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当天下午就把肉炖好腌制上了，猪蹄也一起放进了瓮里，老太太心里生着闷气，一下午都没露面！

洛建兵可惜，中午的丸子汤多好吃啊，阿寒真该留一块肉，不过好在他给儿子留了一些，大壮也算有口福。

洛寒拎了一袋小米放去了自己屋里，面粉她没办法，总不能每次做饭先去自己屋舀面粉吧？

顾成上午调的馅料被他放在铝盆里，洛寒和面全包了包子，随后上锅蒸。

洛建兵在一旁帮忙擀饼烧火，不时会问洛寒一些脑抽的问题，后者没什么好脸色，心里骂骂咧咧，嘴上有问必答。

不管这人有什么小算盘，洛寒心里明白，如果把洛建兵推到林招娣母女那边，她的处境会变得比以前还差。

顾成做的一切努力，他的一切好意，她都没有理由去推开。目前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小米粥熬好了，锅里的包子正好出炉，洛寒放在篦子上晾凉。

等到小米粥和包子放在桌上，洛建兵倒洗手水，大壮也没回来。洛建兵皱眉望外头，洛寒道：“别看了，回你家了。”

老太太喝了口小米粥，冷漠点评：“新下来的棒碴粥也好吃，跟这小米也不差什么。”

“什么话？这小米粥喝着不比棒茬子好喝啊？”洛建兵窥了眼洛寒，对洛老太太道：“您别挑刺儿行吗？”

“我哪儿挑刺了？这东西就哪儿都好？就算哪儿都好，就得这么上赶着？”说完还撇了洛寒一眼。

洛寒没说话，依然低着头吃包子喝粥，洛建兵叹气，对老太太说：“娘，孩子们好好的，您就少说两句吧！”

老太太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吃完饭回屋去了。洛建兵看洛寒收拾了碗盘去厨房，悄悄跟上：“别搭理你奶，她岁数大了，旧思想。”

洛寒没心情跟他客套，只问：“你再不回去，大壮该吃完饭了吧？”

洛建兵没再多说，“那行，我就不多呆了，正好把这丸子汤和馅饼带过去，让那小子尝尝你俩的手艺。”

等洛建兵走了，洛寒才慢慢坐回板凳上，双臂横在膝盖，额头抵在手臂上，沉默、消化。

以前这种话是很多的，只是多数都是家里的中年人，比如她爹，比如二婶。

现在多半人都迫于顾成的豪富开始对她退让，但是老太太似乎很得意于她这个大家长的身份，开始忘形。

直到坐到双腿发麻，洛寒才起身，把厨房收拾干净，包子放进馒头瓮里，回了自己屋里。

次日，洛建兵又带着大壮来吃饭，大壮跑到厨房来端饭，“姐，我昨天作业多，才没过来的。”

洛寒拍拍他的头：“比不高兴更难受的事就是装高兴，以后别装，你装的难受，我看得更难受。”

“哦。”大壮端着饭去了堂屋。

洛建兵洗完手一看：“怎么是碴子粥？”

洛寒端着一盘咸芥菜丝炒鸡蛋进屋，“刚下来的新苞米，磨出来的苞米面比小米还香。爹，家里没苞米面了，我没从我二叔那买，回头你帮我磨一麻袋，我拿钱给你。”

“亲爷俩说什么钱不钱的，明天就能让你吃上，放心吧！”洛建兵拍着胸脯道。

洛寒没吭声，闷头吃饭。吃完饭洛建兵抢着洗碗，“你这忙活一大早也累了，回屋织毛衣去吧！”

“诶，那我去了。”洛寒看都没看别人，直接扭头回屋。

等门关上，洛建兵才看老太太，压低声音道：“您说您图什么，跟她摆谱儿？您以为这是以前啊？”

你女儿外向！把你爹留下的兔子皮都给了别人！

老太太狠狠登了洛建兵一眼，她心里窝火，没吭声放下筷子回屋了。

洛建兵看着剩下的那半碗棒碴粥，“图什么啊你说这！”

洛建兵中午没来吃饭，洛寒做了两碗疙瘩汤，热了几个包子。

饭桌上依然沉默，老太太只是不说话，洛寒连眼神交流都懒得给她。

下午洛寒去隔壁借自行车去了县城。

那件黑色大衣二百一，提亲那天的红封刚好二百，加上洛建兵给他的二十，足够了。

自行车很快，九月刺寒的风刮在脸上，洛寒却徒生出一种抗拒的勇气来。凭什么她要由着其他人左右？

她再也不要退缩，也不想再被迫纵容那一家人。她让出去的东西够多了，谁也不能再做她的主！

一口气骑到百货商店，洛寒把自行车停在车子栏里。她交过看护费，握着口袋里的钱，上了二楼。

“把它包起来。”她指着那件黑色大衣，从兜里拿出二百一十块钱，“就羊绒那件！”

依然是三天前那个营业员，不过她大概已经不认识洛寒了，衣服打包后装进纤维袋子里，洛寒说了句谢谢，飞奔下楼。

自行车疾驰在寒风里，没一会就到了顾家庄。

还没进村口，她的勇气像是潮水，已经开始后退，渐渐离开海岸。

“阿寒？”一道疑惑女声传来，洛寒偏头，就见甄玉兰站在不远处，对方惊喜挑眉：“你什么时候来的？今天来之前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呢？”

“快！快跟我回家！”

洛寒挣脱开她的手，“我是来给顾成送东西的。”她低头，“把东西给他我就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呢。”

甄玉兰表情不变，还是那一脸疼爱的笑：“那也得跟我走啊，你不知道阿晟家在哪吧？”

洛寒抿唇，满眼无措的点头。

“走吧，快来，跟我来。”甄玉兰摆着手，洛寒推着自行车跟着她走，路上有人打招呼问起来，甄玉兰闭口不提，只把话题带到对方身上。

洛寒一直低头跟着她，她咬牙忍着泪。明明是被人维护的，可怎么还会鼻子酸热，打湿眼眶呢？

顾成家不远，没几步就到了。洛寒站在门口却抬不起脚，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这不对，这很不对。

她不能这么上赶着，或者又不是上赶着，只是任性。

两个人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订亲，她要知礼，要懂事。

甄玉兰没有说话，只是爱怜的看着她，“怎么不进去了？”

洛寒张张唇，最后还是抬起泪湿的眼，把手里的纤维手提袋给她：“麻烦您交给他吧，我不进去了。”

甄玉兰接过，温柔的目光带着希冀，问：“你要不要去我家坐一坐？家里没人，他二叔去城里上班了，得天黑才回来。”

洛寒迟疑了很久，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问出这句话，她就知道，自己真的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不会，怎么会呢？”甄玉兰怕她反悔，忙帮她扶自行车，“走吧孩子，我帮你推车。”

洛寒跟在她后面，捏着手指踌躇不前。甄玉兰回头看她：“来呀，我前几天从县城买了红虾酥，快跟我一起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