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局游戏结束后,付子望接到电话有事要提前走,李彤便让何想去送送付子望。
何想没有拒绝,她只是低头看了眼外套,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还给宋钰城。
“夜里风凉,穿着吧。”宋钰城说。
十月的夜风确实是有些寒意,结合这幽幽的夜色,更显清冷。
何想一路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没有说话,她不是特意来送付子望的,只是在房间里待得有些闷,于是刚好找了个借口出来走走。
但付子望有很多话想说,今晚他看到很多,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他想起为什么会觉得宋钰城眼熟了,他在写字楼见过宋钰城。对方偶尔会和何想搭载同一厢电梯,两人很少交流,但今天这顿饭下来,明显不止是普通同事关系。
他想起李彤提到的何想曾经好感过的公司前辈。
于是他忍不住问:“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
“我们第一次吃饭时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不是今天这个朋友。”
何想骤然停下脚步,抬眼看他,一脸惊慌无措。
付子望笑:“我说中了,是吗。”
何想歪头思考,觉得这事儿也没必要瞒他,于是叹了口气:“是的。”
付子望又问:“你确定他不喜欢你吗?”
何想傻眼:“为什么这么问。”
夜色中,付子望仔细观察着何想的表情,发现她真的对此无知无觉。
“他很照顾你,你没发现吗。”
何想叹气:“那只是因为他人好。”
“但是没见他照顾别人。”
“因为他和其他人不熟。”
“只是人好吗?”付子望又重复了一遍,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法。
何想挠头,内心天人交战,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犹豫半天才下定决心小声说:“那个,我跟他表白过两次都被拒绝了,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见她不像是说假话,付子望又问:“那你还喜欢他吗?”
何想看了眼漆黑的前路,路旁有花坛里藏着幽幽的引路灯,那灯光微弱又足以照亮脚下的道理,就好像她对宋钰城的心情一样,隐隐约约、似明似暗。
“不知道,感情不是粉笔字说放下就能立马擦除干净,我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不要给自己错误引导,我们只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像是再一次给予自己心理暗示。
“如果现在不一样了呢。”
何想自嘲:“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除非我被夺舍或者去整容,否则怎么会让他突然转变想法,除非他有毛病。”
此时此刻宋钰城打了个喷嚏,他懒懒地揉了揉鼻尖,又看了眼时间。
将付子望送到小区门口,两人分手道别,正要往回走,何想接到李彤的电话,说饮料喝完了让她在街对面的便利店买点。
便利店明亮的灯光莫名让人心安,这一路走得有些发热,何想解开扣子拉开衣领在饮料架前选购,丝毫没留意自己又被一双视线盯上。
付完款后她有些吃力的拎着两袋子饮料往小区方向走,外套从肩膀滑落也空不出手整理,只能把饮料放在地上。
这时一个陌生男人闪现在她眼前:“美女一个人吗,要不要帮忙。”
隔着一米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熏人的酒气,何想不想跟酒鬼纠缠,赶紧整理好外套拎起饮料想要绕开。
那男子跟上:“别害怕呀,哥哥不是坏人。”
何想再绕开。
感觉到她的无视,那男子恼羞成怒,伸手就来抓她:“别给脸不要脸。”
何想害怕地急速后撤,没退几步就撞上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她还以为遇上了团伙作案,张皇地抬手想把将饮料拎起来砸过去,宋钰城将她手臂按下,轻声安抚:“别怕。”
他将何想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抓住陌生男子的手腕用力往外掰。
疼痛制止了男子更进一步的动作,他视线往上,看到一张苍白又骇人的脸:“卧槽,你踏马是人是鬼!”
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男子疼得呲牙咧嘴,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他打量了下两人奇怪的穿搭,嘲讽道:“果然大晚上穿这么短裙子出门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看来是刚从哪个夜总会包了个模子出来鬼混的。”
宋钰城一脸无所谓:“也要长得帅才能当模子,长得丑的只能半夜出来骚扰女生。”
男子恼怒,奋起另一只手作势要攻击,宋钰城转而将何想护在身后,正要抬腿踹过去,这时旁边又冲出一个人影,高声制止:“住手!”
隔着老远他只看到有人在和自己朋友起冲突,不止抓住好友的手腕,还准备抬腿踢人,但等他走进看清对面那俩人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他一脸状况外的将朋友护在身后,带着几分防备几分客气,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他朋友,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钰城简单说明了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卧槽!”后来者大惊,一个扭头给了好友一个爆栗,“你踏马,说让你不要喝酒非不听,我就去买个水果就给我惹事。”
宋钰城被他急速转变地态度吓到,意识到后来者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稍微松了口气。
先前那男子被一阵痛击清醒了点,也是有点怂了,捂着脑袋不敢吱声。
后来者按着他的脑袋给二人道歉:“不好意思,他最近失恋所以我才陪他出来吃宵夜散心,你女朋友身形和他前女友有点像所以才犯了混,实在是抱歉。”
宋钰城挑眉:“这不是借口。”
“我知道我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骚扰女生的借口,我只是想说他平时不这样,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后来者诚恳道歉,又想起什么,把自己手里的水果塞到宋钰城手里,“这个是我刚买的,就当作赔罪,你们看能不能原谅我朋友。”
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口头上的纠纷,连实质碰触都没有,就算闹到警察局估计也只是口头批评调解,可能还没他朋友揍的严重。
于是宋钰城说:“算了,你们走吧。”
“谢谢谢谢。”后来者连声道谢,赶紧揪着好友的衣领溜了。
何想全程没有说话,只是揪着宋钰城的衣服缩在他身后,直到宋钰城转身,手里的面料被带起,她才如梦初醒般松开双手。
宋钰城歪头看着她:“回去了。”
他拎了拎几个袋子,其中一个袋子里掏出两瓶水放进另一个袋子,然后把较轻的塑料袋塞何想手里,自己拎着水果和塞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慢悠悠的往李彤家方向走。
他本来不想收那袋水果,又觉得应该收着,但怕何想看到会膈应,只好自己拎着。
结果现在一手重一手轻,重心不稳走路晃晃悠悠,真麻烦。
何想默默跟在身侧,看着宋钰城晃晃荡荡的动作,说:“其实你不用特意出来帮我拎东西。”
“也不算是来拎东西的。”
何想不解:“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外面有点黑,她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于是坐不住想要出来寻她。
“没什么,不过还好出来了。”宋钰城轻飘飘提起,“刚刚,没被吓到吧?”
原本是有一些害怕的,但等事情过去脑海里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怀疑,她想不通。
宋钰城的提问像是给了她一个宣泄口,她问:“宋钰城…我今天是不是不该这么穿出来。”
宋钰城愣了愣,问:“是因为刚刚那个酒鬼说的话吗?”
她小声说:“不止是这个,还有那些停驻在我身体上的视线,像是黏着的胶痕般,无法摆脱。”
宋钰城回忆起她在房间里的拘谨,问:“如果不舒服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因为那可能算不上‘恶意的凝视’,像是天性本能一样的视线追随,我要说什么呢,说到底还是我穿了不合适的衣服。”
她像是认定了是自己的错,挠了挠头:“你说我是不是很矫情,又要穿又怕被盯着,既然这样一开始不要穿出门就好了,明明你还提醒我裙子太短,是我完全没放在心上。”
宋钰城心虚:“我不是因为觉得不合适才说的。”
何想不解:“那是为什么?”
宋钰城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那只是源于自己莫名的占有欲。
“不是有打底裤吗。”他试着转移话题。
“原来打底裤只能防止我走光,却挡不住那些视线。”
意识到她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宋钰城说:“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买这条裙子。”
“因为…好看。”
“穿上身的心情又如何。”
“是开心的。”
“这不就行了,不要因为别人的注视和言语怀疑自己的初心,无论是谁都会说你今天很漂亮,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所以,不要否定最初的自己。”
何想没来由鼻子一酸,垂下头小声说:“明明说好了要变得勇敢,结果还是畏畏缩缩。”
宋钰城放下手里的塑料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会呀,我觉得你已经很勇敢了,至少半年你不会有勇气这样穿出门不是吗,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何想苦笑:“只是这样就算勇敢了吗,你对我的评判要求好低。”
“有吗?没准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呢。”
何想没有回答。
宋钰城想了想,又说:“那要我说,其实我今天也有偷瞄你的大腿,你会不舒服吗?”
“你是怕我走光吧。”无论是说裙子太短还是给她外套,好像都是在担心她会走光。
宋钰城轻笑一声,慢慢逼近,挑起她的下巴使得两人对视:“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也是男人,也会被漂亮女人吸引。”
何想愣住:漂亮?是在说我吗?
她有些不确定:“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没有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所以那眼神最多只是欣赏,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宋钰城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转,眼神中带着些侵略性,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到唇上,他用指腹轻蹭她的脸肉,声音低沉有磁性:“要是我说有呢?”
何想从他的脸上里看到了一丝……**?
她屏住呼吸:“什么意思?”
下一秒,宋钰城的表情又变得不着调起来,他抬高何想的下巴,语气轻佻:“要是我说‘给我看看腿’,你打算怎么样,真会老实巴交给我看吗。”
“……”何想无语,差点真信了自己的错觉,她毫不客气地说,“我会踹你。”
宋钰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松开手:“喏,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别想这么多,要么怼回去,要么就踹过去。哦,也不行,要是对方是个受虐狂让你踹不是被他爽到,还是告诉我我帮你去踹。”
何想沉默,但看到他不正经的样子心情却变好了许多。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些冷漠的人,特别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和别人交心,虽然宋钰城和她早就认识,但真正能说得上了解却是在重逢之后。
所以宋钰城也算她进入社会之后唯一一个愿意陪着她、去了解她、想要消解她那些负面想法的人,于是乎她也慢慢愿意去向他表达倾诉自己的内心。
她十分认真且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诚恳地说:“宋钰城,无论发生过什么,我真的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宋钰城微微收敛起那副不着调的表情,微笑着回应:“我也是。”
晚风拂过,卷起夜的寂静与幽凉,只有空气中裹夹着的桂花香味带来一丝丝暖意,这甜香像是烙印般印刻在彼此的记忆里,久久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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