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暖意,再看着女孩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柯凡心中稍暖,这是近三个月以来,他首次感受到旁人的热情。

只是过去近三个月的经历,让他知道,这种热情很可能会迅速消失。

因为在被测出五行废灵根后,曾被周围人都寄予厚望的他,已经成了让所有人感到失望与鄙夷的存在。

看到女儿带回来的柯凡,乐承义夫妻确实都感到很惊喜。

柳素英上前拉住正向他们行礼的柯凡,眼眶泛红地强笑着道。

“好孩子,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乐承义却板着脸道,“凡儿,师叔不是跟你说过,只要想来山里,就通知师叔去接你,你一个人就这么过来,实在太冒险了些,这要是遇上个什么意外,你让师叔和你姨母,死后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面对乐承义这透着关心的教训,柯凡心中感动,开口却道。

“师叔、姨母,我已被测出五行灵根,因灵元分布均衡,都没达到基础值,五根全废。”

早在见到柯凡的第一眼,发现之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短时间内变得与从前判若两人,看起来意志消沉,甚至周身都萦绕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暮气,乐承义夫妻就已有所预料。

此刻听到柯凡刚一见面,就先向他们坦承自己的灵根测试结果,只觉心中酸痛不已。

知道这孩子肯定是在灵根测试结果出来后,受尽打击与伤害,才会有如此反应,柳素英的眼泪瞬间流下。

“凡儿,灵根资质不算什么,我和你师叔常与你师妹说,做人不是只有成为修行者一种活法,就算成了修行者,一路也会遭遇各种劫难,被测出什么资质都有可能,你要想开些。”

乐承义点头附和道,“是啊,凡儿,谁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资质测试结果,你不要因此而自苦,我会与你祖父说明情况,让你留在我们身边钻研灵草种植之道。”

说了他的灵根测试结果,没有得到他已习惯地失望与鄙夷,只有温声安抚与劝慰,还有为他以后打算的悉心安排。

早被那些冷漠无情的人给伤透心的少年,只觉得这是他做梦也不敢奢望的结果。

听着乐承义夫妻争相对柯凡嘘寒问暖,说了许多话,乐青怡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

“爹、娘,可以了啊,柯师兄旅途辛苦,先让爹带他去自己的院子洗漱休息一下,再请黄婶大展身手,为我们柯师兄做一桌洗尘宴吧。”

柳素英用手指戳了下女儿,口中嗔怪道。

“是你又想借机贪图口腹之欲吧,真会找借口,不过今天看在凡儿的面子上,娘就成全你一回。”

乐青怡捂着被戳的额头,不满地抱怨。

“娘真是太不给女儿留面子了,还好柯师兄不是外人,要不然,我也太丢脸了。”

场上本有些凝重的气氛,被母女二人这般一闹,迅速变得轻松起来,柯凡也明显放松了不少。

带着柯凡来到距离主院不算太远的一座环境优美,建筑十分精巧的院子中,乐承义笑着为他介绍道。

“这是早为你准备的院子,有想要调整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不要觉得麻烦,更不要客气,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师叔希望你能在这里住得合心合意。”

依山而建的建筑很新,看得出来,确实是近期刚完工,院中一些花草树木,也能看出刚被移栽过来不久的痕迹。

“师叔与姨母费心了,凡儿感激不尽!”

乐承义摆摆手道,“不要说什么的感激,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可同生共死,在我与你姨母心中,你与青怡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你愿意来山里,我们算是放心了,不用再时常惦记,却又不便去过问。”

柯家是风林城第一大族,不管乐承义夫妻与柯明安夫妻的交情有多深厚,随着柯明安夫妻的陨落,他们也不便再去打听或是干涉什么。

如今柯凡在遭遇重大挫折与打击后,愿意来找他,乐承义在心中怨愤柯氏的无情无义的同时,也有些庆幸。

能将好友的儿子养在身边照顾,对他而言,他这心里算是踏实了。

只是他一想到柯凡会来找他的前提,是其被测出毫无修行前程可言的五行废灵根,让其在家族中受尽委屈与欺凌,乐承义就对柯家上下恼恨不已。

与时常牵挂相比,他更希望柯凡被能测出好资质,在柯家受重视,不用小小年龄,就承受那些痛苦与打击。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好好照顾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

介绍完院中的房屋情况后,乐承义便先行离开,留下柯凡熟悉适应自己将会在接下来生活的地方。

对柯凡而言,当他怀着激愤的心情,登上前往种植山庄的飞行兽后,在长达三个多时辰的旅途中,随着那股激愤之情逐渐平复,就已感到有些迟疑与不安。

毕竟连向来对他疼爱有加的至亲祖父,都会在他被测出五行全废灵根后,瞬间变脸。

认为他毫无培养价值,便将他丢到家族内外的孤儿聚集地中自生自灭,无视他在族中受尽各种冷眼与欺辱。

这让柯凡很难相信,在这个世上,还有其他人可以不在乎他是个‘废物’,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好。

可是事实证明,确实有,他怀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进山后,得到让他难以想象的热情对待,如他父母尚在人世时的态度无异,与他的灵根资质好坏无关。

这一天下来的经历,与情绪上的巨大起伏,都让柯凡感到颇为疲惫,确实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可以调整一下情绪。

生活了十二年的城主府,在他被测出五行废灵根后,瞬间变得陌生起来,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这座处处都设计精巧,明显是用心建造的院子,则让他切身感受到了乐承义一家对他的真诚关爱,与他的资质前程无关,只因他是柯凡,是他父母的儿子。

看到丈夫回来,柳素英一脸怒气地埋怨道。

“这柯家上下也太无情无义了,是兰姐与柯师兄为宗门出生入死,立功无数,才为柯家保住城主之位,他们竟敢如此苛待凡儿!”

刚见到柯凡时,乐承义也同样是怒火中烧,只是当着柯凡的面,他不便流露出来。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他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也在此期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也没有料到,那些人竟能如此过分,现在想想,我们当年若选择留在城中,上次很有可能会与柯师兄们一起前往战妖域,这个时候,不仅凡儿在城主府受尽欺辱,怡儿的处境,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他与妻子尚在,他爹都在算计他女儿的亲事,一心想要榨干他一家的利用价值,为其另外的儿女铺路。

若他与妻子也一同陨落在那次的兽潮中,他女儿的下场,乐承义有些不敢想像。

听到丈夫提起另一种可能,柳素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更为难看。

“确实,兰姐他们离开时,还曾为我们不便同往的事感到遗憾,毕竟那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不仅可以顺便完成十年一次战妖域巡守任务,还可一起探索巨石岭的那处秘境。”

柳素英当时也曾为此感到遗憾,可是他们既有驻守种植园的任务在身,更不放心留下女儿,才没考虑过同去的事。

若他们一家在风林城中,乐承义所说的另一种可能的确会成真。

毕竟巨石岭的那处自上古传承至今的秘境中,存在大量天材地宝,每次开启,都有许多人从中收获满满,说不定乐承义能从中找到可让他修复根基的机缘。

见妻子露出后怕不已的反应,乐承义温声安抚道。

“还好,现实并没有走向那个可能,我们好好的,不仅能亲自护着女儿,还能代柯师兄与师嫂照顾凡儿。”

与此同时,乐承义还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彻底断了他对乐家的各种资源扶持。

柯家人对柯凡的苛待,已经让他彻底看清所谓的血缘亲族,在关键时候不仅靠不住,可能还会成为枷锁与束缚。

也许不是所有的亲族都是这般,可是乐承义十分肯定,乐家绝对不是例外。

与厨房那边沟通完回来,见父母都是一脸沉重地坐在那里,以为他们还在为柯凡的遭遇感到郁闷,乐青怡笑着劝慰道。

“爹、娘,我知道你们是在心痛大侄子的不幸遭遇,但是人家柯凡小哥哥现在正处心思敏感的关键时期,若是见了你们这苦大仇深的模样,肯定容易心生误会。”

柳素英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

“你个小没良心的知道什么?我与爹是因见了凡儿的遭遇,联想到我们若和柯师兄他们一同前往战妖域,也一去不回,你与凡儿该有多难,才觉后怕不已。”

乐青怡闻言,不以为意地回道。

“你们到现在才想起这茬?我可是在听说柯伯伯他们陨落的噩耗后,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为了我们,您二位一定要保重好自身,努力当好种植大师就行,不要再去干什么打打杀杀的活。”

柳素英闻言,忍不住再次白了女儿一眼。

“你爹是因根基受损,积累的功劳够多,才可被免去十年一次的战斗任务,我可不行。”

乐青怡却道,“怎么不行?只要您将可以稳定培育出风元草变异体的手札上交,宗门就会发现您是一位极具种植天赋的人才,会主动免了您的战斗任务。”

他们一家在私下里培育出的风灵草,已多到任她再怎么挥霍,都用不完地步。

可乐承义夫妻只在近两年多上交个十几二十株,就是不愿上报宗门,他们已经掌握促使风元草变异技术,可以大量培育风灵草的事。

乐青怡知道他们的盘算,是想为她立个生具种植天赋的人设,确保她在将来正式踏入修行之道后,可以不用面对定期强征的战斗任务。

“我和你爹可没什么种植天赋,我们是在你的指导下反复实验,才成功发现培育出风灵草的方法,我可不能贪功。”

听到这番每每提起这件事,柳素英都要强调一遍的话,乐青怡觉得自己都快被对方给洗/脑成功了。

“娘,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您是真的很有种植天赋,我确实提了些建议,但是耐心尝试并观察记录,最后取得成功的是您,这绝对是您当之无愧的功劳,我可不耐烦当什么种植大师,我的目标是成为可以大杀四方,将妖兽都赶回它们老巢的强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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