓根须都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怎配……”
结果,她一句话未说完,就被慕霄长按住了,并用严厉的神色制止了她。
“我说过,缇玉成为慕家的媳妇,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儿,你再敢忤逆我,休怪我不客气!”
慕夫人浑身颤了颤,不敢相信地望着慕霄长。
这二十几年来,他们夫妻俩相敬如宾,极少拌嘴。
如今,丈夫竟为了个村姑丫头,当着儿子和下人的面,对她说出如此重的话,让她情何以堪?
无论如何,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林缇玉,咱们走着瞧!
但此刻,她没再多言,只是眉尖微微一挑,低头喝汤。
膳厅的气氛多少有一丝尴尬,每个人都默默喝汤,一言不发。
用膳完毕,侍女们刚开始往下撤餐具时,缇玉却捂住了肚子,直不起身子来。
“你怎么了?”
坐在他身旁的慕羽闻伸手去扶她,被慕夫人狠狠瞪了一眼。
缇玉摇摇手,一把揪住身后的锦儿,质问道:“说!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锦儿委屈连连摆手,慌张解释:“哪里……有什么药?您和夫人、洛小姐,不是吃的都一样吗?”
哦,懂了!
缇玉刚才还毫无头绪,锦儿这么一提醒,算是不打自招了。
之前那五彩桃金镯子纠纷发生的时候,缇玉便已看清——这个锦儿,虽在膳房打杂,但分明是慕夫人的心腹。
那镯子为何会出现在雪夕阁?定是有人刻意嫁祸的。
从她们的眼神交流中,缇玉锁定锦儿,故而特意问了她的名字。
后来,缇玉分明又看见夫人朝锦儿使了个眼色。
……对了,就是那墨玉冰珀羹端上来之前。
可是,慕夫人和洛葭分明也吃了紫苓根须,喝了墨玉冰珀羹,怎么就没事呢?
这回,连慕霄长也没有再帮着缇玉,只让慕羽闻赶紧扶她回雪夕阁,说请个大夫给她瞧瞧。
慕府常请的致和堂宋神医刚好不巧,今日去隔壁城镇出诊了,一时赶不回来。
请了个刘庸医上门来看诊,却看了半天也查不出病因。
慕羽闻见缇玉疼得额头不住渗汗,便亲自带她去了妙医堂。
叶神医仔细望闻问切后,缓缓开口:“姑娘,可是饮了什么寒凉之物?”
缇玉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
中午头热得难受时,她去膳房寻找薄荷叶想泡水喝。
结果,锦儿刚好从后厨端了一碗“冷香饮子”出来。
当时,缇玉尚未开口,就听锦儿喃喃自语:“这天热得可怕,给夫人和洛姑娘解解暑。”
缇玉没搭理她,低头寻找薄荷叶,锦儿却主动上来搭话。
“林姑娘,您找什么呢?看您热的,尝尝这碗‘冷香饮子’吧。”
“不用。”缇玉立刻拒绝,“你不是说要给夫人端去吗?”
“锅里还有呢,这一小碗也不够她们喝的,这碗先给您,我换个大碗再为她们重新盛就是了。”
缇玉当真快热晕了,接过那碗清凉爽口的“冷香饮子”,没多想,便一饮而尽。
叶神医双眼微眯,解释道:“‘冷香饮子’本是解暑之物,少饮对身体无害。”
“但与紫苓根须同食,一凝一散,就会导致脏腑之气失度。”
“再加上墨玉冰珀,其性滋腻,便使得中焦如陷泥沼,引发腹痛。”
缇玉恍然大悟。
慕夫人好深沉的心计……
这样一来,就算缇玉向慕老爷告状,她也可以说只是巧合,并不清楚会导致腹痛。
关键是,这几样东西,她和洛葭也吃了,却丝毫没有出现问题,但其实……
那碗“冷香饮子”,分明就是她让锦儿刻意安排,引诱缇玉饮下的。
而她们俩,自然不可能曾饮过。
叶神医瞥了眼慕羽闻,语重心长地道:“慕大少爷,大宅子里女人之间斗心勾角害人,你既决意迎娶人家,就该想方设法保护好她。”
慕羽闻顿时面色涨红,想要解释什么,叶神医却转身去抓药了。
·
回到雪夕阁,慕羽闻尴尬说了声“抱歉”,扭头就要走,缇玉一把抓住他衣角。
“你为何要说抱歉?”她冷冷地道。
慕羽闻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她,
“叶神医胡说八道,你不用放在心上。他的言下之意……总之,这次的事,是我母亲的错。”
缇玉勾了勾唇角,这家伙还算有点儿良知,也不算太笨。
“行!”缇玉也爽快,点了点头,单刀直入地道,
“你若真想道歉,帮我把锦儿要到雪夕阁,我看上她了,想要她贴身伺候。”
“这……”
慕羽闻自然也看出锦儿是母亲的人,为缇玉找母亲抢人,未免……
“你不愿意也行,那我便把实情告知慕伯伯……”缇玉眸底闪过笑意,却故作不悦,指尖轻敲雕花床栏。
“我答应你!”他几乎咬着牙应下了。
“另外,我还需要几样东西,这对你来说不难。”
缇玉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罗列着她改造雪夕阁所需的工具。
慕羽闻疑惑地看向她,“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你管太多了!”
·
另一边,慕老爷和慕夫人吵翻了天。
“淑霁,你为何要这样对待缇玉?你明知她对我很重要!”
“你说为什么?霄长,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究竟为何执意要接缇玉来慕家?”
“你这是明知故问,自然是因为当年与缇玉的父亲定下了婚约。”
“我看那只不过是你的借口!你就是对薛婉芸念念不忘!”
慕霄长眸底闪过一丝怅然。
他与林怀远几乎是同时认识薛婉芸的,当年的薛婉芸眉若远黛、眸含星子,才情出众,令人一见难忘。
许是刻在骨子里的默契,他俩不约而同爱上了薛婉芸。
慕霄长仗着自己与薛婉芸门当户对,屡屡劝林怀远看开些,却没想到,薛婉芸竟为了和林怀远在一起,不惜与家族决裂。
这么多年来,每当想起薛婉芸——也就是缇玉的母亲,慕霄长总是黯然神伤。
“不是的。”慕霄长深深叹了一口气,拉起慕夫人的手,
“淑霁,你切莫胡言!这些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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