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黑色轿车平稳划过夜幕,窗外的流光映射陆执澜冷硬的侧脸。

他指节分明的手稳稳握住方向盘,脑海却反复回响江临仙方才戏谑的调侃。

正义的使者...

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听着竟像一种讽刺?

陆执澜微微蹙眉,他恪守多年的信仰与原则,似乎在江临仙面前,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哎,那个小医花去哪了?这几天怎么没见到她?”江临仙含糊地问,打破车内凝固的沉默。

“余欣欣辞职了。”陆执澜回神,目视前方,“她说在业清所,无法从根本尚保障她想维护的社会安全,决定考研,去警官学院,以后进警局系统。”

“啧。”江临仙意义不明哼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小女孩志气倒是不小。”

他的语气听不出褒贬,陆执澜只好替她补充:“她是郑主任的外甥女,有这种觉悟,并不奇怪。”

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哦...”江临仙拖长音调,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眼皮又开始打架,“挺好,祝她...前程似锦吧。”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

几分钟后,陆执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你早就看出来余欣欣被灵体附身了,所以带她出外勤,对不对。”

江临仙眼睛都没睁,嘴角勾了勾:“陆首席,那你呢?看出来了吗。”

“嗯。”他回答得很干脆,“但业清所有更稳妥、风险可控的净化流程,完全不需要将她置于那种险境。”

“稳妥...”江临仙嗤笑,终于睁开眼,斜睨陆执澜,“你们业清所就是太保守。灵异能量是危险,但有时候负负得正。经过这一遭,她以后起码对中等以下的灵体附身产生天然抗性,因祸得福懂不?”

“因祸得福?”陆执澜眉头蹙得更紧,不赞同地反驳,“如果你的判断失误,如果附身的是更高等级的恶灵,或者她的生命能量再弱一些,你现在看到的就可能是一具被彻底摧毁的空壳。”

江临仙冷笑:“那只能说明她命该如此,不适合生存。温室里的花,迟早要见风雨,早见比晚见好,死了...死了也比最后变成鬼强。”

透过后视镜,陆执澜敏锐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问:“那‘气破符阵’,失传的禁忌咒术,你从哪里学来的。”

江临仙转过头,似笑非笑,说的话倒是疏离:“陆首席,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打听**的地步吧?”

碰了个软钉子,陆执澜并不气馁,顺势抛出另一个问题:“你对玄学符咒这么了解,是不是早就知道‘共生咒灵’的解决方法。”

“噗。”江临仙直接笑出声,“你别给我扣帽子!我再说一遍!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玄学体系不感兴趣,也懒得研究。顶多...就是对那些鬼鬼怪怪比较熟。至于‘共生咒灵’?听都没听过,以前也没人敢把这东西用在我身上。”

陆执澜透过后视镜观察江临仙的表情,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暂时存疑。

还想继续问点什么,江临仙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你问我答的环节到此结束,闭嘴,我要睡觉。”

说完,他脑袋一歪,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竟然真的陷入了沉睡。

陆执澜:“……”

他余光瞥见江临仙陷入沉睡的侧脸,褪去平日里的戏谑和张扬,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宁静。

只是在睡梦中,眉毛依然紧蹙。

光怪陆离的梦境,破碎的画面在江临仙的眼前反复闪现。

面容模糊、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不赞同地看着他:“这次太过火了。”

江临仙只是勾起唇角,满不在乎:“明叔,没死就不算过火。”

中年男人逐渐消失,江临仙漫无目的地行走,打开一扇白门。

画面陡然变成一片赤红!

灼热的气浪翻滚,脚下是滋滋冒泡的演讲,他和另一个红发青年站在一块摇摇欲坠的平台之上。

“谢敛,你先走!”江临仙喊道,“我能撑住!”

红发青年闻声点头,却在转身瞬间,猛地将他推向翻滚的岩浆!

狰狞而恶毒的声音穿透热浪:“江临仙!你真是太天真了!这场游戏,只能有我一个赢家!”

失重感和灼烧感倏地袭来!

江临仙骤然惊醒,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做出防御性的格挡动作,才惊觉自己还在车里。

一抬眼,正正撞上陆执澜复杂难辨的目光。

车不知何早已停在业清所地下车库,显然已经已有一段时间。

车内灯昏黄地亮着。

“怎么不叫醒我?”江临仙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看上去很累,睡觉的时候眉头一直紧皱。”陆执澜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动作。

江临仙勉强扯出一个懒散的笑,推开车门:“熬了两个夜收集证据,铁打的也困啊!”

陆执澜也下了车,跟在他身后,沉默几秒,忽然旧事重提:“你背后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江临仙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陆首席,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的伤看?”

“你的档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与你本人严重不符。”陆执澜说,“连业清所的数据系统都无法定义的人...会因为‘共生咒灵’被迫与我绑定,成为我的搭档...于公于私,我当然是要好好了解。”

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至少江临仙没有办法辩驳。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档案都是系统主神伪造的,自然天衣无缝。

“档案是假的。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江临仙侧过半边脸,月光正好遮盖他半个神情,“是谢敛干的。”

陆执澜眉头紧锁:“他怎么做的?”

混乱的角斗场,震耳欲聋的喧嚣,他将谢敛从致命的合击下推开,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抗下“镰刀仕女”的致命一击,皮开肉绽,鲜血四溢...

江临仙猛地甩头,要将令人作呕的记忆与痛楚彻底甩出脑海。

“言尽于此。”他不愿深入话题,迈步往里走。

“滴滴滴——”

陆执澜掏出通讯器,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旁边,示意江临仙先进去。

“爸。”

江临仙耳朵微动,面色露出一点难过,但很快被他迅速掩去,双手插兜。

“嗯...公寓收拾好了?谢谢...没什么,只是想换个环境。”陆执澜看了眼江临仙的背影,“...年末家宴我会回去的。”

挂断电话,陆执澜快步跟上。

业清所核心分析室内,巨大的主屏幕正显示那天晚上血月的诡异图像,以及便利店周围爆表的灵异能量数据曲线。

旁边较小的一块分屏,显示复杂的血液分析报告,各项指标高得离谱,不断闪烁警示标记。

郑珂、秦一秋和几个技术人员正围在一起,面色凝重。

“能量活性指数,完全超出数据库上限,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还有这种未知的能量来源...从未见过,无法解析其构成和来源。”

“和他刚来时体检抽的血成分差异很大,像是两种不同的血液...”秦一秋指着报告上的对比数据,兴奋又诧异。

江临仙溜达过来,瞥了一眼屏幕,没什么表示,反而指着旁边另一个小屏调出的谢敛资料问:“这烂人还没抓到?”

郑珂抬头看到他们,先是回答江临仙的问题:“正在全力追查,他比我们预想的更狡猾。”

她看向江临仙身后的陆执澜:“警局那边这次没再使绊子吧?”

“没有,一切顺利。”陆执澜回答。

“警局和你们有过节?”江临仙好奇插了一句。

秦一秋嘴快应答:“之前联合处理过几个案子,理念不合,他们觉得我们程序繁琐碍事,我们觉得他们手段粗暴留尾巴,闹过几次不愉快,积了点小矛...”

“什么小矛盾?详细讲讲!”江临仙更好奇了,怪不得那群警员对陆执澜冷言相对。

“咳咳!”陆执澜用力咳嗽两声,警告性地瞥了秦一秋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头,直接转向正题,“‘共生咒灵’的解除方法有头绪了吗?”

秦一秋悻悻作罢,调出另一组数据:“初步分析,咒灵的能量波动与‘行走者’谢敛活动的残留能量有高度相似性。所以...”

“只要抓到他,就有破解的可能。”陆执澜接话。

郑珂也表示同意:“这是目前最直接的突破口。”

“不可能。”江临仙立马否决。

“怎么说?”郑珂看向他。

“谢敛就是个菜逼,”江临仙鄙夷道,“他只会点背刺的勾当,这种级别的咒术,只有反噬魂飞魄散的份,怎么可能成功。”

“任何敌人都不能轻视。”郑珂说。

陆执澜思索,看来江临仙刻意隐瞒自己与谢敛是旧相识且有过节的过往。

“或许,‘行走者’并非单独行动。”他沉吟道,目光扫过江临仙,“他背后可能有一个我们尚未知晓的组织。那晚的带走他的能量,就是证明。”

江临仙睇了眼,抱臂靠在仪器台:“组织?就他?哪个组织想不开收这种货色,就不怕他倒反天罡吗。”

郑珂显然更倾向陆执澜的说辞:“不排除这个可能。总部已经调派专项小组支援。陆首席,从即刻起,B级一下的常规灵异事件不再需要你负责。你全身心投入‘行走者’的调查中,务必查明真相,解除‘丘比特冤魂’的绑定。”

“另外...”郑珂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另外...你父亲刚来了通讯,特地嘱咐我给你放半天假,说是祝贺你搬新家。明天下午再来上班吧。”

一听到“放假”,江临仙的桃花眼染上明媚的亮色,转身就想溜:“太好了!工作一个月,我终于能放假了!再见!睡觉、睡觉!”

结果他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陆执澜一把扣住。

江临仙:“?”

“你和我,”陆执澜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和我一起住。”

江临仙:“....???”

他试图挣脱,“不是,陆首席,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住!我有自己的大house!”

那豪宅虽然闹过鬼,被他轰出好几个窟窿,但也是花巨资买的!

况且,现在也修好了!

陆执澜深吸了口气,说:“第一,‘共生咒灵’要求我们必须维持在特定距离内,分散居住会增加不必要风险和能量损耗,一起居住是最高效的解决方案。”

“第二,你的...你的大house,刚经历高强度灵异事件,能量场尚未完全稳定,需要时间净化检修,目前不适合居住。”

“不是哥们,唔...!!”江临仙试图打断他,结果被另一只手捂住嘴巴。

“第三,”陆执澜直视他面如土色的脸,“你是我的‘特殊外聘顾问’,住在一起便于同一行动部署,这是出于对任务效率的最大化考量。”

江临仙甩开他的手,嫌弃地用手背猛擦自己的嘴唇,该死的绑定距离,一秒都不让他安分!

“我觉得吧...稍微远一点虚弱下,没什么问题的...”他试图寻找盟友,“你说对吧,郑主任?您说句话!”

郑珂揉了揉眉心:“陆首席的分析符合规定与当前形势。江顾问,为了尽快解决问题,暂时委屈下吧。我想,业清所安全屋的单人床,肯定没有陆首席的高档公寓的大床睡得舒服。”

她不想掺和进这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本身江临仙就是陆执澜强硬带回来的,就应该由他自行处理。

“那我总得收拾一下吧?!”江临仙做最后的挣扎,为自己争取缓冲和独处的空间。

陆执澜不容拒绝,重新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门外带:“不需要。基本生活用品我们现在去买,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场’。”

“不是哥们!陆执澜!你这是绑架!非法拘禁!滥用职权!我要投诉!我的游戏机!我的谷子!我的退休生活,呜呜……”

江临仙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拉向门口,悲愤的控诉和夸张的哀嚎回荡在走廊里,引得零星路过的职员纷纷侧目。

秦一秋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啧啧称奇:“郑姐,你说江先生那战斗力...怎么就这么被陆首席拖走了?”

郑珂嘴角抽搐,给出了一个万能的解释:“不知道,大概是搭档间的特殊情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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