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罢录

录制结束,尹溪第一个朝导演飞奔了过去。

苏方被老师傅拉着聊了两句,当他和老师傅告了别走向导演时,听到了尹溪有些崩溃的声音:

“……必须要重录一次!我不接受这个结果!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可以加钱,再录一次!”

导演有些无奈:“人家是湖笔传承人,完全是为了宣传传统文化才同意参加录制的,给冠军的那支笔还是人家主动免费赠送的,钱……人家不在乎。”

“导演,”尹溪忍下怒气,“我给你投资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导演弱了气势,笑着安抚:“你别着急啊,咱们是录播,后期还要剪辑……”

苏方嗤笑一声,绕过粗大的柱子走了过去:“哟,在商量剧本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占用你们一分……不,十秒钟的时间做个通知,我不录了,再见。”

导演和尹溪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苏方潇洒地转身,走出五米开外了才回过神来喊道:“苏方,你什么意思啊?你要去哪儿?”

苏方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小爷我不陪你们玩了,回家。”

说完,也不管导演组呼唤,径直出了门,随手打了辆车前往湖州高铁站,乘上了回家的高铁。

当他站在熟悉的朱红色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

夜空中飘着雪,他靠着冰冷的砖墙,突然感到鼻尖一阵酸涩,眼前的景色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抬起手,颤抖着按下了墙上的门铃。

很快,门铃上传来了苏柘的声音:“方?你回来了?咋不进来啊? ”

苏方看了看大门上设计精致的隐藏式指纹锁,撇了撇嘴:“没力气了,出来接我。”

四合院一共三进院,一进院客厅,二进院卧房,三进院工作室。

回个屋还得绕过影壁墙走过一进院,可他现在真的是一步路也不想走了。

他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儿,很快,大门就被打开了。

“方,你咋啦?不舒服吗?我去,你的脸好红啊,发烧了?你看看你这穿的,也太薄了吧,你回来不看天气预报的呀?咱家这都落雪两天了!你……”

按理说家人的关怀理应让他感到一阵暖意,只是见苏柘絮叨半天不见要停的样子,苏方渐渐就只觉得头疼。

苏柘比苏方还要小一岁,却是家里的大师兄,因为他从出生起就在这了,而苏方和沈应舟都是在苏柘三岁时才入的门。

也不知是不是这大师兄的名头让苏柘多了几分责任感,小小年纪不知怎的养出了这么一副絮叨的性子,嘴碎的厉害。

“行了,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啰嗦,扶我进去休息,我没力气了。”苏方伸出手,示意苏柘来扶。

搭着苏柘的手刚准备跨门而入,就见一人朝他走了过来。

“师兄……”苏方喃喃唤道。

沈应舟匆匆赶来,就见苏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有些涣散。

“哪儿不舒服?”

沈应舟快步走到苏方身边,脱下外衣披在苏方的身上,然后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苏方没有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沈应舟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搭着苏柘的手用力握紧。

“扶稳我。”

苏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按照苏方说的扶稳了他,然后就看到苏方抬起一脚,朝着沈应舟踹了过去。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沈应舟的小腿上,在那昂贵的私人订制西装裤上留下了一个明晃晃的鞋印。

“……!”苏柘张大了嘴,瞪着眼睛看了看鞋印,又看了看苏方。

苏方瘪了瘪嘴,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不满。

毕竟发着烧,力道轻了……不过到底是踢中了!这踏实的感觉,舒坦!

“方……”苏柘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又咋惹你了?”

苏方斜了苏柘一眼,满是幽怨。

明明都是师弟……

他和沈应舟是同一年入的苏家,沈应舟早两个月,成了二师兄,而苏方则成了最小的师弟。

那年,沈应舟十一岁,苏方四岁,而苏柘三岁。

可面对同样年长的两位师弟,苏柘从小就学会了双标。

一个从小到大直呼其名,要不是被打了好多次,怕是到现在还叫的小名,另一个老老实实叫“哥”,半点便宜不敢占,主打的就是一个见人下菜。

也对,谁让沈应舟从小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更别说长大了天天穿着私人订制戴着百达翡丽,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见个面还得被问一嘴预约了没……

想到这,苏方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家里人要见沈应舟肯定用不着预约,但在他离开苏家去亲生父母尹家前,被沈应舟鸽了不下三次,总算见着面了也超不过半小时,就这么被冷落了将近一个月!

正是因为沈应舟的冷落,苏方气极之下没多犹豫就同意了去尹家玩一阵,同意参加综艺有部分原因也是想到沈应舟或许能通过电视看到他想起他,结果却惹来了一身的麻烦。

真是……越想越气!

苏方鼓起腮帮子,思索着是不是要再来一脚。

“省着点力气以后再揍,”沈应舟一眼就看出了苏方心里的想法,“先进屋。”

他上前一步,一把横抱起了苏方,大步朝着院内走去。

苏方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甚至紧着沈应舟蹭了蹭,像是在汲取他身上传来的暖意。

沈应舟大步流星,很快就走回了二进院内,苏方的西厢房卧室。

林疏玥和苏振清已经在卧房里等着了,一个在飞快地给他铺好被褥又取来睡衣,另一个在给他放着热水。

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苏方鼻子一酸,只觉得满心的委屈:“师父师娘……”

这一声可把林疏玥给心疼坏了,连忙迎了上来摸着苏方的脸:“软软乖,哪里难受?”

苏方眼中噙着泪,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你们了。”

闷闷的鼻音显然让这话缺少了说服力。

林疏玥心疼得不行,苏振清走上来,揽住了林疏玥的肩:“先让孩子去洗个澡,这么晚赶回来,怕是饭都没吃好,你去给他下碗面吧。”

一提起林疏玥做的面,几乎一天没能好好吃饭的苏方馋得咽了咽口水,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家师娘:“师娘,我饿了。”

林疏玥连忙答应:“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啊。”

等林疏玥端着面碗回来,苏方也洗好了澡窝在宽大舒适的拔步床上,穿着一身柔软的羊羔绒连帽睡衣,帽子上还有两只半圆形的熊耳朵,靠着软枕乖巧地捧着热水在喝。

看到林疏玥端着面走来,他坐直了身体,欢喜地接过了面大口吃了起来,连沈应舟过来给他量体温也没抬头。

沈应舟只好托起他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这才用体温枪测了额温。

“38度5,”沈应舟看着体温枪上显示的温度,皱起了眉,他翻找着药箱,“家里的退烧药好像没了,我……”

“我去买,很快回来。”苏柘连忙举起手抢下活,然后凑到沈应舟身边挤眉弄眼,“他对你估计还带着气呢,你好好哄哄啊。”

沈应舟看向埋头苦吃的苏方,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避开了视线。

见苏方吃的差不多了,苏振清坐到他身边,斟酌着开了口:“方,你跟师父说,是不是在尹家受委屈了?”

苏方吸了吸鼻子,对着伸手接过空碗的林疏玥软软道了声谢,然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罢了。”

“不喜欢?!”苏振清有些既震惊又气愤,“他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来接你的时候还跟我们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待你好。”

苏方摇了摇头,带着微笑看向苏振清:“师父,他们已经有孩子了,大儿子年轻有为,小儿子体贴孝顺,而我,只是个闯入他们家的外人。”

看着苏方神色平静的样子,苏振清突然感到一阵恍惚,记忆中那个幼小瘦弱的孩子与眼前这个清俊的青年身影渐渐重合。

第一次遇见苏方是在一个南方山城,他出差到那,在路边看见了这个孩子。

那时候已是深秋,小孩却还穿着破烂的单衣,不过看着脸上倒是干净,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拖着个比自己还大的大麻袋捡着别人不要的废品,偶尔遇见别人把废品给他,就软软糯糯地道声谢,讨喜得很。

可是听人说,他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他出生单身家庭,母亲是个未婚生子的年轻姑娘,从没见有什么其他亲戚来往,日常开支除了低保就全靠捡废品。

而这项工作的主要承担者,就是他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孩,至于那个年轻的母亲,则是整日烂醉如泥。

苏振清听说了小孩的情况后,不禁有些心疼,后来他和小孩接触了两次,发现这个小孩对色彩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度,于是作为书画作品文物修复师的他顿时起了收徒的念头。

只是,他被拒绝了。

而拒绝他的人不是那个年轻的母亲,而是小孩自己。

小孩说:“我很高兴你想收我做徒弟,但我不能答应,因为阿姨会向你要钱的,她经常向那些喜欢我的人要钱,要很多。”

苏振清这才深刻地意识到小孩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

吃不饱穿不暖,从小不被允许喊妈妈,整日听着类似“捡来的垃圾货”这样的辱骂,还要承担赚钱养家的重担,与他亲近些的人都会遭到勒索,于是他宁愿捡废品也不愿接受帮助。

敏感坚强,且倔强。

苏方很坚持,不肯接受苏振清的好意,苏振清只好托人照看着些,然后离开了山城。

不过半年后,那个年轻的母亲因为酗酒出了意外,苏振清接到消息立马赶了过去,费了不少的功夫最终成功领养了苏方。

十九年过去,苏振清一直以为自己把苏方养出了点肆无忌惮的骄纵气,可刚刚那模样,分明和十九年前拒绝他的小孩如出一撤。

所以,尹家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他娇养了十九年的孩子逼得重新戴上了冷硬的铠甲?

一想到这,苏振清便忍不住怒从心头起。

“师父。”

软软的呼唤让苏振清回了神,他看到苏方凑到他面前,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抱住了他的手臂,“他们家的床垫都软的不行,睡得我腰疼,吃的也是,牛排只吃三五分熟的,动不动就来个怀石料理生鱼片,我这胃实在受不了,所以就跑回来了,师父,你不会也嫌弃我吧?”

“瞎说,”苏振清一巴掌拍在了苏方的脑袋上,“这是你家,全家上下就你一个小霸王,谁敢嫌弃你?”

苏方缩了下脑袋,嘿嘿一笑。

“回来也好,”苏振清揉了揉苏方的脑袋,“自从你走了以后,你师娘吃不好睡不好的,总念叨着你,现在回来了,咱家就又和从前一样了。”

苏方看向一旁默不作声地林疏玥,果然就见到她眼眶通红,侧过头悄悄擦眼泪的样子。

“师娘。”苏方轻唤了一声,朝着林疏玥伸出了手。

林疏玥走上前,抱住苏方抚摸着他的头:“我们家软软受委屈了,没事,咱们回家了。”

苏方瘪起嘴,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了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时,一阵铃声很没眼力见地扰乱了温馨地氛围。

苏方看了看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导演”两个大字,他眉头一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

电话一接通,一个嚣张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苏方,你还想不想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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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嫡子、安亲王沈知墨是个病秧子,因此明明已经年至弱冠仍未被册封太子。

朝野有流言,废嫡立长是板上钉钉。

直到一年秋日,安亲王府不知何时多了个新侍卫,此后安亲王府便一改往日恬淡寡欲的模样,渐渐显露出锋芒。

先有安亲王彻查洛河水患,揪出朝廷毒瘤,后有围场秋猎遇袭,安亲王全力保护皇上……

而这一件件事里,都少不了那个新侍卫的身影,安亲王要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安亲王罚他,他还要先跪下谢一声恩。

世人都说,安亲王养了一条好狗,可只有沈知墨自己知道,他留在身边的,是一匹伪装成狗的狼。

*

萧梁身负血海深仇,只是眼看大仇得报还遥遥无期,他就险些被冻死在寒冬的街头。

浑浑噩噩意识渐渐模糊之时,他看到有一辆马车远远驶来,他咬牙冲了上去,将马车拦了下来。

“求大人救我一命,我愿为奴为仆,为大人效命!”

马车上的人微微掀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下了,冷漠的声音传来出来:“你太弱了,我不需要。”

萧梁咬着牙,心凉了半截。

这时,一个荷袋重重落在了他的身前,袋口微微松开,滚落出几颗金珠。

冰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自己的命。”

马车走了,只留下一袋装满金珠的荷袋,草草地被扔在地上,就像扔一件废品。

萧梁连忙伸手将滚落出来的金珠装好,然后牢牢地抱在怀里,这于他而言,是救命稻草,也是烫手山芋。

三年后,萧梁再次遇见那个雪天给他扔下一袋金珠的人,那人正好遇见了麻烦,在刀光剑影中端坐着喝茶。

萧梁飞身过去,一剑斩杀了刺客,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转身看向那人:“王爷,我现在,够资格为您效命了吗?”

沈知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滚远点,血腥气太重,我闻着犯恶心。”

此后,萧梁便一直记着,他的殿下不喜欢血腥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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