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际遇总是很奇怪，当你拼命争取机会的时候怎么等都等不到，但机会又往往会在人最不经意最松懈情绪的那一刻悄然而至。

瞿朋没想到自己只是抽了根烟回来，就碰上凌非一个人在包厢。他问：“那两个呢？”

“没说清楚就出去了。”

凌非无奈地笑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起狐小小曾跟他吐槽说，好像他们30 这代人不知不觉就老了，会经常发现自己没什么活力，融入不了年轻人的世界，搞得跟有代沟似的……

不过，他和瞿朋是同年代生的，按说不该这么无话可说。

“朋哥怎么最近不来棚里了。”凌非认为还是自己开头比较好。

何钦昨天特意找他了一次，说瞿朋心情不佳，影响了工作，希望凌非空的时候能和搭档聊两句，或许可以为对方提供些帮助。

“嗯？”瞿朋闻言有些诧异，不由停下了喝罐装啤酒的动作，之后大约是反应过来什么，语气才略有些缓和道，“哦，没什么。我刚搬家，暂时还没有新的工作安排而已。”

“原来是这样。”凌非也不擅长与人交心，尤其是碰上同自己一样不喜欢把私事总挂在嘴边的瞿朋，确实很难替人分忧。

这不得不说，乐子铭在人际方面就游刃有余太多了，甚至都可以拿来当范本供他参考，哪还需要自己如此慎重斟酌。

当然，每个人所处的角色和立场不同，不见得交由他人就万无一失。

气氛忽然开始变得沉闷，包厢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瞿朋捏着易拉罐口也是迟迟未动，仿佛只要弄出任何一点声响，许多事就会在瞬息间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良久，瞿朋还是先开了口。

有的事是无法永远逃避下去的，他可以今天自我欺骗，假装没得到对方正面的回答，将事实浅薄亦或者曲解看待，那么明天呢？五年十年呢？

瞿朋放下啤酒罐，较为认真地看向凌非，语气更坚定了些：“行么？”

凌非不明所以，只点头道：“嗯。”

“你跟乐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瞿朋其实没料到自己会这样问，或者说，他从语气到思维都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是冷静的。

所以他想，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两人是恋爱了还是正准备结婚，说朴实点，他可能最想了解的仅仅是凌非和乐子铭的感情状态究竟发酵到什么程度了。

凌非一时没有心理准备：“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瞿朋笑了笑：“你就当我八卦吧。”

是否八卦暂且不论，但这件事凌非早就有打算和瞿朋挑明，自然不会在此刻回避，那么，撒谎就更是多此一举了。

“我没有搬到郁博凡那里，其实从去年起就和子铭同居了，我们的感情也一直很稳定。”

凌非很坦诚，瞿朋当然看得出，同时，心也迅速溃裂了一道口子。

原来时间已经这么久了……

“那他对你……”

凌非这次没有马上继续，而是稍微考虑了一下，说：“朋哥，我知道因为一些事情，大家对子铭有成见。”

“嗯。”瞿朋下意识将身体往前挪了些，放在膝盖的右手不自觉都攥紧了，“可你还是跟他了。”

“你误会了。”凌非莫名感到了一种质问，说话不禁强硬了下来，“是我给他机会的。”

正所谓当局者迷，凌非在最初也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某些行为状态，为何总是反反复复，倒是如今回想起来，思路格外清晰。

他的确很反感乐子铭早期的轻浮和自以为是，也很抗拒和对方见面，而且从来都自认为已经和乐子铭把界限划得很干净了。

可感情哪有那么非黑即白。

乐子铭有很多优点，应该说有不少优点是鲜少在男人身上能看得到的，所以一旦在他面前适可而止地收敛起那些令人不喜的习气，把原本的绅士风度、优越的思维意识和出挑的外形展示给他看，这让凌非很难不心动。

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见面里，他不管之前心里有多反感，可只要真正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态度还是会下意识转变。

也许这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爱让人盲目。

瞿朋突然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朝着不可控的地方产生了变向。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能不能告诉我？”即便冲动不可取，瞿朋还是不甘心地把长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另一个问题甩了出来，“他就……那么好？”

人人都对乐子铭恋恋不舍、执迷不悟，瞿朋真的弄不懂。

现在，瞿朋只知道自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堪堪直视凌非：“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那样的话，哪怕拼了命，自己也要追到凌非。

“朋哥？”

凌非在这一刻终于读出了瞿朋眼里烧得炽烈的东西，也马上反应过来，他以前介意对方的某些举动并不是神经敏感。

“这句话打住吧。”凌非的态度变了，让瞿朋觉得很陌生。

“对不起……”瞿朋拿起啤酒就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强制自己平息情绪，“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就当没听过。”

有些固有的平衡一旦打破，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状态就很难修复如初了。瞿朋正是发现了这个问题，才不得不扭转话题，至少求个死心：“那你回答我的问题行么？”

其实瞿朋更想直接说，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劣迹斑斑的乐子铭。

凌非一时没反应。

他内心属实有点混乱。自己一直非常欣赏的歌手，平时和他亦兄亦友，今天却突如其来地谈起感情，真的让他没办法马上消化掉，而且因为颠覆感太强烈，他甚至都不知怎么面对才是最妥当的。考虑再长远点，那接下来的合作呢？他们还能继续正常进行下去吗？

时间又过了好一会儿，凌非这才慢慢缓冲下来情绪。

“我……”

他当然还是很尊重瞿朋的，也觉得应该尊重这份情感，所以正因此，他最终认为清楚准确的回应才是对每个人最合适的交待。

“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凌非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回归平常的语调说，“子铭确实很好，如果他的优点不足够多，我不会动感情的。”

“……”瞿朋只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在听。

“朋哥，每个人都有缺点，我和他都有，但这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你应该也明白，感情不会听人指挥的……”

凌非也在想，如果可以自主选择的话，他当初最抗拒选择的一定是乐子铭。否则，那样太“危险”了，自己以前不就当面如此评价过乐子铭本人么？

“值得吗？”瞿朋不由问。

凌非闻言反而轻松了很多，只是陈述性地表达：“我早就成年了，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所以，我最不会后悔的事就是跟他求婚。”

乐子铭之前说如果会读心，凌非就不用再伤心了。

凌非当时以为对方还因他们分手的事耿耿于怀，直到求婚那天，那满院子的花明明白白告诉他了一件事。

乐子铭打算预支未来的全部去修补他过去的伤痕，无论有多少，都要用新生取而代之，烙下专属乐子铭的永久印记。

郁博凡和孔笑在外面迟迟没有回来，主要责任还是在于那个能说会道的调酒师……

“凡哥，我觉得你特别资深啊，跟他聊得那么专业，太强了！”

孔笑本来就因为偶像身份很少喝酒，而且父亲也不想让他年纪轻轻就当醉鬼，除了逢年过节可以小品一点红酒，平时半滴都不准他碰。

结果……导致适得其反，让孔笑对此愈发感兴趣，觉得喝酒是件特酷的事儿。

今天看郁博凡和调酒师聊得特别投机，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录音了。

“是嘛，那回头等你有空，我跟你单约。”郁博凡胳膊还搭在比自己稍微高一些的孔笑肩膀上，想到出来也有些久了，便催道，“行呗，他们的我都点好了，你快把你的选一选，不然没时间玩儿了。”

“哦哦对。”孔笑说着就给调酒师说了个入门款，想从简单的试试。

然而下一刻，他就抓了把郁博凡，小声问：“凡哥凡哥，那是最近刚火的演员乾远吧。”

“你好，麻烦问一下，咱们这的酒有哪些比较适合女士喝的，酒精含量不要太高那种。”

说话的人是位看起来温柔斯文的男性，此时正礼貌地向调酒师询问，不过他已经注意到了孔笑的举动，当然，还有旁边的郁博凡。

“是你……”这话自然是说郁博凡的。

“打扰了。”郁博凡立马垮了脸，理都不想理那人，直接勾了孔笑的肩膀半推着走，“笑笑，跟哥哥回去玩儿，啊？”

“……”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过了好几秒才转头去找调酒师了。

“哦，她很年轻，比较喜欢口感偏甜的，谢谢。”

生了个病，今天刚好，顺便把这章收尾先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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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