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罗氏是在裁缝店听送货的儿子说苏家姑娘貌似到了,才紧赶慢赶地回来的,此间不过半个时辰,孙妈妈听闻动静早已迎了上去,并将此间事细细说与罗氏听。
然后道是那京城来的大小姐吃了块米月饼,现正和宁姐儿在里屋学用草编手摇铃呢,没见过,玩得正起劲儿。
和罗氏同回来的还有隔壁的邻居汪氏,本就是得了消息来看的,尤其是看见院子的几个箱子,更觉今日得见大世面,不肯走了。
而桑宁听见院儿里的动静,眼睛一亮,“是我阿娘回来了。”
于是牵着苏屿的手,出了里屋出正堂门。都不用桑宁介绍,罗氏和汪氏就仿若那呆头鹅一般,看见门前的苏屿惊愣了眼。
桑宁给苏屿介绍着,于是苏屿微微颔首问好。
这里的人都仿若穿一样规制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巾帼髻加头巾,交领窄袖上衣和相同色系的外披,齐夫人虽模样周正,却也是平常的妇人模样,和孙妈妈站一块儿,也几乎分不出主仆来。
而且,都对她格外友好。
她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被嫌弃被讨厌的准备,饶是觉得会如此但她还是听父亲的话来了,此间算是意外之喜了。
齐夫人挽着苏屿的胳膊进了主屋。
这间屋姑且算是会客室,除了背景墙挂了一副很大的兰竹图让她眼前一亮外,再没有其他,正中间有张饭桌和几个凳子。
桑宁之前带她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过了,与其说简约,不如说是简陋,看桑宁头上未着一物她心里其实就有数了,她接下来生活的人家是个穷苦之家。
嘘寒问暖中几人自是亲昵了几分,十句话有两句八句话夸她好看,夸得她就好似是那万称万应的菩萨般惹人喜爱。
苏屿并不会沾沾自喜,事实上京城哪家的贵女不这样,锦衣玉食堆出来的人,自是细皮嫩肉没见过什么风雨的。
“此后莫叫我齐夫人,当年我家官人和你父亲也是拜了兄弟的,你父亲为兄,你不妨呢就叫我个婶娘吧,随珩儿和桑宁叫她声汪婶娘就成,我们都是没规矩惯了的。”罗氏快言快语,眼见着苏屿应着,却也看出了她眼底的疲惫之色。
“赶了这么长时间路,屿姐儿想必也是累了吧?”罗氏朝门口张望了一瞬又回过头来,“珩哥儿说前后脚就到,怎么都这时候还未过来。”
“算了不等他了。”罗氏拉着苏屿的手。
“本想等珩儿回来,让他将那间屋子收拾好了给你住的,他去住他那书房去,结果这混小子现在还没来,索性他房里东西也不多,我和孙妈妈现在就收拾了去。”
“我也去帮忙。”这是给她收拾屋子,苏屿觉得自己这样跟大爷似的坐着,肯定很没有礼貌,于是忙开口。
饶是罗氏直嚷着不用,苏屿还是坐不下来,直跟着出门去,只见罗氏推开那西侧的两扇门中靠南的那一扇。
原来那是齐珩的卧室,她先前还以为是仓库或者柴房。苏屿在门口,纠结着,还是只在门口看了看,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到底是觉得是别人的私密地方,没敢进去。
“屿姐姐没事儿的,我阿兄的东西少很好收拾。”桑宁就在旁边勾着她的手指,高兴地转圈。
“我去看看我阿兄回来了没。”她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根本就站不住,她松开苏屿的手,跑向门外,向巷子口跑去。
汪氏也跟着桑宁一道出门了,她家就在隔壁,三步两回头地看着苏屿,直到苏屿疑惑地问了句,“汪婶子,你是有……什么事儿吗?”那汪氏脸一红忙摇着头,头也不回地快步出门去了。
只见孙妈妈将那床上折叠好的被子和褥子收拾好,而罗氏用个箩筐将搭在竹竿上的衣服收了起来,又把那方几上不知什么东西全划拉进了另一个箩筐里。
过了一会儿,罗氏在内唤她,“屿姐儿,差不多了,你进来看,还有什么你不想要的,我们都给他搬到书房去。”
苏屿闻言知是收拾妥当了,于是才好意思进门去,罗氏和孙妈妈将那些东西抱着搬出去,她侧身让过。
单门,门居墙面最左侧,自门而入,一眼看去,屋内陈设也很简单,床榻置于西南角,横向而放,东南靠窗的位置,放了张长桌和长凳,靠南的墙侧则是挂了张兰石图。
挺好的,因为没什么东西,所以也没什么可嫌弃的,只是这床榻,为何如此之怪?
不似她从前居苏府闺房里的拔步床,平台四角立柱,然后镶以木制围栏,给人很大的安全感。
而这床榻四面没有围栏,一片式,她轻蹙眉毛,有些担忧,晚上睡觉翻身,当真不会摔下去吗?
而且这床板好像还有些微翘边的样子,很不结实似要散架的样子让苏屿的眉毛蹙的更紧了些。
她诧异的走过去弯腰按了按,有轻微的波动,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好奇心驱使下,抬手揭了开。
下面有一本书,不厚,但足以顶的那薄薄的床板微微翘起。
封面无字,只是配图好大胆,虽都穿着衣服却也是堪堪只遮住了重要部位,那一男一女的姿势也怪异得很。
她虽是深闺小姐,可到底也是有过道听途说,她的耳尖泛红,这究竟是与不是,那么,只待她掀开瞧上一眼……
苏屿扭头四处看下,见无人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那书来,修长纤细的手指刚捻起第一页……
“哎!”门口有一男声突兀的响起,吓的她一个哆嗦,手上的书就“啪”地掉到地上。
未待她那惊恐的眼神看向门口,一双大手强制的捂上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吓的连连倒退两步直直靠上身后的墙面,那双手也跟着她后退,始终没离开,甚至覆在她眼睛上更紧了些。
她听见了男人气喘吁吁的急促喘气声。
齐珩是跑过来的,天知道桑宁说阿娘在收拾你的房间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慌乱样。
从未跑这么快过,或许发现不了,因为只是收拾床铺没人会掀开床板,他的悔意直达头皮。
改天一定把刘知远的香艳书全烧了,还有当时为什么就接受了他送的书呢,为什么一定要往床板下藏呢?
终究还是……
没来得及。
手下的睫毛颤呀颤,女子温软干净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而她因紧张而用唇呼吸带来的微小喘息声又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惹得齐珩原本就因为大跑和秘密被看到的尴尬而涨红的脸此刻直接红了个更彻底,脑子也乱七八糟的。
“珩哥儿,你回来了?你怎么……”罗氏听见动静边问着话边从正屋左侧的书房那走过来,远远地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况,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齐珩忙撤开手,而地上那本书已被掀开了扉页,是更香艳的画面直接暴露于眼底。
“别睁眼!”齐珩话很快,他看母亲还有要进来的架势,于是心一横,直接把门关上了。
在一个人面前已经丢了脸,绝不能再在第二个人面前丢……
齐珩捡起书后藏在怀里,平复好了心情,恢复了以往冷峻的模样。
准备开门出去时,他瞥了一眼听话的依旧还在闭眼的女子,终还是不怎么放心的回过头来小声威胁道:“你谁也不能说,听见了没有?不然赶你走。”
苏屿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凶巴巴的眼睛,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胡同口那个对她有莫名敌意赶牛车的男子。
原来他就是齐珩。
她眨眨眼睛没说话,却看见面前男子蹙了眉,于是她忙点了点头,眼见着齐珩风一般地开门出去,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消。
“这是干什么?”罗氏站在原地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事儿不对,忙冲向门口。
门从里面打开,齐珩开门后一声不吭地走进书房,罗氏诧异地瞥那背影一瞬又忙进屋来,看着面色绯红如桃花的苏屿担忧不已。
“齐珩欺负你了?”不然也没别的理由解释眼前看到的这一幕,罗氏皱眉问,大有若是苏屿点头就大义灭亲的架势。
苏屿摇摇头,正色道:“没有婶娘,只是先前刚来的时候,我俩在胡同口发生了点不愉快,不过现已经解决了。”
罗氏看着苏屿如水般荡漾的眸子,狐疑地点了点头,信了她这说法。
齐老太太醒来的时候,苏屿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期间苏屿看着面不改色的齐珩给她搬箱子,想到了一句话。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于是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了,就像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对……有点好奇。
里屋内,居于榻上的老太太也是拉着苏屿的手好一阵,欢喜的不得了。末了问,“那信物还在吗?”
“玉佩?”见那老太太点点头,苏屿也点点头,“在的。”
1.好感度变化:
(●__●)苏屿觉得齐珩仪表堂堂却私藏香艳书,人不可貌相,降低10%,现为-10%。
(个_个)齐珩对苏屿发现自己秘密而感到很尴尬,降低10%,现为-10%。
2.“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出自《心术》宋·苏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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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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