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也是他们被逼急了，否则也不会屈尊加入到内阁里。”

靳亦瑜将“屈尊”两个字咬得很重。

“或许在他们看来，内阁里的那些人一直都不上心或者存在背叛，这才导致了帝国的弱小和落败，有些可笑。”

顾以牧低头依旧在看着这条法令：“但是你现在拿出这条法令是想？”

靳亦瑜噢了一声：“这个啊，我其实是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废除这个东西，也算是给后来人做贡献了吧。”

“后来人？”顾以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关键词。

靳亦瑜摆了摆手：“和你想的不一样，不是所有的副本都能够继承下去的，只有极少数的副本才能一直传下去。”

“当然，那样也有个隐患，那就是有的人可能会不小心打穿这个副本，导致这个副本报废，不能再使用。”

顾以牧：“……”

那是得多不小心啊？

不过顾以牧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拌嘴。

“所以你现在是计划废除掉这个指令，然后也对南方出兵吗？”

“是有这个想法。”靳亦瑜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份文件，“既然已经同意了对南方开战，那自然就要一击必杀，做事情不能给敌人留有余地。”

“我一般习惯赶尽杀绝。”靳亦瑜笑得很危险。

顾以牧没由来地打了寒颤。

“那看来现在，我们除了等，还是没有别的办法咯？”

靳亦瑜又点了点头：“我其实不太想说这个词，可是我也没办法反驳。”

闻言，顾以牧倒也没有太在意。

这个副本，他就没少等过，压根没有事情可以做。

又在这里晃悠了一圈，顾以牧感觉自己几分钟前的焦虑已经被抹的差不多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焦虑，有些多此一举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回房间睡觉了，我们晚点见？”

说着，顾以牧还打了个哈欠，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间就这么困了。

他当时看靳亦瑜的时候，好像靳亦瑜也有些疲惫。

现在的靳亦瑜看起来还是蛮精神的。

见顾以牧这么说，靳亦瑜点了头：“好，那我们就晚点见吧。”

等回到房间之后，顾以牧一头栽在了床上，床垫有些僵硬，但顾以牧不挑床，他在床上滚了两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顾以牧又梦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过这次换了个场景，是一个阴暗的，有些空旷的房间。

两个人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最后这个动作是顾以牧猜测的，因为他依然看不清两个人的脸。

脖子以上的部分全都像是被处理了一样，看不真切。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靠近他的人开口。

“嗯，你也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这样处理了。”

“为什么？”靠近他的人又问了一句。

“当然是因为时间线的收束。”

“时间线收束？”近处的人重复了一遍，“我不明白，你之前没有说过这一点，明明到最后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结束的。”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到最后一切都应该结束呢？没有人会接受一个不那么完整的故事，就像所有的句子最后都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一样，每个剧情的内容也都是这样的，我们所做的，就是填补上那个句号。”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这些人是你统领的，之后的剧情内容也是你知道的，你应该早就料到这些了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窗边的人影开了口：“是啊，我早就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清楚会发生什么，你说的没错，时间线的收束必然会导致一些情况的紊乱，这是因为此前没有处理好的情况，不管是谁来主导，总归是有人出了错，没有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那只能由我来引导完最后的剧情了。”

“你怎么引导，这和之前的故事不一样了，只有最后一天的时间，我们没有...”

“我们还来得及，你要知道，故事如果按照已有的轨迹来走，那是没什么意思的，所有人都能猜到最后的结局，这种一眼能望得到头的故事没有心意，不过这些人很幸运，遇到了我这个主导者，故事总得是有些不一样的情况才对。”

“等等，不能！”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以牧无从得知，梦中的画面在这一刻破碎，无数的碎片从他耳畔划向后方，落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顾以牧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片黑暗，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力。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靳亦瑜。

而他身上，已经沾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靳亦瑜眼中全是担忧：“以牧，你做噩梦了？”

顾以牧坐在床上狠狠喘了几口气，这才回过神：“嗯，我是做噩梦了。”

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让他感觉不舒服的是，刚刚的梦，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挥之不去的，是梦中那股悲伤感。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来自于谁，明明他站在的是旁观者的角度，但是为什么最后难受的却是他自己？

还有他们之间的对话，顾以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他的身体似乎在本能地抗拒这些事情。

在这时，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摁在了他的头上，靳亦瑜喃喃自语道：“奇怪，也没有发烧啊。”

这个城堡的环境和条件并没有多好，身体不舒服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这个情况。

顾以牧动作很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挣开靳亦瑜的手：“我刚刚在梦里似乎看到了两个人。”

靳亦瑜动作顿了下，看着顾以牧。

“在之前的时候，也做过这种梦，同样是两个人，而且我觉得他们好像都是同样的两个人。”

“第一次的时候，他们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刚，他们两站在有些黑暗的房间里。”

靳亦瑜神情逐渐变得紧张：“那他们，有说什么吗？”

顾以牧很干脆地摇头：“不知道，我已经记不得梦里的那些事了，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画面。”

顾以牧敲了两下自己的头，明明是刚刚才发生的，怎么现在就忘了呢？

靳亦瑜皱着眉在思索，语气依旧轻柔地开口：“好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先不想了，梦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或许等之后你自己就想起来了。”

“嗯。”他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顾以牧似乎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我睡了多久了？还有亦瑜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刚刚处理完手上的那些文件，想着过来看你一眼。”

居然已经睡了这么久了，顾以牧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明明感觉没过多久的。

“在想什么呢？”靳亦瑜一眼就看出了顾以牧的不对劲。

“可能是太累了吧，没想到我居然困成了这样。”

靳亦瑜忽而笑着调侃：“是啊，我也是没想到，你的身份在这个副本里是多轻松的一件事，结果居然还能困成这样。”

“那还不是帮你查那些事情吗？”顾以牧小声嘟囔了两句。

但是他俨然忘了，刚开始的那些事情，都是他自己要去转着看的，跟靳亦瑜没有关系。

不过靳亦瑜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轻笑着应了下来。

“还有一个，最后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已经派兵出去了吗？”

他白天还是从靳亦瑜那里了解到了常备军的情况。

这是对内阁负责，而不是对内阁领袖负责，想要出兵就得内阁多半数通过才行。

靳亦瑜嘴角勾了起来：“这得感谢那些主战派公爵，已经带兵出去了，剩余的内阁全是国师这边的人，想要他们通过可是容易多了。”

尽管靳亦瑜自己是主战派的，但是国师对外的表现却是主和派的，这点微妙的信息差让他在两边左右逢源，拉扯到了最大的利益。

“放心吧，这个故事一定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的。”

顾以牧刚准备点头，然后整个人就愣在了床上。

这一幕，好像很熟悉，像是发生过一样。

靳亦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以牧回过神，没头没脑地答道：“就是感觉你刚刚那句话很熟悉，你之前是不是对我说过？”

其实他的记性没有那么差，多少还是能记得自己日常的细节的，只是这句话真的太熟悉了。

熟悉到好像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这可不是单纯地记不住能解释得了的。

靳亦瑜犹豫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点头：“对，我说过。”

顾以牧眼中闪过了疑惑：“啊？”

他记性真的差到这种程度了吗？

靳亦瑜又说道：“不过这些事，我都是对另一个你说的。”

顾以牧眼中的疑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