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云月兮醉的一塌糊涂，依稀记得是丫头送她回来，其余发生了什么，却是一概想不起来。
宿醉之后，头脑难免昏沉，喝过醒酒汤后，这才勉强好了一些。
“昨日夜里没发生什么罢？”云月兮喝了一口粥，总觉得昨晚该是发生过什么，脑子却像是被黑布裹住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我记得我喝醉了，是兄长送我回来的？”
棠书摇头，有些纳闷云月兮为何会提到楚风济：“是婢子送姑娘回来的，姑娘离席那会儿三公子还在。”
云月兮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虽然昨夜发生之事她一概不记得了，但她感觉楚风济应该在她身边，不会有错。
她闻到了楚风济身上的味道。
＊
醉香楼大堂燃着熏香，那是一种桂花掺杂着梨花的甜腻香气，云月兮神思游离了一瞬，无端想到了楚风济身上的味道。
压下这股子莫名其妙的想法，云月兮陡然加快了脚步，行至拐角她偷偷摸了下胸口，感到自己心跳快得很不像话——她脸红了。
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竹帘“哗啦”从外面掀开，屋内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云月兮埋着头进来，一手捂着发烫的面颊，一手拉开团凳坐下。
角落里那只大缸放满了冰块，随着风轮转动散出丝丝缕缕清凉，云月兮深吸一口凉气，终于觉得不那么热了。
云月兮夹了块冰握在手里，任冰凉浸透肌肤，左右看看两人后问：“现在才酉时正，距酉时半还有整整半个时辰，二位姐姐为何都来得这般早？”
在座的一个是荣昌伯府嫡次女赵宛，一个是刑部侍郎嫡长女江雨灵，她们俩算是云月兮的手帕交，自小一同长大，关系比起堂妹云昭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赵宛长得娇俏，性子飒爽。她指了指楼下路过的舞龙舞狮，眉眼语气都止不住上扬：“阿兮，你看今儿个多热闹，不早点来的话哪能抢到这么好的位置，可就看不到底下的表演了。”
江雨灵来回注视着她俩，最终把视线落在云月兮身上，云月兮和江雨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几分无奈。
在赵宛灼灼目光中愣了一会子，云月兮拿起茶壶给两人斟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说：“阿宛你可留着点力气罢，待会儿还有花灯节，别还没开始就玩累了。”
江雨灵低头喝茶，余光瞥向云月兮，见她嘴角其实是上扬着的。
“我和阿宛来时就把菜点好了，一盏茶前已经唤了小二上菜，还有阿兮你爱吃的大虾和醉蟹。”江雨灵人如其名，是个温柔婉约的姑娘，说话都是细声细语，“听说今年的花灯节还有猜谜游戏，奖品是一盏琉璃花灯。”
“琉璃花灯，听着倒是不错。”小二端着托盘进来把菜摆好，云月兮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眯着眼说，“就怕到时候藏龙卧虎，轮不到咱们去拿。”
江雨灵出身书香门第，她兄长去年科举得中甲等，文采算是斐然。赵宛似乎也想起这茬，望向江雨灵，咧嘴笑了：“那可不一定，咱们不是有阿灵的兄长么！”
听到“兄长”二字，云月兮下意识想起楚风济，右手忽地顿在半空，她望着小蝶子里的糖糕，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楚风济是她义兄，她一直把他当做亲兄长，想起楚风济她居然会感觉不自在。
她该不会是病了罢，怎的反应如此奇怪！
＊＊
“打听好了，就是今晚！周肆半个时辰前出了安国公府，还带着他那位童养媳，说是待会儿要一道去看花灯。”余爽抓起桌上那只茶杯猛灌了一口，喘着粗气说。
周肆在府上养伤一直没有外出，余爽和方延找不到“揍人”的机会，果然像楚风济说的，一直等到了花灯节这天。
方延给他们俩倒酒，扬了下酒杯，视线略过余爽落在楚风济身上：“那位童养媳怎么处置？”
“我的生辰在下个月，此前阿兮已经答应会为我准备生辰。”楚风济把玩着酒盏，忽然换了话题。
楚风济从不过生辰，余爽方延两人甚至不知道楚风济生辰是哪一天，乍然听闻楚风济主动提起要过生辰，皆露出惊诧的表情。
来不及细问，楚风济话锋一转，夸起云月兮：“阿兮在我眼里样样都好，不但长得美若天仙，性子也好，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放眼整个韵都，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了。”
“我会护她一世周全。”抛开那层纨绔表皮，楚风济周身冷得吓人，酒盏被他死死握着发出“咯吱”声响，他接着说，“周肆这厮不但不珍惜她，还几次三番惹她伤心，等到今天才揍他已经算是给安国公府面子了！那女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所以尽管揍，出了事三公子给你们担着！”
云月兮和安国公府那些人是什么样他们都看在眼里，兄弟的妹妹就是他们的妹妹，余爽方延点头，想着也要顺道教训阿雪一顿。
男人之间不消多说什么，三人同时举杯，一切未尽之语尽在酒中而已。
＊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这包厢我们早就定下了！”
……
刚一放下酒盏，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楚风济感受着自己越渐强烈的心跳，想到云月兮现下刚好在楼下吃饭，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
与此同时，楼下的场面愈发混乱——竹帘被大大的挑开，有几块竹子甚至被折断，地上一片狼藉，像是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打斗。
“这明明是我们先定的位置，凭什么要让给他们？”周冉毫不客气的指着云月兮的鼻子骂道。
云月兮看着对面颐指气使的少女，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扶额回怼：“什么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们先来，又是掌柜的亲自安排的包厢。周大姑娘如此霸道，是想要强抢我们定的位子不成？”
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要是从前，云月兮指不定就让了，只因对面的人是周冉，是她未婚夫的妹妹。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云月兮早已不是当年的云月兮，她自然不会再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委曲求全。
“醉香楼包厢不少，你们要是真打算吃饭，兴许还能找着位置。”云月兮的目光在周冉三人身上搜寻，想找到哪怕一丁点歉意，可惜她失败了。云月兮没有气恼，反而笑着说，“要是没有，韵都这么大，此处没有位置，你们还可以去别处！”
这些日子周肆一直在国公府养伤，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透透气。
出师未捷，还被他最厌恶的云月兮挡着，连顿午饭都用不上。甭提他的白月光阿雪还在身边，他看向云月兮的眼神也就越发不善。
云月兮察觉到了，但她不以为意。
对面那人，现在于她而言是没有一丁点儿关系的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那他的喜怒哀乐对自己而言，就没有一哪怕一丁点意义。
“别以为你这样本世子就会多看你一眼，云月兮不管你有多好，本世子都不可能娶你。我喜欢的至始至终都只有阿雪一人，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周肆把阿雪护在怀里，视云月兮为洪水猛兽，双目圆瞪道。
刚才席间一番谈话，赵婉和张雨灵都知道云月兮现在对周肆的态度，见周肆如此不讲理，两人看周肆的目光变得十分不善。
竹帘歪歪斜斜挂在门框上，双方还在不停地僵持。
“哟！我瞧这是谁呢，原来是周世子。不，应该是周公子。”楚风济三人下楼，他径直往云月兮这边来，跟着不由分说挡在云月兮身前，指着周肆鼻子骂道，“安国公府当真霸道，坚守自盗诬陷他人也就罢了。现如今连强抢的事也做得出来，不知安国公府先祖要是知道百年后有如此后辈，指不定能被你们活活气死！”
云月兮虽看不见楚风济的脸，却能想象他一本正经嘲讽人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
楼上动静闹得太大，掌柜的闻讯赶来。
一边是伯父的姑娘郎君，一边是安国公府前世子，两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瞧着两方剑拔弩张，仿佛马上就要打起来，掌柜的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小二及时拉住了他，才不至于滚下台阶。
就是这样，掌柜的还是吓得一条命险些去了大半。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小店没有安排好，两位贵客切莫为此伤了和气！”事情始末掌柜的已经弄清楚，忙不迭吩咐小二去收拾楼上包厢，一面向周肆打着商量，“周世子你看楼上还有包厢，比云大姑娘她们用的这间还要宽敞些，要不小的让人带你们先过去？”
余爽方延感受到楚风济身上透出的寒意，此刻他脸上明晃晃写着“不善罢甘休”几个字。回想起上一次有人只是在背后议论云月兮，对方后来被揍的有多惨，两人不由齐齐后退两步。
楚风济向前走了几步，靴底敲击着木板，似铁锤敲击底面，声声都打在人心上。
他比周肆要高，此时低头俯视着周肆，一开口就显得更有气势：“掌柜的你记错了，楼上的包厢本公子一早就已经定下，实在不巧，周公子只能另找地方吃饭了。”
云月兮注视着他们，见掌柜的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后楚风济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掌柜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伸手向周肆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是一百两银子，包下三个包厢都绰绰有余！”周肆想当然以为掌柜的要亲自领他们上去，趾高气扬扔给掌柜的一张银票，想要直接用钱解决问题，指着云月兮她们的这间说，“我就要这间！”
说不上来是胜负欲，还是单纯不爽云月兮对他视而不见，周肆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抢云月兮她们这间包厢。
周肆十分自信，对视时睨了楚风济一眼，仿佛在说“得意个什么劲，最后还不是败倒在我面前！”
掌柜先后接到两人的暗示和明示，迎着周肆喷火的视线，把够吃四五顿的银票递还给他，忍着心痛说：“周世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经客满，劳烦周世子另外寻个地方用饭。”
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包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