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的那张纸像是从手绘的笔记上撕下来的一页，上面用很精妙的笔触勾勒了一幅摄人的图画——画面的主人公半边身子硬邦邦的，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斩断了，只靠着几丝皮肉……和一点寒冰与躯干颤巍巍地连着，另一半边身子湿漉漉的，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肉质解冻过后的苍白成色，整幅画面透出某种安静的可怖气息。
而002那一张大约是哪本书里的配图，彩墨活灵活现地印刷着一个陆乔熟悉的身影，正是不久前匍匐在他脚边的扭曲怪人。那诡异扭曲的肢体组合在一起，仿佛来自地狱。
唐时在一旁眉头紧皱地看完了这两幅图，“怎么这几张教案图片都这么瘆人……”
陆乔抬眸看付明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付明棠撇嘴，“我虽然很讨厌你，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希望你赢。”
“赢？”陆乔笑笑，“一个综艺节目而已，有什么好论及输赢的？”
付明棠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神沉静而意味深长，“薇若拉，这对于你我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陆乔垂眸，“啊，好像是有人跟我提过这个地方。还讲了一堆故弄玄虚的言论，说什么这里游荡着活死人之类的，联邦派出的调查小队全都离奇失踪……唔，还有什么来着？”他作势开始沉思。
付明棠冷冷地看着他装傻。
陆乔一拍手心，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他勾起唇角，眸中却毫无笑意，“我想起，当时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他的声音压低，语速放慢，仿佛在讲述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为什么……那么多调查小队，无一成员出自联邦舰队。传言号称联邦派出了精于侦查的强悍战士前往薇若拉星调查，可这些所谓的战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我从联邦舰队的人员调动记录中，找不到这项任务的一点踪迹。”
他的语气低缓，分明是有些温柔的感觉，却因所述内容暗含的质疑悖逆之意而让人心生不安。闻言，唐时似是微微一愣，“陆乔，这里不合适说这些……”
陆乔安抚地朝他眨了眨眼，“没关系。”
“的确没关系。”付明棠冷笑一声，“小哥哥，你家陆乔上将可说的没错。这件事曾经是舰队内部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们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话，大家都说，我们高高在上的总统大人八成在秘密培植另一支军队，我们舰队要早早为自己谋求后路才是。如果这是假的，呵。”她漫不经心地嘲笑了一声了，“那我倒希望有什么人来给我们辟个谣啊。”
唐时刚才被她的锁链绑过，对她的观感显然不好，并不是很乐意与她沟通。但听到付明棠所言内容后，他睁大了眼睛，“这——”
也不知是否是被付明棠话中的信息震惊到，他一时忘了反驳那句“你家陆乔”。
陆乔只赞同地颔首，“嗯，是这样。”
唐时犹豫道：“可是……这件事和这个实验中心有什么关系？”
陆乔侧头看着唐时的眼睛微笑。他给付明棠的笑容徒在其表，看向唐时的时候眸中却好似盛进了星光，“和实验中心或许有关，或许无关，这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期节目。”
唐时依然有些茫然。
陆乔见状，笑意更深，“唐唐，你是千面桃花的工作人员，你想想，你们组里以前的剧本也都是这种画风的吗？”
“当然不是。”唐时的脸色不太好看，“要真是这样我们的节目早黄了，有多少观众接受得了这么，嗯，少见的怪物。”
“所以啊。”陆乔轻笑一声，“唐唐。首次出现的剧目类型，撞上了刚好怀疑过调查小队身份的我。很难不让人相信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个剧本，以此达到他的一些……或许有些奇怪的目的。比如说，将薇若拉星的流言和它的真实，借助这档节目，展现在世人眼前。”
“流言和……真实？”唐时喃喃地重复。
陆乔正欲继续开口，却被一阵鼓掌声打断。他扭头，见付明棠面无表情地拍起了巴掌，“陆乔，你对这个小哥哥倒是真的有耐心。你不着急寻找线索，我却很急。”
“这又关我什么事呢？”陆乔毫无波澜地说道：“付明棠，你察觉到这剧本背后之人心怀鬼胎，担忧节目中会发生古怪的事情，所以希望我能与你合作完成这期节目，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付明棠瞪着他，“陆乔！我没有在跟你商量，我的好意已经给你，我手中还有另一样关于这个实验中心的关键线索，幕后之人不明，你我合作才是上策！”
陆乔面露嫌弃，“上策？那是对你而言。”他不再看付明棠，“唐唐，我们走吧。”
唐时迟疑片刻，默默跟上。
“陆乔！你给我站住！陆乔！”付明棠叫了几声发现无用之后，锁链顷刻射出，当头而来横在陆唐二人身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就算不愿与我同行，至少也要征求过你这个小哥的意见吧？你不想跟我同路，那他呢？”
陆乔脚步一顿，“唐唐？”
唐时微愣，他看了看陆乔，又看了气急败坏的付明棠一眼，抿了抿唇，随后眉眼舒展开来，温和地对陆乔笑了一笑，“陆乔，我很想听你的，也和你一样不是很想跟这位姑娘同路。但作为工作人员，总是希望嘉宾解谜的过程越精彩越好，何况，咳，何况你我是队友，我自然是希望我们能快点胜利。节目组给胜利嘉宾的奖励一般都是一笔不斐的奖金，还是很值得一争的。你何不试试呢？”
“你是这样想的么……”陆乔无可无不可地叹息一声，转过身朝付明棠伸出手来，“那你还有什么线索，拿出来吧。”
付明棠知道他这是松口了，微微放松下来，“早知道，我还跟你废话个什么劲儿。”她对跟在她身旁的少女肖潇努了努嘴，“妹妹，你把线索给他。”
肖潇闻言，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纸，默默地走上前来地给陆乔。陆乔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谢”。他将纸展开，这似乎是一份文件当中的一页，右上角还刻印着一个红色的“V”字母，像是某个组织或是团体特有的标记。
文件上写着——
【Venus二期B计划，阶段成效汇报。】
【“启明星”目前已在30名试验体中完成初步试验，试验失败16人，成功14人。其中“火焚者”9人，“冰冻者”3人，“扭曲者”2人。】
【存活的试验体具体参数：植入药剂3小时内，各试验体外在表现如常，但内在认知混乱，不识敌我。3小时后该状态消退，试验体恢复如初，并未能保有对认知混乱期间的记忆。不续以药剂的情况下，试验体不会再出现认知混乱的情况。药剂持续注入一周以上的试验体，平均活性值水平为正常机体10%以下，执行力水平为正常机体300%以上，遗传物质转化率93.6%，血液及各脏器中启明星活跃度为80%，复制力等级强，繁衍力等级强，吞噬力等级强，可初步认定试验成功。】
【下一个计划，扩大试验规模至500人。恳请上级批准。】
【星历3012年9月17日。】
在文书上，有人用某种奢华无度、暗嵌金粉的红墨水在“扩大试验规模”这几个字上画了个圈，边上打了个勾。
这意思就是“批准”。
陆乔的视线停驻在纸上，久久地沉默。
唐时注意到他其实只在看一句话，是那句“内在认知混乱，不识敌我。”
“……陆乔？”唐时担忧地看他，“你没事吧？”
陆乔抬眸，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唐时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陆乔的下半句，不由有些惊讶。陆乔这次却没有看他，而是用一种格外深邃的眼光凝视着付明棠，“你也在怀疑……”
付明棠冷淡地回应，“我什么都怀疑。怀疑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破烂的启明星计划，也怀疑你，陆乔。”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上将陆乔人生中最可笑的败绩。战场上数万将士背叛，返回联邦时那些背叛者却都矢口否认曾经叛国。这么大规模的临阵倒戈，这些人做出了叛国的事，却没有一个人逃跑。所有人全部胆大包天回到联邦说着那一戳即破的可笑谎言，等着被戳穿然后领罪认罚，反而却让牧羲和不好治罪了。
因为蹊跷。
这所谓的叛乱行为，除了害得他们联邦丢失了一个星球和差点害死陆乔之外，并没有对其他任何人造成损害。换言之，如此大规模的叛乱，叛徒们本可以害死更多人。
但他们却没有。
这就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是一场集体针对上将陆乔的背叛。
但可笑的是，哪怕陆乔是这场叛乱中的受害者，也有很多人相信，受害者是有罪的。
否则，为什么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要背叛你？为什么唯独被伤害的是你？
一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好，一定是你犯了众怒。
法不责众。牧羲和没有办法，只能将那些叛党重新整编为单独的一支军队。他不能放弃这么多战士，却也无法再信任他们。
就像他也无法再全心全意地信任陆乔一样。
陆乔战后住院养伤的期间，牧羲和来看过他一次，和他进行了一场了无意义的谈话。
然后，陆乔就理所当然地退役了。
这些事，平民百姓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陆乔吃了一场败仗，随后引咎告退。当然，即使是这样的理由，也比说出陆乔是因为无法再获得其他将士的信任而自行隐退的理由要好。
别人的临阵脱逃都是将官放弃了战士，他是那个莫名其妙被战士放弃的将官。
陆乔也很无奈。
但，就连“被放弃”这件事本身，也是可疑的。
付明棠的话很不客气，但陆乔置若罔闻，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文书，“这是哪里找到的？”
付明棠没有回答，一旁的肖潇怯怯地开口，“在冷库。”
希望明天能申到榜单！（握拳拳~）
明天开始日更（明天的在晚上九点，以后如果不特殊说就都是早上六点更新，其余时间提示更新的话都是修文哦）
希望不会辜负愿意看我文章的小可爱~
（作者以后大概一周看一次评论，如果没有及时回复，大家也请不要生气（对手指）希望大家能喜欢这篇文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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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启明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