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犹豫,伴随着系统:“这次一定要注意恶毒人设啊!”的尖叫,温淼一路小跑至门前,来了个急刹车,深吸一大口气,面上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推开门。
花草的芬香引入鼻间,她扫视一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院门口的一台担架上,上面正背对着她躺了一个人。
这人一直没有动静,死了一样。
仅看身形,温淼便将他认了出来。
褚希郁怎么大早上的躺在这里?周围有血腥味,他受伤了?
心头一凉,她连忙快步走上前,停下,脑海里天人交战。
系统:“你的人设说你可不能关心他。”
温淼纠结:“正文不是还没开始么,他一天没认祖归宗就一天不能算我未婚夫,剧情只要没进展到那一步我就当不知道。
再说了,我就不能等开始了再嫌弃他是个泥腿子配不上我吗,现在就当可怜可怜他,怎么样?”
系统迟疑片刻:“……好吧,但是你不能做的太过,你人设的本性就是坏了根儿的,就算是怜悯也不能太明显,我感觉,你应该扮演一个施舍狗骨头的路人,你懂吗?就是那种可怜你但蔑视你的样子。”
哇。
好形象的比喻和理解,系统放在现代真的可以考虑去当个导演。
温淼:“也行吧。”
眼前的少年早已换掉了身上那件不得体的衣裳,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半旧不新的粗布黑衫,这是府里侍卫们统一的服饰。
虽然简陋,比之先前却不知好了多少,至少温淼知道,这一款式的侍卫服里是加了夹层棉絮的。
她绕到褚希郁面前,发现他面色惨白,不是先前那种阴郁的肤色,是像纸一样的惨白。
温淼瞪大眸子,叫了他几声:“歪?你醒一醒?”
人半天没有反应,她半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藕臂,戳了戳他的肩膀,又很快把手缩回来。
“你用点力,他伤在后背,来之前特意被你哥交代了换过衣服,估计是怕血肉模糊的吓到你。现在血应该已经渗出一点来了,你得把他扒拉开,才能看见白色担架布上的血痕,这样才有理由给他治伤口啊。”系统无奈。
温淼:“治肯定要治啊,不过扒拉他还是算了吧,血腥味这么大,我有点害怕。”
系统好奇:“你怕什么?”
温淼:“那是人血,我哥昨天看起来那么凶,褚希郁的伤势一定特别严重,他现在这样躺在这里,你带入一下:
大马路上有人出了车祸,血次呼啦被一块黑布盖上,然后让你把他抬起来就为了看他流了多少血?换你你敢碰吗?反正我是不会碰的,我怕晚上做噩梦。
再说了,他这样明显不正常,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叫大夫呢?”
温淼是个胆子很小的现代人,纵使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温炎也将她保护的很好,除了八年前失忆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外,温淼两辈子见过的人血,也就是鼻血了。
系统一噎,代入了一下:“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些心里承受能力不强的现代人就算磕破一块皮流点血,他们的心跳也会加速感到害怕,更别说这荆棘鞭子伺候的伤势了,怕是都不能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突然又有一个新思路。
你现在和普通人不一样了,日后见血的机会肯定只多不少,我都想好了,大夫可以叫,但你也必须亲自动手给他上药。”
温淼:“什么逻辑?我不是走恶毒路线的吗,怎么还开关怀模式了?”
系统得意:“听我说,你这样做,他醒来后一定会积累一些好感度,这样等他认祖归宗,你就又能当场表演一个变脸,让他感受到在你这儿待遇从天堂到地狱!
有了落差,恶毒的人设就更好立了,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会加倍恨你!哇,我可真是个天才!”
温淼:……
它怎么一会儿一会儿的。
确认担架上的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温淼直接传了大夫,差人把他抬进自己小院儿里的西厢房。
系统此计确实有用,但她并不打算这样做,不是她狠不下这个心,主要是实在害怕。
自温家八年前那场灭门之灾发生后,她心头便蒙了一层阴翳,虽说哥哥已经带她换了宅子住,曾经的记忆也随着以前磕坏的脑袋一起尘封,可这层阴翳却没有随着时间抹去,反而愈演愈烈。
明明脑海里的血腥画面早已被遗忘,可温淼就是莫名其妙的怕,近年来更是发展到了灭了烛火便睡不着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别说让她帮忙上药了,就是看上一眼也得做一晚上噩梦。
她只是个懦弱的普通人,直面陌生人血淋淋的后背这样可怕的事情还是不要找上她了。
——
待彻底躺在西厢房的床上,房内空无一人,褚希郁缓缓睁开了眼,身体却没有动。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之所以不作声,只是想看看这个虚伪的女人,到底还能做出怎样出乎意料的事情。
印象里,她可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好人。
好像和梦里不同,一路走来,现实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人和事。
褚希郁在七岁那年便总能做一些耐人寻味的梦,这些年一一验证下来他很清楚,它们不是虚无缥缈,而且一种预知。
只是那些梦几乎都是连不成线的片段,同他的时间线重合,那个人是他,却也不完全是。
梦境混乱稀疏,总是在变。
他恍惚,也警觉。凭借梦里微小的细节,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努力往上爬。
彻底觉醒是在十日前,被楚大力扔在雪地里的那一夜,他发了一场高烧,做了一夜大梦。
原来自己是一册话本里的男主,梦里走马观花,他将自己的人生轨迹全都看了一个遍,醒来后反复借着乞讨的名义四处核实,重复做着这些年来总是在做的事,这才确定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他的身世,只是细节处有些微弱的小差别。
这无伤大雅。
十日以来,一切都像走流程一样机械的运行着,直到昨日凌晨,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楚大力居然诡异的活了,还避开了那次火难。
褚希郁从不认为某些事情是空穴来风,尤其是在长年累月的做梦之后。
那一次梦境里没能亲手杀了他是他的遗憾,不过哪怕没有那次意外,至多一个月后,楚大力一样必死无疑。
如今真的让那人重活一回,倒也算老天爷有眼。
只是温淼。
那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她真正出现的时间,应当是在自己回到褚家之后的两个月内,且那时的她,已经同梁山王珠胎暗结。
这是被梦境所反复佐证过的事。
无论是原先的梦境还是预知的更改,它们都没有告诉过褚希郁,温淼将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带走他。
褚希郁怀疑温淼如同楚大力一样重生了,却又无法理解她此刻的性情大变。自己也没有再做类似楚大力一样的,关于她的梦。
虽然不知是不是每个重生者都会使他做一次梦,但褚希郁却觉得,此事绝非偶然。
只是目前样本太少,没办法下定论。
梦境里的她,哪怕真的重生,就算害怕沦落至原先的结局,想要弥补或者讨好,也绝不会以身犯险跑去火场里救他。
那是个极致自私的利己之人。
有自己预知在先,楚大力重生在后,想必再离奇的事情也会出现也说不定。
心中思索,褚希郁面上依旧平淡。
“嘎吱——”
长久无人居住房间被踏足,门扉都在尖嚎着颤抖。
床上的少年阖上眸子。
丫鬟小圆将门推开,温淼紧跟着大夫进来。
老大夫放下医箱,先是给他看了背后的伤势。
褚希郁伤的不算重,远远没有温淼和系统臆想的血肉模糊,温炎毕竟知道她怕这个,怎么也不可能打那么惨,他们是兄妹,又不是仇人。
倒是有许多看起来很严重的陈年旧伤,温淼悄悄瞥过去一眼,顿时心惊肉跳的缩回目光,背过身去不敢看了。
不是害羞,纯害怕。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背上正爬着一条蜈蚣一样弯弯曲曲的疤痕,剩下的皮肉上又模模糊糊青青紫紫一大片,一整个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才能把人打出那样的伤痕。
以后再也不能正视“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这句话了。别人是曼妙火辣,褚希郁是真魔鬼。
上好药,这才开始诊脉。
良久,老大夫微微拧眉,叹一口气:“这位公子身体亏空的厉害,是命绝短气之像,寒气入体严重,哪怕救的回来,恐也不能长久,小姐还是……”
他顿了顿,不忍道:“趁早让他准备后事吧。”
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温淼有些懵,半晌,她拖着长调来了一句:“啊……?”
实际疯狂捶系统:“搞什么,说好的龙傲天男主呢?怎么还是个病弱美人啊?这我还怎么下手欺负他?我都怕我欺负着欺负着他人就没了,你别欺负我没看过剧本啊!这真是一本龙傲天小说吗?别是什么虐文。”
系统装死。
温淼勉强笑了笑,虽然知道男主轻易不会死,但这是个重生者满地跑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还是默默替自己和褚希郁捏了把汗。
趁着褚希郁晕着听不到,她道:“牛叔,有什么办法能治一治?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牛老大夫捋了两把自己的山羊胡,沉思片刻,犹豫着摇摇头:“很难,他这底子不好,养着得花许多银钱,且就算短期内能见效,也是治标不治本。
若想治标,有一位药材更是千金难寻,稀世罕见。”
床上,少年紧闭的眸中划过一抹深沉,牛老大夫说的不错,他确实活不了多久了,却也没有老大夫预测的那么短。
梦境的内容持续到他二十三岁,官居宰辅那年戛然而止,再也没有梦见过这年之后的事,他那时身体急况愈下,应当便是那时候……
温淼轻嘶一声,确认褚希郁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特别小声地问:“牛叔,您看我家这么有钱,也没有希望吗?”
牛老大夫又一沉吟,忽然扯开话题:“温小姐,老夫斗胆一问,这少年同您是何关系啊?”
一句话把温淼问迷糊了,她略微抿唇,迟疑:“呃,他……他是……是我未来的贴身护卫!”
“哦,原来只是护卫啊,那便不用太上心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他这病,老夫斗胆说,便是搬空了整个皇宫,也难凑齐,更别说这似乎是一种异域奇毒,已然根深蒂固,从小便开始蚕食身体,能长到如今岁数,已然不易。
可惜老夫才疏学浅,看不透此毒根本,也仅仅只能说出一样克制的药材,有了这味药材起码能再多续三年,不过仅仅这一味,也要花费千金啊。”
温淼顿时压力山大,果然看病吃药自古以来都是暴利的,千金,不算老宅,把如今的温家卖了也才是个千金!
她都不用系统告诉她任务失败,她买了那药就能直接宣布破产负债累累的去乞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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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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