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F作为享誉全星际的科技巨头，ZENITH-02一经上市，便在全星际掀起了抢购热潮。

长安星中央区TTF旗舰店外，凌晨就排起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

“都星历5197年了，上新品还搞实体店限量这套。”队伍前排的年轻人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01型机器人，那台机器人的左臂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身后，年迈的琼西紧紧攥着老款01生锈的手指，轻声呢喃：“迟点也好……让丽莎再多陪我一会儿……”

年轻人回头瞥了眼那台古董般的初代机，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穷就别来凑热闹，又没人逼你卖。”

“警告。”原本静立的老款01突然抬头，“检测到语言暴力倾向。根据《联邦刑法》第三章第27条，请立即停止对我主人的侮辱行为。”

它向前半步，左手掌心的防护盖滑开，露出幽深的枪口。

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后退，差点把自己绊倒，他恼羞成怒地拍向自己手腕上的终端：“什么破初代机，居然敢私藏武器，我这就——”

“各位尊敬的客户请注意。”店门上方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身着制服的虚拟导购露出标准化微笑，“门店即将营业，请保持队列秩序。”

人群不由自主地朝前涌去，又被旗舰店的保安请回原位。

“丽莎，你会怨我吗？”琼西站在原地，将手搭在丽莎胳膊上，耷拉的眼皮遮住她无神的双眼，“我……”

“主人，古地球人有句谚语，天下无有不散之筵席。”丽莎是一款很老的家用机器人，甚至没有仿生皮肤，浑身都是银白的颜色，但琼西却仿佛从那双机械的眼睛里看见了温和的爱意。

琼西低下头，用手背擦去泪水。

一旁突然递来一方素净的手帕，“婆婆，擦擦吧。”

“女士，感谢您的善意。”丽莎接过手帕，轻柔地拭去藏在琼西皱纹间的泪水。

等到视线清晰，琼西只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和谐的背影消失在了店门里，前方的年轻人还在嚷嚷：“喂！这两个人凭什么插队？我先来的！”

“先生，请您稍安勿躁。那两位是我们店的VIP客户，享有优先选购权。”导购机器人礼貌地回答道，“如果您还有任何疑问，可以咨询我们的客服中心。”

等到琼西进店时，正巧遇见方才递给她手帕的女士出来。他们身后，运输机器人推着一个印有TTF的金属箱。

女人经过琼西时，对她莞尔一笑，这个笑容的含义，直到琼西看见一台崭新的02时，才豁然开朗。

“女士，这是最新款02型，已由那位VIP客户为您全额支付。”

看着眼前与真人无异的02，琼西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店员继续说：“那位女士说，您与您机器人之间的感情令她动容，希望您能收下这份礼物。”

“请帮我退掉吧。”琼西突然道。

“女士，您对我们的产品不满意吗？”

琼西摇了摇头，“你们的产品很好，但我更爱丽莎。”

“退的钱是……”

“打到我的账户。”

“好的女士，请您稍等。”

等到琼西带着全额退款离开旗舰店后，丽莎捕捉到了身后店员的嘀咕声，“什么人啊，人家好心给她送的礼物，结果她全都换成钱了，她带着那个老款01来不会也是这个打算吧。”

丽莎低头，清晰地看见了她主人微微下压的唇，“主人，您为什么不解释？”

“丽莎。”琼西轻轻拍了拍丽莎的金属手臂，“有了这笔钱，我就能换一个新的心脏，就能再多陪你十年了。”

她慢慢往前走着，越走越慢，声音越来越轻，“八十年太短，我还想……再多陪你走一段路。”

“人的生命太短暂了。”琼西与丽莎的身影晨光中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是两棵相依的老树，根系早已在地下缠绵交错。

一片树叶翩翩落于她们脚边，被突然经过的马丁靴踏碎。

琼西抬头，看见一个金发青年匆匆从她身边经过，几乎眨眼间，那个金发青年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小九，让姬绍的车故障三分钟。】

云殊意穿梭在街边，树影掠过他修长的身形，一张秾丽的脸庞在光线下忽明忽暗，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几秒后，距云殊意千米之外的银灰的悬浮车轻微晃动两下，停在了应急车道。

趁姬两人在路边打电话维修，云殊意打开车门，撬开金属箱，单手将里面休眠的02揪出，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回收站。他利落地躺进填充泡沫中，将箱盖合上。

没过多久，姬绍和李芷两人就回来了。

“奇怪，怎么又好了？”姬绍困惑地重启引擎，“明天得去全面检修。”

车辆再次启动，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当悬浮车抵达别墅区时，金属箱内闭眼待机的云殊意突然露出来一个笑容——他真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看来计划需要调整……

随着一阵晃动，云殊意感觉箱子被立在了光滑的地面上，不远处传来一家人的对话。

“止戈，看看爸爸妈妈给你待了什么礼物。”

“不要。”

“相信我，你会喜欢它的。”

小孩没有再回话，但云殊意听见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咔哒——”

箱盖如同一扇门一般，被门外的人开启。

“绍哥，我们今天买的02长这样吗？”李芷惊讶地打量着箱中机器人堪称艺术品的面容。

姬绍神色莫名地看着躺在箱中的机器人，良久，他道：“可能是运输过程中碰到了形态切换键。”

李芷低头看着机器人残缺的左手，不满地皱眉，“怎么会是个残缺品？我联系旗舰店换货。”

“不。”一直沉默注视着机器人的姬止戈突然开口，指着闭眼沉睡的机器人，掷地有声，“我要他。”

“止戈，乖，听话。”李芷拨通旗舰店的电话，“我们要换个更好的。”

“他就是最好的，他就是最完美的。”姬止戈伸出自己的手，紧紧牵住机器人并不完美的左手。

但李芷却并未听进去。

电话已经拨通。

眼看机器人要被退走，姬止戈做出了一个在场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动作——他抱住机器人的双腿，开始哭。

细细的抽噎听起来格外惹人心疼，云殊意差点没坚持住，就要蹲下来安慰人了。

“妈妈，我喜欢他，留下他。”姬止戈固执地抱住机器人的腿，恳切地注视着李芷，“求你了，妈妈。”

“留下吧。”眼看姬止戈哭得快要晕过去，姬绍叹了口气，“先试用两天，不满意再退。”

李芷点了点头，对终端那头说了几句，便挂了通讯。

姬止戈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取过启动遥控，轻轻按下。

云殊意随即睁开了眼睛，眼睫轻轻颤动两下，视线开始聚焦。

他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眼前瘦弱的男孩身上——资料显示姬止戈已十三岁，但单薄的身板让他看起来不足十岁。

男孩苍白的脸上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云殊意从箱子里走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温和地看着姬止戈泛红的眼睛：“主人。”

“我叫姬止戈，你叫我止戈就好。”姬止戈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机器人柔软的脸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你真好看。”

云殊意弯了弯眼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止戈也是。”

姬绍在一旁，目光审视地看着机器人和姬止戈互动，“02，告诉我你的编号。”

“ZENITH-02-00471。”云殊意流畅报出预先准备的编号，同时注意到姬止戈听到编号时微微皱起的眉头。

这个人……

不等云殊意思考这个皱眉的含义，就听见李芷下达了指令，“471，从今天起你的主要职责是照顾止戈的日常生活和学习辅助。现在带他回房间，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

“遵命，女士。”

姬止戈牵着云殊意的手迫不及待走向三楼卧室。

刚进门，云殊意的脚步就顿住了。

“471，你怎么了？”姬止戈仰头，目光疑惑。

云殊意迅速恢复常态，问：“止戈，喜欢玩游戏吗？”

姬止戈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喜欢。”

“那我们玩个捉迷藏。”云殊意俯身将男孩抱起，放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你坐在这里，数300秒以后找我，如果能找到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姬止戈的眼睛瞬间亮起，“嗯！”

待男孩乖乖闭上眼开始倒数，云殊意脸上的温柔面具瞬间剥落。他转身来到窗边，鎏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不远处，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正快速逼近别墅——那是本该躺在回收站的02原装机，此刻它面容呆滞，双眼却泛着不祥的血色红光，在阳光下如同两滴凝固的鲜血。

云殊意抬起右手，手臂的仿真皮肤如蜡般逐渐消融，露出内里精密的合金骨骼，他的前臂以惊人的速度重组变形，转瞬间化作一支冰冷的狙击枪管。

没有瞄准动作，没有犹豫，一发子弹穿过庭院，精准命中02胸口的能源核心。被击中的机器人瞬间僵直，接着从弹孔处开始，身体如同被无形火焰焚烧般迅速碳化、崩解，最终化作一地灰色粉末。

晨风吹过，连这最后的痕迹也消散无踪。

距离云殊意几步之遥的姬止戈没有丝毫察觉，仍听话地倒数着。

“五、四、三、二、一！”

姬止戈睁眼，一眼就看见了倚在窗边的机器人，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471，我找到你了！”

云殊意扬起嘴角，温柔的笑意重新浮现在脸上，他的右臂早已恢复如初，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框，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嗯，你找到我了。”

云殊意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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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第 4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