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的时间,苏邵功力大增,突然变得勤奋好学了起来,充当了逍遥派副掌门。而黄秋雁成为了天下第一快刀,亲自掌管炼器堂,六位长老年岁已高,她继承了他们的职位,成为了逍遥派第一位女堂主。
苏邵拿着段子琛送的扇子又一次同黄秋雁在后山切磋了一番,二人从天黑打到天亮,青栾刀与风云扇碰撞的时间久了,隐约发出呜鸣,震颤间传到了茯苓山三间峰太虚洞里闭关修炼的贺宴舟耳朵里。
三间峰正逢下雪。得知是苏邵与黄秋雁之间的比试,贺宴舟倏然来了兴致,托人带了两壶酒,独自一人对着漫天飞雪饮了一宿。
“风云万变。等我出关后,得亲自见识见识几位师弟师妹的功力。”贺宴舟在三间峰闭关修炼了一年,头一次端坐在洞口,看着白茫茫的风雪,撬开酒坛,“来日逍遥派要成为天下第一门派,师傅在天之灵,好生看着。徒儿敬你!”贺宴舟说着高举酒坛,狠狠喝了一口。
“哈哈哈哈!我七岁入的逍遥派,当时懵懂无知,也没意识到自己曾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可是我想成为闻名天下的英雄豪杰,像你一样!师傅,弟子一直以来都在跟随你的步伐,虽有怨言,有嫌弃,但你是对的。江湖恩怨,算不尽,躲不完……”
“还好……还好我不是一个人,我要是一个人,定是没你那份勇敢,早就退缩不前了……”
三间峰唯贺宴舟一人,甚是荒凉。等他饮醉了,将段子琛教授他的所有剑法在太虚洞里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风雪退去,峰下的苏邵和黄秋雁终于分出了胜负。
他们之间谁输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当时相比进步与否、成熟与否。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当初习武为的便是未来能无忧无虑的、无所顾忌。师姐知道我的性子,我这人最受不了束缚,与大师兄不同,他为了对侠之一字的向往,愿意舍弃自己原本的心性,可是我做不到。未来会怎样,也许我会下山去,到时候可别将我误认为逍遥派的叛徒了。”苏邵赢了一局,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站在山披上眺望着山下的城镇,没脸没皮地说道。
黄秋雁将青栾刀背在了身后,斜了他一眼,道了句:“那也别忘了回家吃饭。”
苏邵为之一怔,这是他这么多年在黄秋雁嘴里听到的最温暖的一句话,毕竟他师姐这个人又凶又冷。
第二年,逍遥派发生了很多变化,豫章城也发生了变化——
赵将军府被封查,说是窝藏敌寇,由靖王亲自捉拿归案。赵文卓下了山跑到了长安城为父亲伸冤,却因为路上碰到匪徒,晚了一步,等人到长安时,赵将军已被斩首示众。
赵文卓心里清楚这是朝廷的意思。她父亲有勇有谋,正直无畏,又怎么会窝藏敌寇?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她扛着红枪,在长安买了一匹最肥的马,欲要穿过皇城高楼,冲到泰轩殿前将座上刚登基不久的帝王杀死。可是人到半路却被叶青拦了下来。
“让开!”赵文卓怒道。
叶青曾经是个读书人,除了琴棋书画,哄人的事情还不曾做过,更别提是面对喜欢的姑娘了。他嘴笨所以只能像根木头一样拦住赵文卓的去路,一声不吭。
赵文卓来了脾气,立马朝着叶青就是一|枪,叶青躲过攻击后依旧不肯罢休,没有挪动半寸脚步。
两人在距离皇城百里处的归椿小镇打了起来,打斗时的招式凌乱无序,没有章法可依。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父亲是朝廷良将,战功赫赫,心中装着黎民百姓,又怎会窝藏敌寇?!到底为什么啊……”赵文卓每出一招便会这样子哭着问一句叶青,叶青不回答,只是听着。
两人打了很久,等周围一片狼藉,赵文卓发泄完也没了力气,冷静下来,跪坐在了地上。
“我居然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师兄,我究竟为何要入逍遥派?如果没有进山门,也许我还可以和爹爹并肩作战的……就像我们战场上一样……”
叶青一脸愁容,跪在赵文卓面前,柔声道:“师妹,和我回去吧……我们还有家,就在山上。”
赵文卓抬头看了一眼叶青,抽泣着扑到了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虽然心有不甘但等太阳落山后,她还是同叶青重新回到了逍遥派。
将军府没落后,豫章城也逐渐萧条了起来。后来,贺宴舟出关,逍遥派重整旗鼓,五个人在江湖中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被江湖人称为逍遥五侠。
逍遥五侠个个神通广大——一剑霜寒十四州,腰横秋水雁翎刀,绿沈枪卓妖星落,玉萧化作青龙剑,挥扇谈笑破万军。
五侠的威名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江湖,这使逍遥派登上了天下第一门派的位置。
江湖传言: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茯苓山上逍遥派,逍遥派里剑中人。
逍遥派名声大振,拜入门派的弟子也越来越多。贺宴舟忙活了许久,终于歇息了下来。除了出入三间峰外,与洛月峰的峰主月神楚之燕在峰顶过了数招,两人虽未分出胜负,但在江湖中被传的沸沸扬扬。世人都道是贺宴舟的剑术更胜一筹,却不知这两人当日只不过是切磋了两下并未动真格。
但有一件事情,贺宴舟行动后,几乎遍体鳞伤,江湖中却没几人知道——
十八岁时,他孤身一人前往魍魉山,找蒙逻阁一分高下,他输了,却赢了三十五位洞主。当然这其中也不全是比武切磋,天文地理、琴棋书画,他全都不通,偏偏脑子好使,钻了空子,将墮仙陵神仙耍了一番。
蒙逻阁佩服贺宴舟的勇气,下手时留了他一条命,让他再次回到逍遥派时不至于是一具死尸。
回到逍遥派后,贺宴舟卧病了半月,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又将师弟师妹聚集在了后山。
上一次这样的聚会是在两年前。两年后再聚一块儿,个个变化颇多,没了之前的青涩,却多了一份责任和稳重。
原本他们也还是少郎。
几人围坐在贺宴舟亲自搭好的棚子里,桌上摆着几坛差点儿滋味的白梅酿,大抵是因为段子琛走后,无人继承他酿酒的手艺,手艺失传了,贺宴舟学起来没有参考,瞎酿了几坛。
“现在江湖中都在传天下第一剑挑战了魍魉山。大师兄你可能耐着呢哈!”赵文卓打趣道。
贺宴舟嘴里砸了砸没什么味道的酒水,伸手弹了一下赵文卓的额头,痛得她不禁捂住了额头,“嘶…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啊?”
“你大师兄有多大能耐你能不知道?但江湖这些流言蜚语不见得就是好事。”贺宴舟轻笑一声,撑着脑袋眯眼看着赵文卓贺叶青,“我的事情你们心里大都清楚,拿出来谈论也没意思,不如同我说说,你们两位什么时候打算将事情办了?”
“哈哈哈哈!师兄你呀,比我还八卦!”苏邵笑道,“你可不知道啊,你在南诏那些日子,小师妹和叶师弟那叫一个形影不离,我和师姐就等着你回来主持公道,代师傅替他们做主,将婚礼办了呢!”
“傻狍子,你说什么呢!我和叶……师兄还没想好,我……”难得见到赵文卓羞红了脸,一旁的叶青却抬头十分认真道:“我与师妹都等着大师兄回来,挑个好日子把亲成了。”
赵文卓呆愣地看着叶青,只见他一脸真诚道:“我怕完了,师妹这么好的女孩,会被别人抢走。所以无时无刻都想着将她娶进门。”
贺宴舟看了眼黄秋雁,“你觉得呢?”
黄秋雁道:“若是他们都没意见,就定在七月十一。我们也还来得及准备准备小师妹的嫁妆。”
听到嫁妆两个字时赵文卓鼻子倏然一酸,她如今家破人亡,倒忘了还有嫁妆一回事。
“我家虽然历代从文,家底也算不上殷实,但绝不会让小师妹受半点委屈。也定会八抬大轿前来迎娶!”叶青郑重其词道。
贺宴舟笑他:“话别说那么满,以小师妹这个性子,你们之间谁让谁委屈都是个问题。”
“哎呀我的天呐!大师兄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小师妹刁蛮任性,叶师弟一副文弱书生气确实降不住她呢!”
“闭嘴啊!你个傻狍子!”赵文卓急得一脚踩在了苏邵的脚上,“我哪里任性了,你别乱说!”
“哎呦喂,是是是!我乱说,我乱说。”苏邵抽回脚,吃痛道。
“若是来日这个掌门之位我做不下去了,那就将其交予你们。我呢,隐姓埋名在江湖之中,任谁也识我不得,做个无忧无虑的逍遥游侠。到时候,你们这些家伙,每月十五得前来陪我饮酒赋诗,万万不能毁约!否则,得是天打雷劈!”贺宴舟倏然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
苏邵一脸懵地看着他,不禁失笑,“怎么,大师兄不会因为受了次伤就不行了吧?”
“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门派的事情我们自会打理。”黄秋雁道。
“对呀,大师兄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然后……为我准备一条街的嫁妆!嘻嘻!”
贺宴舟又想弹赵文卓的头,却见叶青一副要护妻的模样,索性笑了笑,“臭丫头想什么呢?你大师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最多半条街,否则别想了!”
赵文卓一听乐了,立马献起了殷勤,给贺宴舟斟好了酒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