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华液殿着火了!”
“快来帮忙灭火呀!”
华液殿位于东南角,所幸没有别殃及的宫殿,华液殿院里那棵巨大的树被烧成黑炭,黑烟弥漫整个皇宫的空中。
“华液殿着火了?”纪秀清右手扶着额头坐在榻上,左手拿着诗经,听到公公传的消息疑惑的问道。
“回禀太后,火势不大,刚刚宫女过来禀报说沈良人因救火太晚…沈良人被吓得不轻,躺在床上休养呢”公公地垂着头说道。
“好好安扶沈良人,让她暂且住安处宫吧”太后皱着眉道。现在已立冬,正是烧炭取暖的时候,曾经早些年也有许多不懂事的宫人,偷偷取暖而走火的事,她也没有多想。
“那……还要幽禁沈良人吗?”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这些天,哀家瞧着皇帝和长信宫的人相处的不错,沈良人那边就免了吧。”她放下书本,揉着眉心又问道:“最近青州哪边有消息么?”
“回禀太后,有消息称盛荣王前几日已达青州,到达后第一天就与青州刺史商量治水对策,第二天清晨就开始施工,加上这几日未下雨,应该不出半个月这水患就迎刃而解,奴才为齐国高兴,为太后高兴啊”他嘴角微微一笑,觉得自己说对了好话。
他眼睛悄悄督了一眼太后,她不苟言笑的表情,把公公吓得一跳,便立即跪了下去。
太后红唇轻轻一笑道“你说的又没错,又何必跪?”她右手拿起手中茶杯,紧抿一口:“哀家看你也是机灵,不如去长信宫伺候吧,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哀家禀告。”
他眉头一抽:“是,奴才一定为太后尽心尽力。”
太后轻声嗯了一声,便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外面太阳平西,空气凉爽,乌云密布了好些日子,难得有这么暖和阳光,照得人心里暖和和的,心情也难得的舒畅。
何青歌在屋里用早膳,桌子上只有一盘糕点,碗里的l米粥放了红枣吃起来香甜,刚听珠花来禀报说,太后已经解了沈良人的幽禁,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这场大火的确是何青歌安排的,她暗中让人保护沈良人,所幸没有造成伤亡。
何青歌打算以沈良人在休养为由,让她扮成宫女陪在皇帝身边,反正宫里的人除了沈笙的侍女,没人见过这位沈良人,这样既从了皇帝的心愿,又让她不再受太后为难,简直一箭双雕。
......
十月寒意来临,临淄的百姓已换上冬衣,而青州这边,百姓任是衣不蔽体,白天泡在水中,晚上还要受冷风摧残,王明桓为了尽快地修好水坝,避免拖到腊月河面的水冻成冰块,所以向朝廷请奏加派人手,王明桓为了使城内的水尽快排出,使用疏浚与封堵的方法,也就是放水与堵水双管齐下,把城内河水沟渠通过下游河水及时排出,利用城外池塘或者大湖短暂蓄水,但为了防止河内暴涨,形成倒灌的方法在进城处造水门,一方面能使羊船往来,另一方面可以使河水与城门分开而来,官员和民工负责筑堤护堤,另一部分人堵塞决口,用四丈长,粗九围的竹笼,中间盛满石子,由李怀恩亲自带领下载着竹石笼沉入决口。
他在城外排水处安置了一个单向水窗的小机关,当城区水位过高时,可在水压的作用下自动开启,当江面过高时,在顶托的作用下自行阻断,这一个月里因天气未降雨,行动也算快速。为了方便百姓们过往,等朝廷增援后,要修一座水桥,通往内河处的桥梁。
这一个月,他们十分疲惫,整夜不眠不休,不过结局是好的,他们已把城内洪水排出,等加派些人手,青州恢复以往繁荣指日可待了,他已八百里加急送信禀告朝廷。
他们带着寥寥无几的农工走向进城,一个月里不少农工因身体失温而死,李怀恩把他们埋葬在城外,为这些死去的人立了墓碑,城门口堆积着许多沙袋,挪开这些沙袋,有不少水渗出,里面全是洪水过后的尸体,尸体上面有浅浅的尸斑,口鼻大张里面还有些泡沫,发白僵硬的手死死地攥着树枝,铺子底下的桌椅都不知所踪,一阵凉风吹过,众人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这哪里像一个城,这里如同荒漠一般,遍地都是尸体,都被泡的浮肿连面容都难以看清,农工看到认出熟悉的面孔,抱着尸身大声痛哭,他对着怀里已经冰冷的尸体说着抱歉,这一幕仿佛有一道千斤巨石砸到了王明桓心里。
刘怀恩吩咐这里的人将这里的尸体好好安葬,随即带着他的人将王明桓,带到他的宅子里安顿,李怀恩的宅子不大,甚至和普通百姓住的并无差别,王明桓想起第一面见刘怀恩时的样子,差不多懂了,他向来穿着低调,朴素也不奢华,也没有其他人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
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树,被洪水冲得弯折,上面的绿叶已经全部掉落,李怀恩抚摸着那树,眼中沉痛不已,他才四十又四头发已然全白,脸上已经长出皱纹,手褶皱不堪,瘦得能看清骨头,上面只剩下一张松垮的皮,他从怀里掏出掏出一枚长命锁,弯着要埋在泥土里。
“儿啊,那你可要在地下跟好你娘,这次..你娘俩再也不会分开了。”
王明桓望向树下那一道孤单的身影,他的背脊越来越弯,李怀恩泣不成声,他的亲人都在这棵树下,他如今成了孤家寡人。
王明桓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与小时候同样失去亲人的他一样,痛苦,无助,直到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到如今也算是长大了。
李怀恩颤颤地站起身子,他转头看到王明桓皱着眉头望着自己,擦干眼泪走进屋内,宅子周围由石墙砌成,屋里有些湿潮,李怀恩踩着地上的水,水没过他的脚踝,被子和床褥没有湿,周围都长满了青苔,这里淹得没有那么严重,他们还可以在这里歇息几晚。
王明桓打开东屋进去看了一下,总体还算不错,只是空气中又是熟悉新泥土的气味,他皱了皱鼻子,看了看床褥心里还算比较满意,他那一个月一直待在马车里累了就小憩一会儿,不累了就出去走走,纪桦南长腿一跨进了屋子里叹道:“青州总算有了好转,剩下粮食和修缮问题了。”
王明桓从床上做起,拍拍衣袖道:“我看未必,青州灾民基本上都逃到了临淄,估计现在已经没法救济青州了。”
纪桦南点了点头道:“王爷说得对,可眼下余粮不多,之后还有修桥恐怕有些吃力,要不缓缓?”
王明桓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若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敲门声打断。
“王爷有要事禀奏。”一道声音在门外说道。
纪桦南开打屋门,瞧见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侍卫手里拿这一张书信,王明桓眼神微,一个月都没有消息,他刚刚平复青州水患,就有书信,这是有人按耐不住,怎么快想至本王与死地。
暗卫呈上书信扭头看了一眼纪桦南,欲言又止。
“无妨,就在这里说吧。”
“王爷,刚刚小的在临淄打听消息,听到朝中连夜请奏弹劾青州刺史李怀恩。”
王明桓心里一沉,眼神充满了怒意沉声道:“你可说得都是真的?”
暗卫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王爷,小的说得句句属实,据说弹劾的罪证都是..贪污...受贿,勾结匈奴破坏上游泥土...导..导致水患。”
暗卫越说声音越轻,冷汗直直地往下流,面前的人让他有些害怕。
好一个过河拆桥,王明桓冷笑一声,太后这是给他扣上一顶勾结贪官的罪名啊,这是让李怀恩当替罪羊死去,可他绝对不允许,他捏紧双拳,将纸张揉成一团。
纪桦南微微皱眉,这定是父亲的手笔,父亲想拉盛荣王下水,便先拿李怀恩开刀,他有些愧疚,李怀恩是个好官,在抗洪就知道,不拘小节,大公无私,他也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贪污受贿。
“你先下去吧。”王明桓轻声说道。
暗卫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如释重负,他腿都软了小声地回道:“是。”就消失在黑夜里。
这个时辰想必李怀恩已经睡着,现在逃走也已经来不及,估计各个关卡已经有人布下天罗地网。
肩膀被人轻轻拍着,纪桦南说道:“天色已晚,明日再议吧,王爷您这一月可累得不轻。”
王明桓被拉回思绪,皱着眉点了点头,转头回到榻上准备睡觉。
哐当一声响,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王明桓忍不住一瞥,只见纪桦南迅速弯下腰捡起一枚白玉浮雕玉佩上面系着红绳,红绳的样式更像是女儿家随身携带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玉佩,又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脸上有些尴尬,又重新装到怀里道:“那..王爷..我也去休息了。”
“嗯”,他淡淡地说道。
门被打开有重新合上,刚刚那枚玉佩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在宫里也又好像在姜府,他好像记得有一位身姿盈盈的女子佩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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