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餐饭还有一个目的是想问问乌子昂有没有认识会打辩论的朋友。
因为新分的组里有名队友因为家中一些事情不得不退赛,这对郁圆这边的打击是致命的,尤其现在是比赛的中后期。
节目组那里的解决方案是要不就内部复活一个,要不她找嘉宾帮忙,作为打擂嘉宾。但是再办复活赛会给整个流程带来很大.麻烦,相当于在原有流程上单独加了一条赛制通道。打擂嘉宾就是一次性的,如果反响好就延续下去给比赛加入新鲜血液。
乌子昂人脉广,吃完饭的时候还真给他联系到一个。对方白日工作比较忙,他们等了很久才收到回信。也只是有兴趣,需要郁圆亲自去一趟跟人家谈。
郁圆让他把人手机上推给她,加上。
...
吃完饭后,她跟乌子昂分道扬镳。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她在网上叫了代驾,坐在后座,边上是那个快递盒子。
季来之那本小说在她这跟个烫手山芋似的,想去联系他,问问他究竟什么意思。但是消息一发,发现自己给人拉黑了。
她顿时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
这下尴尬了,
忘记给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现在再给拉出来打声招呼似乎只会更加糟糕。
一路上川流不息,窗外的树和行人飞速向后流逝。夜色沉沉,街道两旁的路灯霓虹灯此起彼伏,光斑透过车窗洒进来,忽明忽暗地掠过她的身上。
这点酒精不至于醉,但会熏得她多出点不适宜的感性。
她取出那串手串在手腕上比了下,带进去发现大了不少,要找人帮忙改一下才能带。还剩下那本书此刻也躺在她腿上,郁圆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上那朵玫瑰叹了口气,在狭小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
回家一推门一股子中药味扑面而来,这味道比她手上那串珠子还要苦还要涩。
郁圆不知道印君在厨房里捣鼓什么东西,走过去问她:“你在喝中药?”
印君手里端着碗一脸苦相,见到她就开始吐苦水。
“天,前两年不是疫情嘛,本来公司就裁员降薪过了。好不容易留下来了,疫情结束了,行情还是不好。反正现在要不卷死,要不就彻底躺平。”
“我前段时间不是经常熬夜吗,就感觉有点内分泌失调,今天去了趟医院配了两周的中药。”
“将近一千块钱买我健康啊!”她悲痛不已。
郁圆不太清楚她们这行的情况,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从冰箱里拿了瓶前两天在超市买的酸奶给她。
“这个酸奶挺好吃的,你喝喝看。”
印君接过道了声谢,“是看你买了很多,多谢啦。”
郁圆笑了下,拿着自己的东西回了房间,趁着浴室现在没人用先去把澡洗了。然后给卢新柔,也就是乌子昂口中那个朋友,发消息跟她约个时间见面,越快越好。
卢新柔本人还在研究院里读博,材料高分子方向。从本科起就参与校级辩论赛,也得过不错的名次,算是校内风云人物了,到现在也会偶尔参加一些业余的活动。但因为科研压力太大,不得不暂时放下这项爱好。
乌子昂跟她认识也算是巧合,正好他姑母在研究院里工作,偶然在实验室碰到当时还在读研的卢新柔。据他回忆对卢新柔第一印象是——看见块木头抱着膝盖在水浴锅前杵了将近半小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乌子昂这人爱交朋友凑过去陪她聊天,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乌子昂说的没错,卢新柔白天不一定能及时联系上,但晚上回消息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手机里弹出她的消息。
【卢新柔】:明天就有空,你直接来研究院找我吧。
【卢新柔】:最好早一点给我发消息,我去门口接你。
郁圆跟她约定在上午十点,正好聊完还能请她吃个饭。
敲定完事情,郁圆心里的石头也可以暂时放一放。
洗完澡后给脸部仔仔细细抹好护肤品,擦好身体乳,不知不觉脑子里又想起那本被她丢在角落的书。最后实在没忍住,坐在床上开了阅读灯捧起来翻开第一页。
书里讲得是一对校园情侣在毕业季因为异地恋而分手,但在两人不断努力相互靠近中破镜重圆的故事,很现实的一段感情故事。
本想着看个几页就准备睡觉,结果一捧起来就放不下来了,也不知道他文字里有什么魅力。
然后直接看到了凌晨三点,翻完最后一页,合书睡觉。
郁圆第二天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见的卢新柔,连车都不敢开乘地铁去的。
这副鬼样子给卢新柔吓一大跳,脱口而出,“你们这节目强度这么大的吗?”
郁圆为了不把人吓走,说了个善意的小谎言,“不,昨晚家里有点事。”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儿,留白,仍人遐想。
卢新柔被糊弄过去,点点头表示理解。
卢新柔带着她走向实验室,她目前办公的地点就在实验室里的座位上。实验室门口那块空地拉了排插,地上摆着一排水浴锅,各个坑里躺着大玻璃杯,里面也不知道泡着些什么东西。
郁圆因为乌子昂那句话好奇,蹲在冒着热汽的锅子前看了会儿。离得有些近,有股化学药剂的味道,算不上好闻。
看她好奇卢新柔陪她在那站了会儿,跟她简单介绍了下这些东西。
郁圆是文科生,听不太懂。
卢新柔说话不算热枕,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清清冷冷的,拍了拍她肩膀提醒,“别多闻,会产生氯.气,有毒的。”
“......”
郁圆瞪大了眼睛,拎着包头也不回地小步跟上她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空气中隐约还能嗅到些微的药品残留气息,带着酸涩与刺.激。明亮的白炽灯下,靠墙的一排放置玻璃器皿的柜子泛着光。
卢新柔给她拿了把凳子也泡了杯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开始切入正题。
卢新柔的要求很简单,“我白天要在实验室,如果要讨论的话你们可能要来这找我,或者开线上视频。晚上我不一定有空,我想留点时间给自己,也给我男朋友。”
“你这里工作没问题吗?”
她笑了,“辩论也是我的爱好,在做好本职工作的情况就可以。而且你刚刚看那些泡在热水里的瓶瓶罐罐,一放可能就是八个小时甚至时间更长。会有时间的,只是比较零散而已。”
“你可以想想,可以接受的话我参加。”
郁圆没立即答应,给另一位同伴打了个电话过去。说了下大致情况,得到对方许可之后,郁圆向卢新柔伸出手,“欢迎。”
卢新柔同她回握,“感谢理解。”
最后郁圆还是没能按照预设请卢新柔吃饭,研究院特别偏,附近几乎没什么馆子。就算有,看上去也不太好吃。最近的商场又太远,一来一回浪费卢新柔时间。
那就在内部食堂里吃饭,至少菜色还可以保证。但食堂不支持个人支付,全部刷饭卡,特别像大学食堂。
卢新柔掏出自己饭卡,想让她自在些,“我们有补贴的,卡里的钱也吃不完,就当帮帮我吧。”
“看看吃什么?”
郁圆就这么被人请了一顿饭,看着她站在窗口指点江山,自己在她后面小鸡啄米,很奇妙的感觉。
卢新柔说她们科研压力大,忙也是真的忙。吃完饭本来想尽下地主之谊陪郁圆逛一圈,再把她送走。可没等郁圆吃完饭,她就收到要临时开会的消息。
卢新柔一脸抱歉,给她看了眼群里通知,“我有事先走了,下次再带你好好逛逛。”
郁圆忙点头,“去吧,记得晚上看一下消息,我去跟节目组报备一下。”
“行。”卢新柔拍拍她肩膀,风风火火从她面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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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回来那么久了还没回过一次家,今天下午时间空出来正好去一趟。郁圆离开研究院之后地铁转了两条线,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现在这个家。
邱月怡在她八岁那年终于撑不下去离开了他们,一个父亲带着一个女儿,在手忙脚乱中把她一点点拉扯大。郁乐康是在她成年之后才去相亲恋爱再婚的,遇到了她现在的继母,也就是汤嘉惠。
“圆圆回来了?”
家里只有汤嘉惠一个人,站在餐桌旁手边一大盆肉馅里插了双筷子,手里握着饺子。
郁圆这想起来今年一起过年的时候她好像提过,过了年上来她就可以退休了。
汤嘉惠见到顿在玄关处的郁圆露出了一丝惊讶,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粉,走去接过她的外套和包替她挂在架子上。
郁圆站在那有点尴尬,面前只有两双拖鞋,都是男士的。
汤嘉惠拉开鞋柜给她找出一双棉拖,解释:“一直看你没回来我就收了起来。干净的,天气冷了之后我拿出来洗过。”
郁圆道了声谢,换上拖鞋去厨房洗了个手,打算陪汤嘉惠一起包饺子。
冰凉的流水趟过她手心,冲淡手里的肥皂泡沫。郁圆不凑巧从面前窗里的反光瞥见了在客厅里打转的汤嘉惠。
女人穿着一件得体的米色针织衫,双手不自在地交握又松开,像是不知该如何安放。她的目光在屋里游移着,似乎想找点什么话题,却又迟迟没有开口。
她们太久没见了,生分了
郁圆站在原地,手指摩挲了会儿袖口的布料,找了个话题。
“我爸在单位?”
郁乐康是外资企业的工程师,在当时他们那个年代这份工作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了。
“嗯,你不着急走吧,等会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好。”郁圆擦了手,过去拿起一片饺子皮开始包。
凑近了看,汤嘉惠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尤其是还挂着黑眼圈,担心地问她,“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郁圆啊了声,承认:“是,晚上睡得有点晚。”
汤嘉惠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活儿,“去房间里睡一会儿吧。”
“不用。”郁圆笑了下。
“我跟你爸爸在电视上看了你的节目。”汤嘉惠停顿了下,心疼地说,“很幸苦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帮我忙了,你先休息会儿。”
郁圆奈不过她,被推进他们给自己准备的那个房间。郁圆之前也会在这留宿,但成年后就去上大学,住校四年,这里对她而言依旧是个陌生的地方。
汤嘉惠给她从衣柜抱出被子来,笑着说:“我隔天就会打扫,很干净的。”
郁圆进门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尤其是看见桌子上摆着那张邱月怡跟她的照片,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她拿起来看了会儿,轻声问汤嘉惠,“汤姨,你看到这张照片会不舒服吗?”
“会的话,其实可以收起来的。”郁圆转过头很认真告诉她。
她们两人之前没有对这个话题进行过谈论,从第一面到如今两个人称得上再婚家庭里的模范了,和和气气,互敬互爱。
听到这句话汤嘉惠给她铺被子的动作一顿,心里开始泛酸。郁圆背着她站在书桌前,逆着光,汤嘉惠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膀上下搓了搓,声音温柔。
“说什么呢,那是你妈妈。”
她开玩笑,“我这都理解不了,那我可不是那些电视剧里的恶毒后妈了?”
她们一起站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看着这张陈年旧照片。
汤嘉惠评价:“你妈妈很漂亮,你也是,很像她。”
郁圆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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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圆在房间里补了一下午的觉,直到听到门外他爸那大嗓门和汤嘉惠压低了声音让他闭嘴的声音才醒来。她躺在床上勾了勾唇,掀开被子起来。
打开房门就看见汤嘉惠穿梭在厨房和客厅端菜的身影。她爸则是拧着眉坐沙发上,手里拿了张试卷,仿佛要把这试卷盯出缝来。而她弟郁子墨提着书包耷拉了个苦脸站在沙发边上等批。
郁圆惊讶了下,相比上次见他一下子变了个样,从一个瘦巴巴的少年变成了身材匀称高大的男孩儿了。
郁子墨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是汤嘉惠跟她前夫的孩子。跟她差挺多岁,还在读初中。
见她出来,郁乐康总算不挂着那一张黑脸,露出慈父的笑容,“醒了啊。”
这时汤嘉惠摆好菜,擦了擦手也过来看郁子墨这次小测的结果。
郁子墨见到救星,眼巴巴看她,“姐......”
嘴里口型告诉她——救我!
郁圆权当没看见,坐过去伸头去看他分数,上面大剌剌红笔批了个64分,数学卷子。
“还有一张。”
她爸递给她另一张语文卷子,150分的总分,他92分。
汤嘉惠柳眉倒竖,斜了郁子墨一眼。这孩子察觉到危机感快速抬起头,躲开她妈的眼刀装作没看见。
郁圆张了张嘴,不确定该不该说,这语文成绩还算看得过去。
一家人对着这两张卷子沉默了好几分钟,直到汤嘉惠体谅地问了句,“这次是大家考得都不好吗?你排名第几?”
郁子墨低头看脚尖,小声说:“还行,倒数第三。”
汤嘉惠气笑了,觉得这话挺荒唐,转身奔着橱柜里那把鸡毛掸子走过去。
“欸!”郁子墨抬着手,往后退了退,“我姐还在呢!”
“给我留点面子!”
郁圆第一次看汤嘉惠这么泼辣的样子,拿着鸡毛掸子在客厅里赶着郁子墨抽,郁乐康坐在那摇头叹气,郁圆于心不忍替她弟弟拦着点儿。
很奇妙的这一刻,郁圆反倒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家。
最后汤嘉惠看在郁圆的面子上,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只不过她离开之后她弟又挨了多少打,留了多少泪她就不知道了。
郁子墨在饭桌上给她频频夹菜,朝她露出湿漉漉的眼睛,“多吃点姐你都瘦了。”
“这个也好吃。”
“姐,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以后不忙多回来几趟呗。”
郁圆看着堆得满是小山一样的饭碗。
“......”
-
走得时候汤嘉惠塞给她两盒下午刚包好冻起来的饺子。天太黑,郁乐康开车送她回出租屋,终于留下时间给父女俩,一路上两个人都聊了聊自己的近况,不是很笼络有点尴尬。
夜色沉沉,街灯映出淡淡的光晕。汽车缓缓停在楼下,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平息。从解开安全带到开门下车两人就各说了句再见。
直到关门前郁圆听到她爸说了句,“阿圆——”
她关门的动作停下,去看他。
“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他侧着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自从郁圆长大后,很明显能感觉到他们父女俩没有那么亲昵了。尤其是母亲去世后,她一夜长大,常常报喜不报忧,父亲也是。两个最亲密的人,变成了见面还要刻意找话题去打破尴尬的模样。
她曾经也想过,这难道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郁圆都没哭,偏偏是这么一句话。
郁圆手上还扶着车门,眼睛有点酸,开口带着点哭腔,“爸......”
“你的工作爸爸帮不了你什么,要是累了就回家住一会儿,休息一下。你能不能赚到钱,有没有出息都没关系,别太要强了孩子。”
“嗯。”
......
郁圆抱着两盒饺子在楼梯间了站了会,平复完情绪才推门回家。一进去又看见印君站在厨房,好像最近每天回家都能看见她在厨房。
“回来了?”印君在冰箱里掏东西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随后去衣架上拿外套准备出门,“速冻食品都吃没了。”
“你吃了没?我出门去超市买点。”
“吃好了。”郁圆拉住她手臂,“别去买了我这有饺子。”
印君看着她宛若看到天神降临,夸张道:“哇你知道吗,这一刻你在我眼前发光啊,我要跟你做一辈子室友!”
郁圆推开往自己身上黏的人,笑着问她吃几个。
“十二个!”
郁圆其实不太会做饭,但炒个番茄炒蛋啊,煮个面啊速冻食品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清水煮开,下饺子,在里面加冷水滚三滚浮起来,就能捞出来装盘。
印君捧着水饺蘸醋吃,一口一个,嘴里含含糊糊还在赞叹:“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郁圆解释:“家里拿的。”
“你后妈?”郁圆的家里情况,印君多少还是了解的,毕竟两个人的友谊建立在深夜的一顿顿饭中。
郁圆点点头,坐在她对面看她狼吞虎咽的吃相,担心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吃慢点。”
“你们关系不错,难得重组家庭这么友爱。”印君说,“不过这种东西都是相互的,你本身就是个温柔的人。”
所以也会被人温柔以待。
郁圆同意她的观点,“我运气挺好。”
边吃边聊,期间郁圆提到她弟弟几个月不见一下子长成帅小伙了,拿出了今天四个人一起在客厅拍的合照,两个小辈站在后面。
郁子墨如今这身高长相太有迷惑性。
印君看着照片眼睛放光,饺子都不吃了,指着那张脸问她。
“你弟弟几岁?接受姐弟恋吗?”
“......他初中生。”
“抱歉,打扰了。”
她希望破碎,埋头继续一口一个饺子。
对,今天没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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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真实城市名,地点为虚拟,大家看个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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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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