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五兄,不,是齐王。”
李蕴此刻听着燕钰的声音如何能不惊吓,就在前一刻,自己还在觊觎人家的前未婚妻,这要是被发现了他当真是百口莫辩。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李蕴心惊胆颤地想着。
“小六勿要如此客气,你阿姊是我阿嫂,都是一家人,还像以前称呼我即可。”
察觉到李蕴言语中的生疏,言语蹙了蹙眉头,话语大方且亲近。
陪着阿母卢皇后从寺院中出来,燕钰一双眼睛伶俐极了,只是须臾间便将四周扫了个遍。
尤其是再看到青色裙袍的女郎时候,目光都会多黏几息,直到看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才灰心作罢。
一连看了十来个,都不是燕钰所期盼的,燕钰心绪浮躁起来了。
李蕴见燕钰模样怪异,心中好奇,随口问道:“燕五兄在找什么?”
对于燕钰来说,这不是什么可藏着掖着的,甚至他马上就要同阿父阿母言说他今日得遇心仪之人的情况。
听到李蕴询问,燕钰暂时抛却了烦躁,眉目舒展道:“今日你阿兄我遇上了一个喜欢的女郎,不过没留住,正找着呢。”
一边说着,燕钰不忘继续观察从南华寺出来的青色衣裙的年轻女郎,鹰目环视,不放过任何一个。
先前他在寺院内解酒后,在女眷几乎都会过来的大雄宝殿蹲守了许久,但除了拜完佛的阿母之外,在没有别人。
他想着是不是人已经出来了,燕钰的记忆突然被唤醒,记起了当时女郎说的话。
她就要归家了。
在不耽搁,燕钰甚至先了阿母一步出来了,如鹰一般巡视着这片天地。
李蕴压根没将这女郎往崔氏女身上想,毕竟这事听着太过匪夷所思,他潜意识便没往上靠,只看着燕钰专心致志的模样,也不好搅扰,去犊车那里同皇后殿下问安告别,便骑着二兄的马匆匆离去了。
今日得了一场空欢喜,他要回去同阿母诉苦一番。
燕钰久久未寻得人,空耗着的模样也引起了卢皇后的注意,她招手将幼子唤过来,问其原因。
“我儿怎的还不走,在这找什么呢,莫不是东西丢了?”
燕钰没想着隐瞒阿母,但此刻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便大致说了个情况道:“阿母不知,我在寺里瞧见个让我欢喜的女郎,但是一不小心将人吓跑了,现在想着留下找找,阿母可否先行一步?”
一听这话,卢皇后眼睛都放光了。
为人父母,就是想看着子女成家,婚姻美满,眼下长女和长子都成家生子,瞧着都十分如意,只剩下这个幼子,
本来有着与崔氏的婚姻,但经过那般变故,婚事便飞了,卢皇后正愁着,却忽然听到儿子有了喜欢的女郎,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南华寺当真是灵验,回去定要为佛祖重塑金身才是,还有香火钱也不能忘!
但同时,她也为彻底放下崔氏女而生出一丝淡淡的惋惜。
那女郎她怎么瞧便怎么喜欢,可惜就是没缘分。
但这些都没有儿子的欢喜重要,儿子喜欢的女郎,定然极好,她自然也喜欢。
“当真是妙极,可曾问出是何家女郎,我明日便将人召进宫瞧瞧。”
问到这个点上,燕钰尴尬地挠了挠头,臊得满脸通红嘟囔道:“都说了没留住人,才要在这里蹲守,阿母就别问了,快回去吧,待儿子寻到了人一定带回去给阿母瞧。”
卢皇后听这话,不免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能将人家女郎吓跑了,定然是幼子又做了什么不稳妥的事,她深深为幼子日后的路担忧。
“那阿母先行回去,你也不要耽搁太久,许是那女郎早就回去了,你在这都是白等。”
燕钰应了一声,神色依旧专注地在周围青色裙袍的女郎身上徘徊,确实一次次失望。
卢皇后犊车渐渐远行,独剩下燕钰一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寻觅着。
燕钰眸光流转间,忽地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那是一个身形高大冷峻的年轻男子,如果燕钰没记错,那是破城那夜,站在崔砚身后的年轻人之一,同样带着莫名敌意的目光,让燕钰一眼便认出来了。
燕钰知道,崔家还有个养子,出身庶族,因为父母恩情被崔家收养,一跃到了士族阶层,原本在廷尉当差,但因为阿父登基后便随着崔氏一同卸了职,怕是如今对他家多有怨恨吧。
不过燕钰才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碾死这样一个人,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他闲的没事才会有闲心去碾死一只路过的蚂蚁。
目光再流转,燕钰看见了那驾带着崔氏家徽的犊车,然他只是虚虚扫了一眼,再不屑去看一眼。
燕钰第一次无比庆幸崔氏半路折返了,正好给他的心仪之人腾位置。
果然是老天爷眷顾,燕钰这样想着,心情愈发畅快,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畅快。
燕钰顿时恢复了精神,继续寻觅着周围女郎,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瞧他。
然时间随着一次次失望持续流逝着,直到南华寺山门处再没有一驾犊车,只剩下燕钰一人一马,他泄气般地坐在了地上,神色萎靡。
这样的情况,明显着人家已经归家了,他在这便是白费功夫罢了。
既如此,燕钰走到他的爱马赤玉跟前,抚了两下,就要上马。
但地上被其他游人行走时晃下来的桃花瓣提醒了燕钰一些事情,他顿时松开了马,狂奔到南华寺的桃林处。
找到当时挨了一掌的地方,燕钰看见了那几支熟悉的桃花枝,回忆了一下当时哪支是自青色裙袍的女郎怀中掉的,将最左边那簇捡了起来,宝贝似的抱在了怀中离去了。
燕钰想着,他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这是她的桃花,也算是个盼头。
回到皇宫时,燕钰先是回了自己的飞羽殿,将带回来的那株桃花好生让懂得侍弄花草的宫人养起来,才去了阿母的长春宫。
刚巧赶上阿母刚开饭,正巧阿父也在,两人皆是喜气洋洋的模样,一看便知是是阿母没管住嘴。
看见燕钰回来,元宁帝眼睛立即就亮了,叫宫人多添了一份碗筷,追问道:“少瑜回来了,快坐下用饭,顺便告诉阿父,那女郎是谁家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伤心事,燕钰一张脸便拉得老长,没急着应答,狠狠扒了一口饭。
元宁帝身为男子,性子比之卢皇后要粗些,没意识到什么,还兴冲冲地追问。
“怎么还拉着个驴脸,究竟是找没找到?”
话音刚落,元宁帝就被卢皇后在桌子底下拧了一下,哎了一声便老实了。
卢皇后心思细腻,看出了些不如意的,也不敢问了。
还是燕钰吃了几口饭,才闷闷道:“儿子没找到人,应当是早归家去了,早知如此,就不喝那坏事的酒了……”
说来说去,又将事都推到了李茂带来的酒身上,好在燕钰还算有些良知,没有将李茂供出来。
元宁帝刚想说什么,听到那个酒字,立即就没好气道:“你说说你,这不是该,佛寺本就禁止饮酒,你倒好,还带着酒过去,如今正是佛祖惩罚你,让你寻不到人。”
卢皇后先前也只是粗粗知道幼子在南华寺遇到了心仪的女郎,但不晓得是如何遇到的,又如何没留住人的,她很是好奇,便问了出来。
听阿母询问细则,燕钰有些羞赧地将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他醉酒去拉人家的手,拦着不让走的事。
不过他还是没脸将自己被人抽了一巴掌的事说出来,那实在是太丢面了。
如今醒酒了,燕钰也后悔不已,但当时那种情况,无论再来几遍,他依然会如此。
“竖子,竖子啊!”
“想当年我还是个年轻女郎,见了醉汉在附近都要胆颤心惊好一会,你这倒是厉害,还敢去冒犯人家,怪不得没留住人。”
听了燕钰的描述,别说卢皇后这个女子了,就连元宁帝也沉默了,卢皇后更是连着骂了他几句。
燕钰不敢吭声,只顾着埋头吃饭。
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燕钰便利索地扒完了一碗饭,让宫人再添。
“阿父阿母可就别再说了,我如今也知道错了,下次再不干这破事了。”
燕钰兴致缺缺,说话都比平日少了几分力气。
元宁帝瞧儿子难受,大手一挥,豪迈道:“我儿别灰心,反正你掌着金吾卫,若觉得分身乏术,便令金吾卫仔细去寻,洛阳城就那么大,父不信寻不到。”
自先前和崔氏的婚约作废后,他的少瑜便成了单身儿郎,眼看着就要及冠了,还没个着落,他这个当阿父的急得厉害。
还有老三和老四,也是没个着落,但那两个在娶妇的态度上算是积极,尤其是老四,恨不得将全洛阳最俊俏的女郎都娶回来。
但老五这个幼子不同,无论是在凉州还是洛阳,对待娶妇这事上,一直都兴趣缺缺,以前有着崔氏婚约还好说,现在没了,看着还是整日没兴致,就会泡在军营里,或者野来野去的,可将元宁帝愁坏了。
如今好了,这小子开窍了,还有了喜欢的女郎,他这个老父亲不禁潸然泪下。
燕钰听到阿父说出的这个馊主意,当即满脸抗拒道:“用金吾卫搜,那不是跟搜嫌犯一般,阿父倒是比我还厉害。”
“此法不可,她胆子小,经不得吓。”
燕钰即刻否决了这个法子,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将元宁帝和卢皇后都看笑了。
“现在知道人家胆子小,护得紧了,当时怎么耍的酒疯,嘿~”
元宁帝不客气地埋汰这个儿子,觉得十分逗趣。
燕钰也不在乎,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道:“午后我再去南华寺一趟,到主持那也许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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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相逢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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