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命星劫24(棋·流火)

西融人许是见惯了大场面,竟然没有对尹白和千宁投来一丝丝异样的目光,哪怕一眼。

尹白唤店家寻了一些伤药送至了客房,千宁净了净手坐下身来,颈间的伤口不是很深,现下已经不流血了。

尹白摘掉了面具,他将伤药放在了矮几上,随即脱掉外袍放在了一旁。

千宁移了移身子,她挪开一些地方给尹白,毕竟小榻不是很宽大,坐两个人亦是勉强。

尹白坐下身来,二人自打见面就没说两句话。

他随手将衣袖卷了卷,方才也净了手,现下将一些伤药洒在了干净的帕子上。

耳边又是尹白的轻咳声,千宁能感觉到他压下了胸口的不适。

难道生病了,可千宁并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不痛不痒的,这是为何。

“你没事吧?”

千宁侧着半边身子,她没有回头,方才也问过这个问题,可他没回答。

“你一个人族,既不修习术法,亦没有异能,还敢招惹东海的鲛人。”

千宁清了清嗓子,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颈间忽然传来了一阵痛感,就是那种火辣辣的灼痛感,千宁刚想抬手护住伤口,尹白却握住了她的手。

“别动,忍耐一下。”

尹白说着慢慢放开了千宁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尹白没有回答,他打量着千宁的伤口,一下一下轻轻拭去千宁颈间的血迹。

千宁能感觉到尹白的呼吸,他的呼吸有些沉,许是真的病了。

“是因为碧落吗,”千宁咽了下口水,伤口稍稍有些痛,“你寻着碧落而来?”

尹白将染了血的帕子放在一边,他又换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洒了一些药粉。

“碧落是段靡给我的,本为探查我的行踪。我亦在上面施了法,自然也能寻到你。”

尹白说话时,千宁能感到耳边传来的温热感。

“他一定没想到碧落可以取人的精血,多行不义,嘶……”千宁缩了下脖子,“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再戳上来。”

千宁看向尹白,四目相对,千宁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身子,她眨了下眼睛。

“我知道。”

千宁皱眉:“你知道什么?”

尹白移开目光,他从矮几上拿了些纱布:“我知道有多痛。”

“嗯……”千宁点着头,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想缓和下这种劳什子氛围,“其实,也没有多痛。”

尹白指了指千宁的衣领。

千宁抬手将衣襟稍稍敞开了一些:“要不…我自己来吧。”

“你?”尹白忽略了千宁的话,他靠近千宁将纱布固定在千宁的颈间,“你还是想想怎么潜心修习才是。”

尹白缠了几圈,千宁稍稍动了动脖子,的确比她的手法好上一点点,或者再多一点点。

“碧落是鲛人的东西,你把它摘了吧。”千宁伸出了手,她试过,可是她摘不掉。

尹白掩嘴咳了几声,他将卷起的袖口放下:“只因是我给你戴上的,所以不想要。”

“不是。”千宁摇了摇手,“我与狗鱼有些旧事,碧落来自东海,我不想多生事端。”

尹白没有说话,他抬手自千宁的腕间轻拂,碧落就径直摔倒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化为了斑驳的流光,千宁还未来得及阻止,碧落就没了。

她双手交握,腕间空空如也,她是怕黎束看到碧落会想到段氏的事与她有关,平白增添事端。

原因如此罢了,不过千宁没有同尹白解释,她的事根本无从解释。

哎!她不想将流族牵扯进来。

方才看到尹白的面色有些苍白,千宁转过身看向他:“你若是身体不适就回去休息,待寻到流火便给你传个话。”

“慕敬呢,你为何被那鲛人抓住。”

尹白端正身子,二人就这么直勾勾地坐在榻上。

“我遇到一个女子,她许是苏希萼前辈的女儿,狗鱼本是抓她的,便捎带上了我,凑巧罢了。”

“凑巧?”尹白看向千宁,“我怎么看着他对你更感兴趣。”

“有吗?”千宁亦是看向尹白,“其实,就是,我姐姐不是妖嘛,她从前与鲛人有些过节,就捎带了我。”

千宁能看到尹白眼中的微光,微光清透如琉璃一般,微光中还有她的身影。

“是吗。”

“嗯。”

千宁应着低下了头,为什么不能同尹白回到初识之时,那个时候,二人不会像如今这般。

一个别扭,另一个更别扭。

“流火乃医族之物,神医仙子不会将流火扔了,想来就在苏家。”

尹白说着起身净了下手,店家也刚好送来了一些吃的,千宁没动,她思索着尹白的话。

琉璃亦是猜测流火在苏家,如果却白石有反应,那就好办了。

尹白坐在桌子边,他轻扣桌面:“先吃东西。”

千宁起身坐在了尹白的旁边,她觉得尹白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他总是用平淡的语气说着疏离的话,他们也时常斗嘴互损。

现下尹白的语气则是平淡中带着轻柔。

千宁拿起筷子,她本想夹一块肉,可胳膊一动就扯到了脖子,她选择手边的小菜夹了一块。

看到千宁的动作,尹白将盛了肉的盘子端至千宁的手边,本以为是方便千宁夹肉,谁知他竟在盘子里寻觅了一圈,将那块肥瘦相间又宜适入口的夹起来放入了千宁的碗中。

千宁抿了下嘴,她看了眼尹白的碗:“我自己来,你也吃。”

“无妨,我又不饿。”

千宁清了下嗓子,没错,她很饿。

二人再没说话,房间里都是千宁咀嚼食物的声音。

本以为二人要在客栈歇一晚再寻慕敬的住处,奈何有一人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房间。

千宁才填饱肚子,房中就冲进来几个人。

她不禁感慨,尹白戴上面具的速度真是惊人。

苏敏几步来到千宁的身边:“虞姐姐,是我不好,我回去搬了救兵,可是你已经不在河边了。”

千宁本想说话,却见青时与慕敬正焦急地看向她。

大家看到尹白先是一顿,待看到千宁衣襟上的血迹和缠了纱布的脖子,自是顾不得其他。

“飘飘,你没事吧。”

慕敬说着本想上前查看,奈何苏敏杵在了千宁的身边。

“小伤,你们别担心,多亏尹少主及时出现救了我。”

慕敬看向尹白:“有劳尹少主,你与飘飘痛感相通,自是可以感知到她的危险。”

慕敬才说完,却好似有些疑惑,痛感相通,难道位置也会相通?

这蛊真是绝了,改日见到毒医师叔他不得请教请教?

“虞姐姐,我都听清风哥哥说了,你历尽艰辛才来到棋城,我不该引来东海的死鱼连累了你。”苏敏说着忙摇着手,“我不是故意引来死鱼的,他是追着我的踪迹来的。”

千宁露出一个笑脸:“我自是知道,苏姑娘在危急之时尚知关心我的安危,你又怎会故意将我置于险地。”

“是那狗鱼伤了你?”青时走近看了看千宁的伤势,“当年就应该端了他。”

千宁扯了扯青时的衣袖:“姐,我们还是躲着点为好,你我二人不是他的对手。”

尹白未说话,苏敏却将目光移到了尹白的身上:“你就是风头正盛的流族少主?”

尹白看向苏敏,他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苏敏继续道:“我听清风哥哥说了,你同虞姐姐中了毒,要找一根蜡烛来解毒,那蜡烛可能在我家。”

“那么姑娘可曾见过那根蜡烛。”尹白问道。

苏敏摇了摇头:“未曾,不过我们可以找找线索。”

说到这里,苏敏环上了慕敬的胳膊,她继续说道:“不如你们去我家小住,府上的管家是多年的老人了,兴许他见过。”

慕敬甩开了苏敏的手,他面上不悦:“谁让你跑去东海的,我离开的时候怎么嘱咐你的!”

千宁还是第一次看到慕敬用老者的口吻训斥一个小丫头,有些意思。

“知道知道知道。”苏敏连连点头,“我听说鲛人珠是奇物,可以帮助人族通梦,就想着试一试。”

苏敏说着低下了头,她将衣袖紧紧攥在了手中。

慕敬本想再说些什么,这才想起千宁受了伤,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苏敏自小就是个不听话的。

本以为尹白要返回空花城,不成想竟同意随大家去苏宅打探流火的下落。

如此甚好,只要寻到流火,他二人的蛊就能顷刻解除,千宁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苏宅在棋城以北,现下亦是深夜,一行人决定休息一日再动身,遂回到了慕敬落脚的府宅。

比起段氏的奢靡,慕氏则低调质朴多了,此时慕敬正提了药箱来到尹白的房间。

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尹白知道慕敬的来意后并没有打算让慕敬为他诊脉。

“风寒罢了,不劳慕城主费心。”

慕敬一笑:“尹少主拖着病体赶来救飘飘,我怎么能任由尹少主病下去。”

尹白看向慕敬:“慕城主言重了,身体是在下的,病情如何自然知晓。”

“诶~”慕敬双手微握放置于桌案上,“小病也是病啊,服了药便可缓解,何苦让身体受累。”

慕敬看着尹白,他继续说道:“尹少主不想让飘飘感知到你的病痛,可是服了什么烈药。”

“什么药都无妨,能医病便可。”

慕敬叹了口气,看来尹白是不打算让他诊脉了。

“慕城主,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一二。”尹白说道。

“尹少主请讲。”

尹白一只手置于桌案上轻扣了两下,才道:“虞飘飘说你二人自小相识,为何虞府遭逢变故,你却任由她只身一人来到西融。”

慕敬一顿,自小相识?这核心内容怎么又变了,八成是他没有记熟。

慕敬点着头:“我们自小相识不假,虞府遭逢变故我心焦难安,也派了人去找过飘飘,不成想她竟来了西融。”

尹白一笑,慕敬自是看不到他掩在面具下的脸。

“有劳慕城主。”

“啊?”慕敬没想到尹白的话锋变得这么快,“尹少主是指慕氏协助流族一事?”

此事早在空花城第一次相见之时就叙说过了,还谢?

“慕氏还仰仗尹少主多多关照才是。”

这么一折腾,天都要亮了,千宁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她的脖子痛痛的,总之哪里都不舒服。

天快亮时她才沉沉睡去,自然不会知道尹白与慕大锤子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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