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累。
头顶如有千斤重,压得连呼吸都困难,无论是加快呼吸速度还是放缓,皆不能减轻症状。唯一做得到的,只是坐在椅子上放空思想,让滚烫的脸颊贴近冰凉的桌面。
感冒?发烧?
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雷轰顶,甚至于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出现扑通扑通的声音。紧接着自然落下的双手开始发抖,青筋无意识地凸出,位于皮肤表面的血脉形成诡异的青色。
不是普通的血管的青色,而是犹如藤蔓般的青色。
胸口的衣服被扯出皱痕。
视线里的事物出现重影,但此刻也只能无力地朝墙那边的钟表看去。
八点钟。
我有提前两个小时到场的习惯。
真是糟糕啊。
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赶不上中午和飞羽真的午餐了。
[真狼狈啊]
久违的声音响起,一切掀起的波澜在瞬间平静下来,仿佛潮水从未来过。
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背上满是冷汗。
不是幻觉。
我在心底默念。
我没有回应,直起身子愣了会又向卧室走去。
原本的衣服上全是汗水,穿着这一身去见人实在不礼貌。只是苦了我,大早上就开始搭配衣服,结果穿完之后莫名其妙浑身不舒服,之后也就是变成如今这样子。
换上那件常穿的风衣,我默默离开,即使听见某人在脑海的呼唤声也缄口不语,稍稍整理下发型便双手插兜快步向目的地走去。
太可怕了。
我是否还能够相信自己的记忆以及认知。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无论是继续生长还是坏死,它始终存在。
在无法确认问题的根源时,暂且按兵不动。
[……真是的]
长长一声叹息。
我面无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企图让某人离开这具躯体。
*
太乱了,自异界旅行起,眼睛以及白色、同位体我妻光的怪异、脑中出现的声音之类的事,都太过混乱。没有线索更是无从说起。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樱海女高那一趟实在收获颇丰。
校园的樱花树所散发的浓烈香味,为什么能够让人陷入幻觉?
这种人体实验,过了几年没人发现罢了,但追查许久的我妻雾雨,除了内藤未来主动告知的信息以外,竟对此事丝毫没有进展。
她并不是愚蠢,也不是有意隐瞒。至少昨天在踏入樱海女高时,她确实是存着找出真相的决心。
为什么在幻觉后又放弃了呢?
因为黑面具笑脸男说了什么?
……或许面具男与我有联系。
错觉吗……
我坐在餐厅的一角望向窗外,清澈的玻璃面反射出一双深沉的紫色眼睛。没来由的,我抚摸上在黑发中显眼的白色挑染。
不,面具男认识“我”,与我妻雾雨一样,他们所熟知的是同一个人。
和我外貌、身形甚至于性格和行为作风一样的人,以至于他们在遇上我时,不免辨别不出真假。
只是这世上当真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结合自身记忆的混乱,或许我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我。
另外一个可能,便是那脑海中的声音。
我曾说过吧,这声音听上去是熟悉。人一生听到过的声音多了去了,要是每一种都记得下,还当不当人了。
即使每一种音色不同,即使听到是大约略有记忆……
好吧,不绕弯了,那时我确是想不起来。
现在好了,我说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原来是我自个的声音。
哈哈、哈,疯了,我真是疯了,这次吃完饭之后该去看看精神科医师,也是时候认清自己了。
[喂,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吧,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果然是人格分裂产生的造物吧。
可人格分裂的契机是什么?
我卷起袖子,手臂的血管没有异常,更不像刚才那样的诡异、丑不堪言。
那么,刚才,是幻觉还是真实?
我不敢回答。
幻觉与催眠是能够让人感到痛苦的。
不能这么草率地下定义。
先想想其他可能性,一一列举后再进行举例排除。
餐厅门口的风铃左右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高大的身影推开门,随后将视线投了过来。
“安亚!”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羽真已经扬起笑容坐在餐桌的对面,明亮的眸子盛着闪烁的星光,如此灿烂,好似一颗琥珀石。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
有人说过,眼睛最能反应出一个人的情绪。喜、怒、哀、惧……或是喜笑颜开的,或是瞪眼愤怒的,垂眼落寞的,这些情绪都会投射到眼睛去。
我很赞同,并且觉得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非常难得。
“安亚”
他轻轻呼唤。
“嗯?”
“没什么”他轻轻笑了下,“安亚来得好早哦——等了很久吧?没想到提起了一个小时也比不过你呢”
飞羽真很喜欢作一些搞怪……或者说,撒娇的动作?总之,他似乎习惯于让身边人放松下来,转而投入到当下的幸福中。
但我认为很不真实,像梦一样。
“啊……没有很久,我喜欢等待的过程。飞羽真想吃什么?这家店的甜品很不错,听说草莓慕斯很受欢迎”
[哼,忽视即为逃避,你躲不过去的]
[我们会一起面对……]
她顿了下。
[无论是悲剧或是喜剧]
……
什么意思?
Knight?
不,语气更冷漠了。
不是她。
Core gamer?
更不可能。
Sumire?
[不,错了]
[继续猜下去没有意义]
……
“……”
“安亚酱!怎么了嘛?不舒服吗?”
我回过神来,飞羽真不知何时坐到了身边,稍微凑了过来,附身向我。
布料由于主人刻意的凑近摩擦在一起,细微的声音意外落入耳朵中,却显得比风铃声、呼吸声更清晰。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表面,激起一阵痒意,我克制自己不去避开那人,而是定定地坐着,微仰着头,认真地注视起他。
“没有,我在、思考”我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段时间里,我去找了我妻雾雨”
他瞬间认真起来:“然后呢?她有说什么吗?”
“……”
“安亚,如果遇到了麻烦千万要告诉我!无论是我……或者说是真理之剑的大家,都很愿意帮助你!”
我没有说话,垂下眼睑。
我们并没有很熟,甚至于在碰上到真正认识只有两周,若是飞羽真把游戏……
等等。
瞳孔下意识收缩。
我忽然想起。
为什么游戏里的事情会被飞羽真记得,为什么会投射在这个异世界上?
不,理清思路。
换种说法,我是穿越到了游戏中的异世界。
忽然的大手将思路搅成一团,既定已成的事实都会被混淆。
“安亚……”
……
飞羽真的眼睛,特别的美,我正看向他眼里的光辉、薄雾、以及自己。
“我、真的,真的非常希望可以帮到你……真的,好想帮上你……但是、安亚总是这样”
……
涟漪。
湖起涟漪。
“安亚,不要再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了,即使是不想和其他人倾诉,也要对哪怕一个玩偶说出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安亚这样优秀的人,选择和我做朋友,很不真实”
激荡。
激流勇进。
柳岸起微风。
“所以,我常常会想,安亚为什么会选择我呢?我连日常的烦恼都不足以帮你分担,也没有资格插手你的事情”
“但我不能看着你忍下去了”
“安亚一直很……难受吧?”
我没想过飞羽真会这么说。但他说得很对,我没有把其他人规划进未来的决定,也不指望他人能够替自己分担些什么。因为这是我该要承受的,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幸福的。
倒不是要说什么:除了母亲外,他是第一个这么关心我的人。
我说不出这些话来。
看不出来吗?人类的劣性,从始至终都体现过,在我的身上。
或许很小,其他的只是藏于不可知处,不示人而已。人类归根结底还是人类,虚伪什么的太过常见。
以至于、以至于像飞羽真这样,不、真理之剑这样的人,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会觉得一切都是梦境。
店外,地上的衣角猝不及防被踩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不过芽衣……我们还要看多久啊”
芽衣的手掌遮住下半张脸,严肃地压低声音:“这关乎到飞羽真的未来……再等等,马上有进展了!我们不能让安亚这么一个人下去!”
“哦……”
他们到底脑补了什么?
我叹出口气。
“抱一下吧?”
等待回答的飞羽真:“?!”
他瞪大眼睛,惊讶地发出声音,又像是不可思议地扭头四处看了看。
“飞羽真”
“我在!”
我捧起他的脸,指腹轻柔地在脸颊上作安抚状蹭了蹭,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及的弧度,感受着某人僵硬的身体。
“拜托了,可以和我抱一下吗?”
“抱得紧一些的那种”
飞羽真全身都僵住了,红色爬上他的耳尖,衬得皮肤更为白皙,紧接着粉色也染全整个脖子,呼吸也变得缓慢下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贴上了沙发,身子却没有向外退。
大概是过了几年,有些落魄的原因,店里只剩下我们以及在后厨忙碌的员工。也就是说,前厅只有我们。
当然不包括在偷看的人。
这是我提出要求的前提。
“可以接受吗?”
我又问道。
“可、可以!当然没问题!想抱多久都可以的!!!”
于是,手顺势环住精瘦的腰,攀上他的脊背,缓慢又不留余力交叉扣住。低头时,脸也埋在了略显僵硬的胸膛里。
飞羽真的手也轻轻环住我的腰,毛绒绒的脑袋在颈侧蹭了蹭。
我收紧了手臂。
“不够,飞羽真”
“再把我抱得紧一些,没关系的,我喜欢这样的拥抱”
落在颈侧的呼吸一滞,变得有些急促,随后很是听话地将这个拥抱加深,宽大的手掌摁着后腰,将我送到他怀里。
“这样……可以吗?”
不够。
[不够]
还可以更多。
[还可以更多,再靠近更多]
脑中的声音昏昏沉沉,不是Core gamer,不是Knight。
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
希望他可以对我做的。
这份执念太深,来得太猝不及防,也太意外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这不是个好的开头。
我眯上眼睛。
后脑勺被人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其实伏笔从第一章就特别多)(要填不完了)
谢谢各位的观看!也谢谢营养液!
没那么快结束的!会在大约15到20万字左右结束!
——不知不觉已经鸽了大家一个月了吗(心虚)总之是久违的更新
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梗?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哦——下下章想写番外!(下一章先写飞羽真视角)
嘿嘿嘿……ABO?宿敌变妻子?或者其他什么的?
大家——!!!我在lof有号啦——和jj这个号的名字一样!
短篇同人会不定时发在上面(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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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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