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各位于百忙之中参加这场紧急会议。”

“今日召开紧急会议，是为了揭露一场针对安理会乃至全世界的阴谋。”云殊意站在安理会会议厅的主席台上，声音不疾不徐，“六月二十日，上城区爆发动乱，我的手在那场动乱中‘意外’受伤，很快，我便被驱逐至边境。”

“在抵达边境的第一晚，一队身穿绣有许家徽记的刺客意图将我杀死。”

云殊意话音落下，坐于许家席位的几位议员顶着其他人鄙夷的目光连连摇头，“我们少爷不是那种人！”

一位年长的议员激动地站起身，“虽然少爷有点傻，但是不会做出杀人的傻事的！”

“确实，许司的确不是那种人。”云殊意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克莱尔，“你认为呢，亚当先生？”

克莱尔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鸷，他缓缓起身，“他既能残害手足，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既然亚当先生异议，那就将许司请来，你们当面对质。”云殊意轻轻抬手，会议室大门再次开启。

许司在护卫搀扶下缓步走入，他浑身是伤，却目光如炬，“我从没想过害云殊意。”

“当初是克莱尔找到我，他说——”许司气得牙齿都在颤抖，“云家这些年催生圣花根本没有尽力，他们在故意拖延，让更多人死去。”

“我下的命令，仅仅是请云殊意去边境，让他亲眼看看那些被遗忘的苦难……等到局势缓和，我就会接他回来。”

“在云殊意离开的第十天，克莱尔邀请我和我的副官去他的办公室商议要事。”许司死死盯着克莱尔，声音沙哑，“他给我们倒酒……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我醒来，容丰……就倒在我面前，浑身是血。”许司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仿佛还能看见那天的血迹，“而我的手里，握着杀他的刀。”

眼泪从干涩的眼眶流出，许司的声音几乎破碎，“容丰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三十年来，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怎么可能……杀他？”

“克莱尔把我关进地牢，就是为了架空许家，扩大自己的统治。”

“他就是个恶魔！”

云殊意静静地听完，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落回克莱尔身上，补充道：“在我被刺杀前，押送我的所有士兵，都被残忍杀害。”

“并且，盛执政官所中的神经毒素，我们在亚当先生的书房，找到了没用完的剩下半瓶。”

云雅适时上前，戴着白手套的手从手提箱中取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还剩下半瓶无色液体。

“六月二十七日左右，主城派人进入圣地采摘圣花，然而，采摘的圣花一大半流入了克莱尔·亚当和阿德里安·凯斯的私库，而真正用于救治民众和行政官的，不足三成。”

云雅又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沓私库照片，递给最近的议员。

一些不具有表决权的安理会职员无法接触最高层的决策，他们显然是第一次得知这条消息，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里堆积成山的圣花。

会议厅里霎时间一片死寂，只余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胡说八道！”克莱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挣脱按着他的守卫，猛地站起身，灰蓝眼眸中满是暴虐，“这些都是伪造的！你一个被革职的行政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控我？！”

“资格？”云殊意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根据《紧急状态法》第10条，当执政官涉嫌重大犯罪时，荣誉行政官有权代行职权，并召开全体议员会议。”

“即便——”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已经被免职。”

云雅上前一步，声音清亮而坚定：“根据《安理会管理法》第三章第二十三条，由荣誉执行官发起对军事执政官克莱尔·亚当、司法执政官阿德里安·凯斯发起弹劾案。”

“现在，开始表决。”

投票结果毫无悬念，除了亚当与凯斯家族的人选择弃权，其余人的手——无论曾经属于哪一派系——全部举起。

“呵呵……表决……”克莱尔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就算我派出去一半的士兵，你们也不可能扳倒我！”

“我的军队会将这里踏平！”

克莱尔说完没几秒，会议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但进来的却是全副武装的许家士兵。

为首的军官向云殊意敬礼，声音铿锵有力：“亚当家族军队已全部缴械，反抗者收押地牢，其余投降士兵在军部等候整编！”

克莱尔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军靴撞翻座椅，摔倒在地，“不……这不可能……”

“克莱尔·亚当，你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同僚，囤积圣花，置民众生死于不顾。”云殊意声音平静，“今日，我以荣誉行政官的名义，判处你死刑。”

“即刻执行。”

话音未落，郜燊的身影如鬼魅闪现，他站在克莱尔身前，露出一个狠厉的笑。

“噗嗤——”

匕首精准贯穿克莱尔的胸膛。

克莱尔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胸口的匕首，缓缓滑跪在地。

阿德里安见状，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却被一旁的江旻一脚踹回座位。

他精心打理的卷发沾满冷汗，哆嗦地看向云殊意，“不、我反对过了，我没想做这些事……”

“带下去。”云殊意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无期徒刑。”

阿德里安瘫软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行政官大人年事已高，无法再带领我们走向黎明。”米路站在自己的席位前，高声道，“我提议——由云殊意接任行政官一职。”

会场内先是一静，随后如潮水般涌起低语。

表决再次开始。云殊意站在光影交错处，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

“本次会议出席三百七十五人，赞成票三百一十七票，弃权五十票，反对……六票。”云雅捧着统计结果，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云殊意，眼中盈满泪光，“提议——通过。”

郜燊第一个有了动作。

他单膝跪地，右手抵在左胸，制服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参见行政官阁下。”

紧接着是云雅、许司、米路……最终，整个会议厅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主席台躬身行礼。

云殊意轻轻闭眼。

这一刻，他仿佛又看见那个雪夜，看见自己在家主面前立下的誓言。

他要带领人类，找到黎明。

云殊意睁开眼，声音回荡在整个会议厅：“传我第一道政令，即日起，废除克莱尔颁布的所有不平等税法。”

会场内响起第一声掌声。

“第二道政令，立即释放所有被克莱尔非法关押的许家成员，恢复许家与盛家议员的职务。”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窗外，阳光穿透云层，天光昭昭。

会议厅的灯光渐次暗下，持续四小时的会议终于落下帷幕。

人群渐渐散去，米路率先上前，脸上堆着夸张的笑容，“云行政官，恭喜你成为联盟最年轻的行政官，在你被选举为议员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大有作为。”

“九年前。”云殊意取下披在肩头属于荣誉行政官的军服，淡淡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我这张脸更适合当花瓶。”

米路脸色一僵，讪笑：“这、这一定是误会……”

“可能吧。”云殊意撩起眼皮，“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事，关于我家小儿子——”

云殊意绕开米路，朝出口走去，“科林在下城区做客，你是担心我招待不周？”

“不不不！”米路连忙摆手，“只是那孩子从小娇生惯养……”

“放心，他不会有事，过两日他自会回来。”

刚走没几步，许司被人搀扶着，来到他面前。

“谢谢你救了我和许家。”许司模样颓废，再也看不出当初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有……对不起。”

阳光从窗口斜斜地照进来，映出许司泛红的眼角，他右耳上一枚陈旧的耳钉闪烁着黯淡的光芒——那是三年前容丰送他的生日礼物。

云殊意记得，当时许司在他面前炫耀了很久很久。

“都过去了。”云殊意凝视他片刻，“活着的人更重要。”

许司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他靠在守卫身上，泣不成声。

云殊意刚抬腿要走，盛筱突然从立柱后窜出来，眼睛亮得惊人，“云先生，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坐坐？”

“听说下城区出了一样新型武器——”

没等盛筱话说完，郜燊出现在两人中间，他握住云殊意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人带走。

远处观望的议员们一见郜燊出现，齐齐后退半步——四小时前他们亲眼见过这双手如何一刀贯穿克莱尔的心脏。

于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位反叛军的首领抓着他们新上任的行政官离开了。

“一群趋炎附势的人。”郜燊语气带着怒气，“当初你被驱逐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的态度的话，哪还会有后来的事。”

云殊意捏了捏郜燊的手，“你不是早就看明白了吗，人性的本质。对他们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这就足够了。”

郜燊眉头越皱越深，“我只是觉得……”

云殊意笑着揉开郜燊眉心的皱痕，“我不在意他们的看法，而且——”

他看着郜燊，没有继续说下去。

“今晚要庆祝一下吗？”云殊意突然话锋一转，伸手勾住郜燊的领带，语气又轻又柔，“让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比以前要灵活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这个？”郜燊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四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几个议员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云殊意轻笑一声，突然拽着郜燊的领带迫使他低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一触即分，却足以让偷看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云殊意松开领带，转身走向电梯，“我吻我的爱人，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