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报社离开之后，顾以牧和靳亦瑜从旁边的小道绕了一下，去了德里克的屋子。
大门依旧紧闭，他对门的邻居见到是他们两个，有些疑惑地开口：“你们是来找德里克的吗？他还在外面，还没有回来。”
靳亦瑜转过身，笑着开口：“噢，是这样啊，行，我们知道了，谢谢您。”
这话说完，靳亦瑜拉着顾以牧直接离开了这里。
顾以牧脸上是标准的呆滞，在离开那里之后，他才问道：“我们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跟那个邻居说德里克说谎呢？他明明跟报社请的是病假，根本就不是出差。”
靳亦瑜摇了摇头：“关键不在于他是不是请的病假，以他和邻居的关系来讲，你觉得他的邻居是会相信他，还是相信我们两个陌生人？”
顾以牧肯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邻居。
靳亦瑜一副你看确实如此的表情：“所以说，当着别人的面否定别人，不是什么好的做法，很容易导致别人的不满，他的真实情况我们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将无关的人牵连进来。”
他翻了翻手中的报纸，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看向顾以牧问道：“对了，以牧，你刚刚说你有事情要和我说？在第二个印刷间的时候。”
顾以牧想起了这一茬，他将自己在印刷间里的想法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如果要我来看的话，我更觉得杜钰才像是那个大演绎家的人。”
靳亦瑜半眯起了眼：“你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过，你还记得报纸上的内容吗？”
顾以牧不知道靳亦瑜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差不多，报纸上的内容并不多，我大概记得所有的。”
靳亦瑜眼中带上了些许惊讶的目光，不过这很快就被他带过，转而继续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上面有没有关于我们的内容？尤其是第一页或者第二页的位置。”
顾以牧皱着眉想了几秒，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上面没有关于我们内容。”
靳亦瑜点头：“那其实就能够说明杜钰不是大演绎家的人了，他现在行动自由，如果真的有心想做什么的话，他必然会想办法留下凭据，再然后直接发在报纸上。”
“别忘了，我们去的时间要比报纸印刷的时间要早，而杜钰可以操作的时间只会更早，如果他申请加急的话，是可以赶上今天早上这一版的，而今天又是我们游戏的最后一天，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所以，虽然杜钰的理由可能更充分一些，但是我还是觉得真正的大演绎家的玩家应该是段宇飞。”
有理有据，顾以牧没办法反驳。
靳亦瑜拿着报纸又翻了两遍，接着说道：“而且，就剩下最后的一点时间了，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如享受一下最后的一点宁静时光，这可是游戏大厅里享受不到的，你觉得呢？”
又涉及到了这个话题，顾以牧点了头：“好。”
“要说放松时间的话，我想，塔拉维娅的咖啡馆应该是最棒的，要去那里吗？”
闻言，顾以牧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靳亦瑜，他以为靳亦瑜会说去庄园里的。
像是察觉到了顾以牧的想法，靳亦瑜笑着开口：“我想说的是要去那里买杯咖啡吗？如果你不想坐的话，我们可以打包回庄园的。”
顾以牧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了尴尬：“那就回庄园吧。”
其实这就是他本来的想法而已。
靳亦瑜笑着应下，先去了塔拉维娅的咖啡馆。
“两位好，今天又是一大早来我这里买咖啡呢。”塔拉维娅脸上还是明艳的笑容，“不过可惜了，今天两位应该是尝不到我们的招牌甜点了，宇飞那孩子说他有些事情，要辞职回去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靳亦瑜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没有做任何反应。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塔拉维娅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太尴尬了。
她最后说了一句：“算了，还是祝那孩子以后的生活顺利吧，反正我这里总归还是愿意给他留一个位置的。”
她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袋好的豆子：“那么，你们今天有什么需要的吗？别的甜点我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需要的话，还真有一些，听说您的小饼干做的一绝，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尝一些呢？”
塔拉维娅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当然没问题，两位请稍等我一下。”
说完之后，塔拉维娅哼着轻快的歌曲进了后厨。
只有顾以牧一脸迷茫：“什么小饼干？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靳亦瑜靠着柜台：“这个嘛，作为侦探的助理，还是很有必要掌握一些基本资料的。”
独留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侦探吃干饭吗？
靳亦瑜没有看他那有些哀怨的眼光，而是低头翻看起了自己手上的报纸。
顾以牧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跟着看起了自己拿出来的那些。
虽然现在的情况**不离十，但是系统迟迟没有判定出他的支线任务完成。
顾以牧觉得这其中很可能还差了一些什么线索，比如，找到关于杜钰的一些罪证。
最早翻的那张报纸已经看完了，没有找到有关蓝色玫瑰的消息，顾以牧有些遗憾地放下了报纸。
扭头打算看一看靳亦瑜的，不过靳亦瑜刚好在这时收起了报纸。
顾以牧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恰好看到了塔拉维娅端着打包好的盒子走了出来。
“两位，让你们久等了，这是你们要的咖啡和饼干。”塔拉维娅开始装着煮好的咖啡，“这饼干是我现烤的，绝对好吃，你们一定会爱上它的。”
靳亦瑜笑着开口：“那我们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在靳亦瑜说这话的时候，顾以牧看着盒子有些出神。
刚刚靳亦瑜在跟塔拉维娅聊天的时候，有说过他们要打包带走吗？
不过不管他们有没有说，塔拉维娅已经打包好了他们点的东西：“牛奶和方糖放在最外面的小盒子里，不要忘了二比一的配比，那会让你们得到一杯醇厚的，香甜的咖啡。”
“自然会的。”靳亦瑜最后应了一声，拿着打包好的盒子，跟着顾以牧离开了咖啡馆。
在出来之后，顾以牧没忍住问道：“亦瑜，我们刚刚有说要打包吗？”
“没有啊。”靳亦瑜答得很干脆，“不过我们在点单之后，并没有去一旁的位置上坐好，反而是站在柜台旁边等待，在我们昨天去过的情况下，我想她应该是知道我们要打包好的。”
这个理由好像还挺有道理的，顾以牧也就歇了继续问的心思。
在经过警察局的时候，顾以牧偏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整个警察局安静得像是荒废了一样。
这会是因为支线副本跟着一起收束的结果吗？
之前在那家店铺的时候，有那个玩家在，所以店铺在开着。
而在这个副本里，宁宇是警察局内的玩家，他被淘汰了，所以警局也跟着一起黯淡了吗？
顾以牧看了两眼，收回视线，快步跟着靳亦瑜朝前继续走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庄园里。
庄园的地势比较高，正值上午的阳光洒在客厅里，显得异常的明亮。
许是因为他们两说好了接下来要享受一段宁静的时光，顾以牧连带着看这里的感觉都添上了一层滤镜。
在熟悉的沙发上坐下来之后，顾以牧仰着头直接靠了下来。
“第一次真正在这个大厅里放松下来，真是累人啊。”
“是啊，还是头一次高强度跑这么多天呢。”
对于他们这几轮游戏来说，这一场游戏算是真正地全程没怎么休息，永远在调查着线索。
“说的好像上一轮游戏就不是这样了。”顾以牧嘟囔了两句，“不过这个副本我依旧没什么用就是了。”
对于这一点，顾以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顾以牧觉得这系统可能是有些人工智障，完全不计后果地随意安排人。
就算是因为曾经的自己很厉害，也不能就这样安排相同的身...
等等。
顾以牧的思绪在这里戛然而止。
相同的身份？
他之前光顾着沉浸在另一个自己和靳亦瑜相识的过程里，完全忽略了另外一点。
那就是靳亦瑜根本就是参与过这个副本的，房间里甚至还有自己和他的合照。
也就是说，顾以牧其实是知道凶手是谁的，所以之前自己的那些怀疑被否定，其实是靳亦瑜变相在告诉自己答案吗？
想到这里，他坐起了身子：“亦瑜，你...”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在了嘴里。
在靳亦瑜拿出的放着饼干的盘子上，靠着靳亦瑜的那边赫然放着一支蓝色玫瑰。
顾以牧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思维这一瞬间又宕机了。
靳亦瑜也没有过多地解释，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拆着袋子，将咖啡摆在了他的面前，还贴心地倒了一些牛奶，放了两块方糖。
这个动作唤醒了顾以牧，他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着靳亦瑜：“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有蓝色玫瑰？”
靳亦瑜语气温和地开口：“我想，你应该有答案了，不是吗？”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想法，顾以牧语气带上了惊讶：“所以，那个凶手，是，是...”
他是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靳亦瑜没有立即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且坚定。
“是你？”这两个字像是耗尽了顾以牧所有的力气一样。
靳亦瑜嘴角的笑意更深：“正确的答案。”
顾以牧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依然不够用。
他还是没有搞懂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进入副本开始，顾以牧就收到了这么一份奇怪的委托。
从第一天夜里开始，靳亦瑜就一直在陪着自己调查案件，全程事无巨细地帮着自己。
就在他以为终于要找到答案的时候，靳亦瑜突然否定了一切，告诉自己，他才是凶手？
顾以牧在一瞬间忽然迷茫了。
但是在迷茫之余，他的思绪又在快速地跳动着，一些若有若无地细节被他串在了一起。
在希维刚离开之后，侦探的助手就找了过来。
而据靳亦瑜所说，这个侦探是一个对时间把控极强的人，就连希维这种委托人都需要预约时间才能赶到，但是助手却像是无视了这一点一样，径直走了过来。
现在想的话，助手恐怕并不是为了案件而来，而是为了阻挠案件来一样。
而在阿尔弗雷德遇害的当晚，这个助手和侦探是不在一起的，在两个人刚分开之后，阿尔弗雷德那边就出了事。
要说巧合的话，可能也有些太巧了。
顾以牧当然是不怀疑靳亦瑜的，他知道靳亦瑜不会骗自己，不可能会因为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特意编造一个大演绎家的人来唬自己。
不过在这个之外，顾以牧又无端地感觉到，靳亦瑜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暗示自己。
也就是他在刚赶到的时候，就在让自己查验他的身份一样。
狼巫。
知晓一切身份的刽子手。
靳亦瑜完美符合了这一点。
他眼神聚焦到靳亦瑜身上，问出了这一点：“从一开始你就在暗示我，是吗？”
靳亦瑜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什么？”
他显然是没有跟上顾以牧的思路。
顾以牧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靳亦瑜忽然笑了起来：“没有，我可没有那么神奇，一开始的验人身份纯粹就是为了跟你透个底，意思是说这一轮游戏的主线任务我依旧不能跟你透露具体的情况一样。”
“而且，这个板子我也的确是经不起检验，如果不在一开始说出来的话，后面要是出局了，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这个支线的身份，这只是巧合而已，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过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似乎也很合理。”
顾以牧轻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合理什么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在最初的迷茫过去之后，顾以牧心里倒也没有太复杂的情绪。
甚至还有一种果然如此和幸好如此的感觉。
自从进入游戏以来，靳亦瑜就做了很多，虽然其中有不少事情没有告诉他，但是自始至终，靳亦瑜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的。
多这一次好像也没有什么。
而且在他已经掌握到的线索来看，事情的确该是这个走向才对。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比起这件事，顾以牧现在感觉自己更好奇的是，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对上他探究的表情，靳亦瑜似是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我们刚刚聊的，真凶其实就是我，或者说是这个侦探。”
“当然，他的动机是怎样的，我完全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他给卡德斯和阿尔弗雷德送去了这两封信，以及取走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他们的生命。”
“也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吧，所以我一开始也说了，这个是真的暗示了，因为我没有看懂，也真的看不懂，所以我才说我们可能没有办法猜测疯子的动机。”
“不过，我想，一定是报社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位助理的事情，你知道的，侦探故事往往都有一个不太好的原因开局，所以我在那家仓库里拿了很久以前的报纸，想要找一找线索。”
“这个是托了侦探的福，才能有合理的理由进入到报社里，不过有些可惜的就是我目前还没有找到线索。”
说到这里，靳亦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要尝尝吗？我还是觉得塔拉维娅的咖啡不错。”
顾以牧端着跟着喝了一口，不得不说，塔拉维娅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靳亦瑜调出来的咖啡确实很好喝。
喝了一口之后，他没忍住问道：“那杜钰呢？他是怎么回事？还有段宇飞，他又是怎么死的？”
靳亦瑜不紧不慢地开口：“杜钰的话，其实案子从头到尾都跟他没有关系，首先我不觉得他是去了外省，那里跟我们这个小镇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系统不会设置这么一个突兀的人，那话估计是他自己跟邻居说的，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报社那边给出的消息绝对是真实的，杜钰肯定是请了假，而非出差，但是我们只顾着思考报社给出的信息和邻居给出的信息不对，而忽略了另外一点，那就是那个邻居，他真的是德里克的邻居吗？”
听到这话，顾以牧愣了一下。
“我们并没有见过杜钰，或者说没有见过德里克，也没有见过所谓的邻居，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就没办法猜测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呢？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我们做再多推测都是没有用的，可能是他的任务要求活着，所以他开始了伪装，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是伪装成了自己的邻居。”
“我相信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杜钰肯定认出了我们也是玩家，因为如果是这里的原住民的话，肯定是能认出德里克本人的，不管是哪个玩家借用了他的形象。”
“在他认清我们之后，他自然会对我们防范，这里也就排除了第二个可能性，他根本就不是大演绎家的人，大演绎家的人我接触的不多，但是主动舍弃身份根本不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尤其是记者这么便利的条件，反观段宇飞，他很明显在享受他的工作，这是大演绎家的经典状态。”
“我相信，如果不是我们提前查验出了他的身份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把他当做一个NPC来看待。”
顾以牧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
段宇飞和塔拉维娅的性格太像了，如果在不知道的前提下，肯定会下意识以为只是两个性格相近的人走到了一起而已。
“至于段宇飞的话，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他是怎么死的。”
顾以牧看着靳亦瑜：“是被你淘汰的？”
靳亦瑜点了头。
顾以牧皱起了眉：“但是，不对啊，段宇飞那个情况，看起来像是被毒杀的，就算是有你的技能，那也应该是四号被弹死，怎么会是他？而且你的强化刀也已经交出去了，那天不应该会三死才对。”
靳亦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点你分析的很对，但是你可能忽略了另外一点，那就是我们的技能会是一样的吗？”
顾以牧看着他，不明所以。
靳亦瑜接着开口：“就像你的增幅削弱，还有厘定时空，你使用的时候，好像不一定每次都是用在对局里吧？”
顾以牧怔了一下，确实是这样。
就像厘定时空原本是在白天投票之后，让定序王子重新发言一次，并更改一次投票。
但是他每次用的时候，往往都是用来逆转时空的。
看着他的反应，靳亦瑜接着说道：“我的技能也是这样的。”
“但是，这还是解释不了三死的原因，你的强化刀在第二天用了，第三天狼队一刀，女巫的毒给到段宇飞，那还有一个人呢？”
靳亦瑜脸上的笑意更深：“不对，女巫的确是被自己的毒毒死的。”
“啊？”顾以牧已经跟不上靳亦瑜的思路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你在最后一天对我用了毒？”
提起这个，顾以牧脸上就有些尴尬。
不过靳亦瑜的表情良好：“如果你记得更清楚一些的话，那就应该知道那次的毒，没有生效，而且，也没有回到你手上。”
这个顾以牧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顾以牧惊讶地看着他。
靳亦瑜点了点头：“没错，那瓶毒被我封存到了现在，然后用掉了。”
“今晚不是平安夜，但是这次是因为你的毒。”
随着靳亦瑜声音的响起，顾以牧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睡意。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侦探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