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兮眼瞧着一番变故发生,她回首望着黑衣人那略显熟悉的身影,却是没急着离开。
借着周遭桌椅遮挡,云月兮悄然踱步到老夫人跟前,将其扶起,小声说:“祖母莫慌,来时孙女瞧着镇南王府守卫森严,许是被这贼人一时钻了空子,兴许护卫马上就赶来了。”
张氏并林氏早就跑的没影了,老夫人本就上了年纪,又受了这一番惊吓,顾不上同云月兮的“诸多恩怨”,忙拉紧云月兮手腕,拍着她手背说:“幸亏兮姐儿你在,不然祖母托着这把老骨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云月兮就近把老夫人扶着坐下,毫不介意假扮祖慈孙孝:“祖母,你莫要出声,孙女先去外头唤救兵过来。”
老夫人立马皱眉,云月兮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赶忙接着说:“咱们两人一起离开目标太大,恐被黑衣人给发现,祖母腿脚不便,到时才真是麻烦了!”
云月兮向老夫人澄明厉害,老夫人终于放手,猛然叹息着说:“那兮姐儿你快去快回,省得待会儿真出了什么事。咱好端端的来赴宴,却遇着这种事,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时间紧迫,老夫人根本来不及细想云月兮话中的纰漏,更没想到先前逃跑的那些夫人贵女,兴许已经去唤救兵了。
四下一片空旷,砖石上偶有几个摔的稀烂的凳子,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云月兮跑出来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好,抬眼朝厅堂内看——
风穿堂而过,卷起素幔随风而动,黑衣人手中那把匕首仍抵在季氏脖颈处!
厅堂中各种气味交杂,随风飘散而来,云月兮总觉着她好似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可如今还留在这里的拢共就他们四人,而那味道又不是老夫人身上的......
“季侧妃,这么些年你倒是过得不错。”黑衣人突然开口。
云月兮抬眼看去,可惜男人戴着面巾看不清容貌,瞧身量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低沉的让人辨不出本来的音色。
云月兮眼也不眨的观察着两人。她看见男子一句话说完后,季氏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边摇头一边挣扎,扯着嗓子反驳:“不!你不可能是他...他早就应该死了才对!”
堂堂镇南王侧妃,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刻却像是同这位黑衣杀手早就相熟。
眼见事情朝着如此诡秘的方向发展,云月兮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躲得更严实了些,免得自家知道太多,什么时候被灭口了也不知晓缘由。
“我为何不能是他?”
好奇心彻底被勾起,云月兮扒着石柱,稍稍探头往外看。黑衣人依旧勒着季氏脖子,全然不顾忌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怕被人知道。
黑衣人凑近季氏脸庞,却没有压低声音,他问:“季烟,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病逝’的王妃么?”
已故的镇南王妃?
云月兮虽不清楚各中缘由,此刻看着季氏那掩不住的慌乱,结合从各府看来的听来的腌臜事一想,很快拼凑出个大概。
难道,当年镇南王妃病逝,竟有季氏从中“出力”的缘故?
“来人,快把贼人拿下!”
“等等!先将侧妃救下再说,切忌不可伤了侧妃!”
郑子墨带着一大帮护卫赶到,护卫到是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他自个儿却站在百米开外,做出一副已经“死了”亲娘的伤心状。
黑衣人的手很稳,匕首架在距季氏脖颈约莫二指远处,直到现在分毫都未挪动。
云月兮忍不住思考起来:这人到底是谁,又是做什么的,同季氏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又同已故的镇南王妃是何关系?
郑子墨一声令下,护卫们唯恐季氏受伤会怪罪到自己头上,只敢远远拿刀冲黑衣人比划着,没有一人敢上前。
厅堂中还泛着热闹的酒气,两方人马却一时僵持不下。
季氏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根本不敢说话,只眼泪汪汪的看向郑子墨不断摇头,期待她从小疼到大的独子能救她一命。
郑子墨担心季氏安危,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黑衣人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他虽然是冲着季氏而来,但谁也不知道,镇南王府其他人会不会也是他的目标。
面对季氏渴求的眼神,郑子墨不动声色挪开视线,扬声指使近旁护卫:“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还不赶快上!今日谁若是救下侧妃,本世子赏他纹银百两,进为王府护卫长!”
季烟眼睁睁看着他拼命疼爱的独子对她“不管不顾”,一行清泪再也忍不住,顺势无声滑落脸颊。她偏开头,心中悲愤交加,不敢再看郑子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首的几个护卫握紧刀柄,对着黑衣人不停比划,思考着该从何处将面前这个黑衣人一刀毙命。
云月兮冷眼旁观这一幕,回想起十五花灯节那夜郑子墨拉弓射箭的光景,不觉有几分讽刺。
原来,这就是世人眼里能文能武的镇南王世子呵!
依她看,还不如她家兄长来的出众!
黑衣人手中匕首抵近一寸,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果然啊,所谓的母子情谊在郑世子眼里还是敌不过自身安危。”
“既然如此。”黑衣人停住笑,视线在季氏同郑子墨身上来回交错,眨眼间又将刀尖抵近一寸,眼见季氏脖颈处已经溢出血珠!他说,“那季侧妃这条命能不能留下,只好听天由命了!”
云月兮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要闭眼,只因她看着刀尖猛地抵近,下一刻就要刺破皮肉!
郑子墨吓了一跳,慌忙踹了近旁的护卫一脚,大吼出声:“住手!住手!你们还不快上!王府出钱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白吃干饭!”
不等护卫们出手,一名身穿黑底绣金蟒纹的中年男子纵身跃至人形“圆圈”之中,看着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后说了几个字,他说:“你不能杀她。”
“为何不能?”匕首抵进在季氏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黑衣人颜色不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经年过去,你怎的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云月兮仍旧躲在石柱后边,她将呼吸放的很轻,心却跳的越发快了,她见中年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罢,我会亲自去查,最多一月,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等到最后,两人声音越来越轻,云月兮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黑衣人猛地抬手,像扔破布一般把季氏扔到郑子墨怀里,眨眼的功夫就已飘然离去。
奇怪的是,中年人同郑子墨都没有出声阻拦。
季氏脸色惨白,她转身扑进中年人怀里,浑然没有注意到云月兮和角落里的老夫人,张口就是镇南王府不能外传的秘辛:“王爷,是他回来找我报仇了,我……我不会认错!他是王妃的儿子!”
*
一番变故发生过后,中年人,也就是镇南王亲自向所有人斟酒赔罪,许多人虽心有余悸,但碍着镇南王的面子,最后居然没几人提前离开。
大伙儿照常聊天侃地,却没了先前那股推杯换盏的兴致,多数人草草动了两筷子便放下了。再者,来参加这种宴会本就不是冲着这口吃食来的。
云月兮用了两筷子鲈鱼,总算想起在何处闻到过黑衣人身上那股味道。
她早该想到的,怪不得那气味如此熟悉!
满腔心事无法诉说,只得混着一碗莲子羹咽下,云月兮表面上不动声色吃了许多东西,心下却早已乱成一团乱麻。
搁下筷子,云月兮低声向云函瑾打了个招呼,还未起身,少年转手便拽住她衣袖。
“大姐姐,你要去哪?母亲说镇南王府不安全,你别一个人出去。”云函瑾作势就要起身,眼带关切,“大姐姐实在要出去,我陪你一起。”
云月兮抽出袖子,拒绝了云函瑾的好意:“我就去外面透透气,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说完,云月兮便径直往外走去。
镇南王府园子里修着一片很大的池塘,夏日炎炎,风过水面却带来一股子清凉,云月兮不由自主走向池塘这边。
还未走近,先听到两名男子的对话。
“你为何要阻止我,你不是不知道当初母亲为何会‘病逝’?”
云月兮立马顿住脚步,双手把嘴捂住,这才不至于发出声音。
池塘边上,青年和镇南王相对站着,说话的青年云月兮极其熟悉,正是她兄长楚风济!
紧接着说话的是镇南王,他深深看了楚风济一眼,叹息着说:“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还没到动她的时候。”
“十几年过去了还没到时候,依你所言岂不是还要再等十几年,真到那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楚风济白了镇南王一眼,言语间丝毫不客气,“又或者说镇南王当真觉得我命大,就是当年之事重来一遍,大伙儿还能再次全身而退?”
“阿济,你何苦说这种折煞我的话!”镇南王满脸痛苦地说。
楚风济转身背对着镇南王,面朝池塘,看着水面上鸟雀飞跃,不自觉想起了镇南王妃脸上温柔的笑意。
“王爷对我恩重如山,阿济莫不敢忘,只是王妃同样于我有恩,我势必不会放过害死她的凶手!”楚风济侧目而视,与镇南王视线相对,慢慢软下语气,“今日是我唐突了,还搞砸了老夫人的寿宴。”
镇南王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这些都是小事儿,她老人家知道你来就足够高兴了。”
“这是我给老夫人准备的贺礼。”楚风济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镇南王,“烦请王爷代为转交。”
镇南王接过东西,因着属下寻过来,只得就此直接话题,先一步离开。
云月兮一直躲在假山后面,只觉自个儿发现了一桩惊天大秘密,她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着一块石子,发出一丝极细微的声音。
镇南王不在,云月兮觉着凭借兄长楚风济是不可能发现自个的,却没料到楚风济早已发现了她。
“是谁在那!”楚风济厉喝出声,明明已经发现云月兮,偏偏不急着说破,“听说镇南王府有贼人混了进来,你在此处‘偷听’了有一会子了罢,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喊人了啊!”
云月兮扒着石块,抵死不愿暴露自个儿,没有挪动脚步,无声同楚风济僵持着。
“躲躲藏藏不愿出来,难不成你真是混进王府的贼人?”说罢,楚风济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直直看向云月兮藏身的这处,含着笑说,“我数三声要是你还不出来的话,我立马喊人啦!”
“一……二……”
云月兮咬着下唇,指甲划过石壁,心跳的越发快了。眼看着楚风济就要喊人,云月兮挣扎着迈出一只脚……
最后那个“三”迟迟未出口,云月兮悄悄探头往外看,楚风济却已转身离开,话音随风轻轻飘散:“逗你玩呢,小家伙,我可没你这么重的好奇心。”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云月兮:喊吧,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应你……
楚风济:阿兮,这还没到晚上呢,你确定要这么猛?
作者: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先告辞了(╯'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好奇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