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顾以牧的话起了作用，在饭点到的时候，时穹准时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来给他们送餐的还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女生。

她站在敞开的电梯里，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夏先生，您的晚餐已经送到了，请问现在要用吗？”

刚醒来的时穹听到这声音，急忙说道：“要，送进来吧。”

顾以牧还在看着手中的文件，听着时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女生将餐车上的东西逐一搬到餐桌上，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时穹此刻已经完全清醒，看着顾以牧认真研究的模样，没忍住问道：“小启子，你在干嘛呢？”

顾以牧又翻过了一页：“在研究那家古玩店。”

时穹满不在乎地开口：“那还有什么研究的？等抽空再过去看看不就行了？而且我感觉斯卡琳娜那家伙的情报有问题，这份文件上的内容不可全信。”

顾以牧捏着纸张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放下了文件：“我觉得你说得对，既然这样那就先吃饭吧，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看看。”

“这才对嘛。”时穹没个定型，很浮夸地喊了一声，开始夹起了菜。

之后的时间有些无聊，再加上时穹赶了一天的路，饭后压根不想出去，顾以牧见状，也就没有再提出去的事。

两个人随便打发着时间，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一早，顾以牧是被时穹摇醒的。

“小启子，赶紧起床了，我们准备出去了。”

顾以牧迷糊着眼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出去，去哪？”

他半眯着眼找着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七点半。

他当即想给手机摔时穹脸上。

似乎是察觉到危险，时穹先一步离开了顾以牧的床，坐在了餐桌旁边。

顾以牧坐在床上缓了好久，才下床洗漱。

“今天准备去哪？”顾以牧夹了一个丸子，有些危险地开口。

时穹答道：“我准备去古玩店周围看看情况，如果说涉及到灰色产业的话，那它必然得有一些路线才行，侦查这方面我可是最擅长了。”

顾以牧咬着丸子：“但是我又不擅长。”

时穹：“所以交给我就好，而且我也习惯自己行动了。”

“……”顾以牧咬着丸子的动作停下来，眼里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那个，我吃饱了，就先走一步了。”时穹撂下筷子就跑向了电梯，眨眼间就离开了这里。

顾以牧吐出了丸子，瞬间感觉这顿饭他都不想吃了。

随便抓起一个饼子和一杯豆浆，他也下了楼。

等他到楼下的时候，时穹的车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他缓步朝着古玩店那边走着，心里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古玩店的灰色产业可以暂时交给时穹，他不需要多费心。

但是古玩店的店主身份，他需要仔细核实一下，至少得搞清楚这个店主是不是玩家。

于是，在十几分钟后，顾以牧第四次进了这家咖啡馆。

所幸的是，这次的服务员不是昨天那个，而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

见到顾以牧进来，男生开口：“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这声音听着耳熟，顾以牧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原鑫泽？”

对面的男生愣了一下，眼中带上了些警惕：“你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没人之后，他眼中的警惕反而少了一些。

顾以牧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答道：“我是五号玩家，幸运儿。”

原鑫泽眼中的警惕又少了一些，但是没有完全退散：“原来如此，我是十号玩家，原鑫泽，身份的话，你也知道了，就是预言家，不过你的具体身份是？”

顾以牧也没打算瞒着他：“我是女巫。”

“女巫啊，幸运巫，还真是巧。”原鑫泽咕哝了一句，接着说道，“先点单吧，这里说话不是很方便。”

“好，来一杯咖啡，多放糖，再来一个甜点。”

听到这话，原鑫泽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昨天是你来了三次咖啡馆？”

顾以牧：“……”

他僵硬地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鑫泽一边点着单子，一边说道：“是昨天那个服务员吐槽的，说了两分钟呢。”

顾以牧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到昨天坐着的位置后，原鑫泽端着他点的东西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

顾以牧有些诧异：“你能在这里坐吗？”

原鑫泽点头：“可以，咖啡馆对于服务员要求没那么严格，但是前台那里是有监控的，虽然这里的NPC不了解我们玩家，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

“这样啊。”顾以牧若有所思地点头。

原鑫泽接着说道：“好了，我们暂时先别说这些没有用的，先来交换一下我们的信息吧，马上也就要到第二天白天了。”

顾以牧挑眉：“嗯？你是怎么...”

话说到一半，顾以牧顿在了这里，他倒是忘了，预言家是可以查到游戏的一些信息的，想来知道规律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这里转了个弯，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信息可以说吗？不算通身份吗？”

原鑫泽摇头：“不算，夜间的行动是自由的，只要你能找到别的玩家，就可以互相告知信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你是没办法确定对方身份的，换句话说，你不能准确判断对方话的真假，所以这种互通消息是被允许的。”

顾以牧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就像上一个副本，他就不知道苏翊的真实身份，差点被他骗过去。

“知道你是女巫就方便多了，狼人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动刀，如果对我动刀的话，你倒是可以...”原鑫泽顿了一下，“等下，你的解药用过了没？”

“还没有。”顾以牧摇了摇头。

原鑫泽有些疑惑地开口：“那就怪了，你要是没有用解药的话，为什么昨天是平安夜？”

顾以牧随口答道：“或许是昨天守卫盾对人了。”

原鑫泽随意地点头：“有这个可能，既然这样的话，那顺序就改一下吧，我这边已经验过了，十一号是个狼人，看他当时没有上警，估摸着应该就是个冲票的小狼，明天白天给他推出去，然后等明天晚上的时候，如果我们还能见面的话，再看查验决定要不要开毒，你觉得呢？”

“可以。”顾以牧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对了，你见过七号吗？要是奇迹商人也在的话，我们或许还能再讨论一些别的。”

原鑫泽摇头：“我没见过，我副本的身份不高，暂时还没走过太多地方，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玩家，我还真的怕我死了没人知道呢。”

“怎么可能，你...”

你怎么样不知道，周围的响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顾以牧和原鑫泽同时扭过了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一张桌子径直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危险！”顾以牧的反应很快，抓着原鑫泽朝着旁边一倒，桌子直直地从他们上面飞过去，砸在了旁边的玻璃上。

玻璃应声碎裂，碎渣子散了一地。

没等他们两喘一口气，后厨里面又是叮当一阵响，紧接着，一堆刀叉飞了出来，朝着他们两刺了过来。

这下是原鑫泽推了顾以牧一把，刀叉从他们两中间飞过。

紧接着就是整个咖啡馆的桌子全都颤抖了起来，隐隐有动的趋势。

原鑫泽喊了一声：“这是狼人落刀了，以牧快开解药。”

顾以牧回过神来，点开隐藏的面板就准备扔解药，不过在行动之前，他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点开了女巫的详细面板。

解药旁边提示的是十号玩家原鑫泽被刀。

顾以牧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在数字界面选择了十号。

王座上的女巫轻轻拨弄了一下天平，代表着解药的绿色那端朝下倾斜，精准地落在了十号的数字上。

做完这些之后，周围嘈杂的动静的确少了不少。

顾以牧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回想着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犹豫。

普通的狼人杀玩多了，他下意识直接点了使用解药，但是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这攻击是同时朝着他们来的，而且这游戏阴得狠，不告诉人相关情况，只跳出个使用界面，他没办法确定是他还是原鑫泽吃刀，唯一能依赖的，就是有解药的女巫能看到刀口这一条信息。

不过好在是他多虑了，这解药总算是没有交迟。

另一边的原鑫泽也松了一口气，跟着坐在了地上。

就在他们两个同时放松的时候，周围又出现了变化，原先已经安静下来的刀叉突然又有了动作，直直地朝着原鑫泽飞了过去。

这一下速度很快，动静很小，在他们两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刀子直接从原鑫泽后面捅了进去，刀尖碰到心脏的一瞬间，原鑫泽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倒了下去。

听到声音，顾以牧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全身冒着鲜血的原鑫泽。

他大脑宕机了一下，挣扎着起身跑过去搂住原鑫泽：“鑫泽，你，你怎么回事？”

原鑫泽瞪大了眼睛，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生机在一瞬间消散，他整个身体变成了一连串的数据流，消散在了空气中。

顾以牧怔怔地看着自己维持着的搂着人的动作，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明明他已经交了解药了，为什么还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次的情况和宗元凯的情况不一样，宗元凯一开始就是奔着杀死他来的，所以不管宗元凯落得什么下场，他都只会觉得解气。

但是原鑫泽和他是同一条战线，两个人关系说得上是不错，上一秒他们还在讨论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样，下一秒他就这样没了。

即使这只是游戏，但是总归是参与者，亲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感觉还是很难受。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旁边的人，有人冲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冲进来的人扫了一圈，整个咖啡馆乱糟糟一片，就像是有恐怖分子大闹了一场一样。

而且咖啡馆的正中央，顾以牧还是在维持着瘫坐的姿势。

顾以牧的双眼无神，这反倒是让进来的这个人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询问。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进来了，正是昨天接待他的那个前台。

那个男生在看到顾以牧的一瞬间，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十分诡异：“不是，大哥，你怎么又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以牧眼神聚焦了一些，抬头对上了男生的眸子。

男生看了眼周围，头疼地开口：“就算我昨天是对你不满，你也不能直接炸了咖啡馆啊，这下我...”

他突然看到了顾以牧身上的伤，嘴边的话提溜一转：“不好意思，我脑子突然犯病了，你没受伤吧。”

“我没有。”顾以牧摇了摇头，缓缓站起了身，“就是原鑫泽...”

男生疑惑地问道：“什么泽？你是看到别人了吗？是他在咖啡馆里捣乱了吗？”

顾以牧顿了一下，这才想起原鑫泽是名字，不是这个副本里的身份，他摇头：“没有，我也没看清。”

男生虽然有疑惑，但是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顾以牧指了指监控：“那里有监控，或许你可以在监控里看看情况。”

男生的表情变得古怪：“那个监控只是一个摆设，其实常年不开的，所以就是想看也没办法。”

顾以牧又不说话了。

男生看了一圈周围，最后无奈地开口：“已经成这个样子，这两天恐怕也没办法营业了。”

顾以牧看了男生一眼，没忍住问道：“你，真的只是个员工吗？”

男生啊了一声：“你不知道？哦，我好像也没说，我不是员工，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难怪男生是这个样子，顾以牧点头：“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我...”

男生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又不是什么大的损失，再说了，我相信这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交给我来解决就好。”

等顾以牧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正跑过来的时穹。

时穹刚巧也看到了他：“小启子，你怎么也来了？”

顾以牧整个人的精神还有些恍惚，听到时穹这个称呼，半天没有反应。

时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小启子？你怎么了？”

顾以牧猛地眨了下眼，回过神开口：“刚刚咖啡馆出了些事...”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时穹就反应过来，有些担忧地开口：“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以牧摇头，刚想说是原鑫泽出了问题，但是又想起了时穹也不认识原鑫泽，他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没有，是别人受伤了，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时穹长舒了一口气，神情夸张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不过顾以牧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深呼吸了两下，问起了另一件事：“你怎么样了？怎么突然过来了？”

时穹挠了挠头：“我原本是在周围这一带问别人事情，刚打算找找看，听到了咖啡馆这边传来了动静，急忙赶过来，然后就看到了你。”

这应该就是没有线索了。

顾以牧顿了顿：“那我也在这附近找找看，你继续忙你的。”

时穹看着顾以牧这边应该是真的没事，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在他走后，顾以牧靠在墙上闭了闭眼，准备平复下心绪，但是系统却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兀地响起了提示音。

【天亮了，所有玩家请睁眼。】

【昨晚六号、十号玩家被淘汰，没有遗言，请警长（十号玩家——原鑫泽）处理警徽。】

【警长（十号玩家——原鑫泽）将警徽传给七号玩家，七号玩家成为新任警长。】

【请警长决定发言顺序。】

顾以牧看着面板，甚至都没工夫思考为什么现在是双死。

但是原鑫泽这个处理方式是正确的，尽管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巫，但是原鑫泽的警徽流自始至终没有留过他，在验到一杀的情况下，警徽是该交给自己已经验过的金水，贸然交给外置位，这个狼人是肯定出不去的。

【八号玩家请发言。】

【八号玩家：这个警徽移交的话，那就是说昨天验到了狼人？不过十号的警徽流是谁来着？我给忘了，后面的人给我说一下，谢谢。】

【九号玩家请发言。】

靳亦瑜的声音在顾以牧耳边响起，顾以牧紊乱的心绪莫名平复下来。

靳亦瑜：“昨天十号玩家说的是验十一号玩家，今天警徽给了七，也就是第一天的金水，那么十一号玩家就是狼人无疑了，不过昨天为什么会是双死？难道是女巫开毒药了吗？”

顾以牧心说他才没有开毒药，他开的是解药，但是还没给人救回来。

靳亦瑜：“不过开不开这是女巫自己的判断，不需要质疑，建议女巫不要跳，继续在后面隐藏着，至于十号预言家，肯定是吃刀的，就是不知道守卫是怎么盾的了，但是同样的，现在场上的形势不明朗，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毕竟现在理想情况也就是场上走了两匹狼，还有两只狼没有任何线索，我想说的就是这样，先过了。”

【十一号玩家请发言。】

【十二号玩家请发言。】

【十二号玩家：那十二号玩家这就是认狼行为了，不过也不需要你认不认，预言家已经验出你是狼了，除非你的狼队友起跳说跳个神职来捞你，但是现在你的队友肯定不可能跳了，跳出来就是找死，自求多福吧。】

【一号玩家请发言。】

【一号玩家：我觉得这个十二号发言挺做作的，这种情况下明摆着就是出十一号的局，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多带有暗示性的话语，怎么，难道你是狼，在提醒自己的另一个狼同伴不要起跳捞了？我感觉这个十二号玩家很有问题，要是后面没有太大爆点的话，下一轮我就出你十二号了。】

【二号玩家请发言。】

【二号玩家：虽然十二号是挺做作的，但是我感觉这也不是打死对方的理由吧，我更感觉他只是嘲讽一下而已，这种暴力发言我是不太认可的，不过这一轮肯定是出十一号的，下一轮出的人我觉得需要研究一下，不能说这么死。】

【四号玩家请发言。】

【四号玩家：不知道你一号玩家在说什么，十二号的发言听着也就那么回事啊，感觉没有什么大问题，感觉一号玩家真的太敏感了，我也觉得下一轮要出的人可以研究研究再说。】

【五号玩家请发言。】

这几个人没营养的发言看的顾以牧头疼，他简单说了一句“出十一号玩家”，然后就过了麦。

七号玩家最后的发言也差不多，原鑫泽死的太突然，还没有遗言，奇迹商人的技能只能发动一次，再加上场上没营养的发言太多，七号最后除了归票以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

【自由讨论结束，现在进行第二轮公投。】

顾以牧没多想就点了十一号玩家。

十分钟很快过去，十一号玩家毫无疑问被推了出去。

【十一号玩家被放逐，请等待发动技能。】

看着这条消息，顾以牧已经蔫下去的精神重新振奋起来，原鑫泽当时分析了一波，十一号玩家应该是不带枪的小狼。

事实证明，他的分析是对的。

【十一号玩家被放逐，有遗言，时间：五分钟。】

这条消息刚弹出来，就换了内容。

【投票结束。】

【天黑请闭眼。】

这个十一号的时间更短，不到一秒钟，心态倒是很平和。

只是顾以牧感觉哪里不太对，既然已经认了狼，为什么不自爆，反而还要在场上等着好人商量呢？

没等他多思考，一个面板忽然弹了出来。

是靳亦瑜用通讯器发来的消息。

【心情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