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今天的目标。”
黑暗中,四个人猫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其中一人指着前方说道。
“老大这儿是哪儿啊?一个魂儿也没有,凄凄凉凉,怪瘆人的!”
“对呀初哥,昨天不是说好要去痴骨泉新开的场子吗?”
“等等,主人,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回渡栈?”
“对,就是通界负责魂魄回渡的地方!”
“可是!老大,通界老儿好像不让我们插手回渡的事儿呢!”
“怕什么?他那么忙,他哪还有时间来管我?再说了帮他视察视察怎么了?”
“主人,通界老儿也许怕你添乱...”
“添什么乱!添什么乱!等他初裘峥老了干不动了,不还得求我来帮他整这些事儿吗?”
“但初哥,你至少...还得等几千...几万年呢!”
说完,陷入一阵沉默,习习冷风似蜻蜓点水一般掠过。
“哎呀!放心了,就进去看看而已,能闯下什么祸?突子,用你的通力瞧瞧里面有什么?”
“好嘞,初哥!”
随即,只见黑暗中有一束紫苑色光柱直直向前打去。
“初哥,里面好像没人啊,陈设简陋得都不像回渡栈!”
“嗯?怎么可能呢!不不对啊...咳咳刚刚好,我想闯祸都不行,”貌似是为首的一人语调逐渐上扬,“就这么定了,得会儿进去看看,老规矩行事,没我命令不许乱用通力!”
“是!”剩余的三个人一齐说道。
“徒子,待会儿你可不能掉链子!”
“...是,主人...”
“还有你吐子,你等会儿进去就负责瞪眼,好彰显我们的气势,其余什么都不用说!”
“好的,老大。”
之后,四人鬼鬼祟祟地从大柱子后面俯身走出,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老大,按道理来说咱应该还会是正义的化身,为啥现在要偷偷摸摸的呀?”
“闭嘴吧吐子,就你话多!”
此时这里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一团团螺青色气团伴着荧光时不时地在这黑色幕布上打转。这四人所提及的回渡栈处于两条路的交汇处,位于整个通界的偏僻区域。因地理位置属实偏远,当年通界老儿“整顿”通界时甚至落下了这地,所以周围的建筑年久未修,破败不堪,好似孩童常玩的抽积木游戏,若是无意间损毁一处,整座建筑物便会如多米诺骨牌一样随之坍塌。
前面突子用通力探清了这商铺内部,但他只探对了一半。此时一个黑影正悄悄藏匿于帷帘的后面,眼睛紧紧盯着门外。眼见得四人越来越靠近门店,黑影突然消失不见,只见得帷帘旁的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此时唯一的声音。
很快门被推开,门上的铃铛发出一阵轻响。
“怎么还有铃铛?”
铺内漆黑一片,也分不清是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闭嘴吧!”
两句话过后,铺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四人稍稍趔趄,赶忙用手臂挡住眼睛。
“需要点什么?”此时,帷帘被轻轻掀动,伴着帷帘旁的铃铛作响,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戴一副黑色半边框眼镜,身穿晴蓝色针织背心毛衣,着一条米白色长裤,毛衣和长裤上都显着或大或小的洞,膝盖处又沾满了像灰土的东西,但脚上却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鞋。
四人缓缓放下胳膊,为首的一人穿一身花衬衫,一条彩虹色裤子,一头彩色头发。身后三人倒穿得正经,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从矮到高按顺序站着。矮一点的狠狠瞪着眼,中间的戴着一副墨镜,高一点的面无表情地站着。
面对提问,穿得一身彩的人抬抬眼皮,语气里充满惊讶地问道:“衣谨...衣老板?”
之后,穿西装里头个子较高的那人拔高音调回应道:“我们今天来不是回渡的!我们是来......收保护费的!”
衣谨犹有迟疑,缓缓将手背过身后,手掌上滚起了一团银朱色并伴有荧光的小火苗。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过要收保护费。”衣谨淡淡一笑,手掌上的小火苗越来越旺。
穿一身彩的那人转了转眼,深吸一口气后眉头微微一皱,背过手去佯装舒展肩膀,暗地里手指微微发抖地比了个一。
“通界老儿...他的新规定,你住得这么偏,消息自然传得慢,我们也是一顿好找。”依旧是那个穿西装的高个子回答道,“一斤?一老板?你知道你眼前这位是谁吗?通界老儿的亲弟弟,初裘奕!得罪了他,你早晚性命不保!”
随即,一身彩的那人眼睛看向地面,摇头晃脑地从衬衫兜里掏出一块乳鸭黄色的小牌,上面赫然显着一个“通”字。
衣谨虽犹有迟疑,但手掌上的火苗还是渐渐熄灭了,然后手伸了出来,双手叠放,莞尔一笑:“哪敢哪敢啊!原来是通界出了名的小霸王啊,我有眼无珠,有眼无珠。敢问保护费要......”
没等衣谨说完,高个子打断了他,“每个月...十个通石,三...日内必须交齐,不然我们日日来烦你。”
衣谨看向地面,强撑着笑,点头答应。
“我们走。”一身彩将小牌插回裤兜,甩了甩手。
说完,四人背过身,即要推门而去。衣谨看了看眼前,又望了望门外,打了个小响指。
良久,待四人彻底没了影踪,衣谨款款走到门前,打开门四处张望一番后又走回帷帘旁,一瞬之间也没了影,只见得一缕小烟飘袅着升于空中,一些沙砾直直掉到地面上。
此时,帷帘旁的铃铛又轻轻晃动,一人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右手握着刚才的小牌。定睛细看,那人居然和刚才的衣谨长得一模一样。
“戏要提前上台了么?”衣谨左手轻轻一挥,地上的沙砾消失不见,他捏紧了小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渐淡成鸦青色的天。
街道上。
“走到这里应该可以了吧?”穿西装的高个子停下脚步,半弯着腰。
“可以了主人。我嗅了嗅,周围没有使通力的影子。”穿得一身彩的那人努力挤了挤鼻子。
“初哥,我看了,未发现异常。”一人取下墨镜,眼里射出紫苑色光柱,自身围转了一圈。
“老大,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穿西装中矮一点的颠颠儿跑到高个子跟前。
“吐子,你还有脸说,刚才那个说‘怎么还有铃铛’的那个杀千刀是你吧?”突子戴上墨镜,用手捶打着吐子。
“好你个突子,那...那你不是用通力看了里面啥也没有吗?怎么又蹦出来一个!你...你给的情报有误!你才杀千刀!”吐子闷闷说道,躲闪时还回了突子一拳。
一来一回,二人缠打了起来。
“主人,刚才对话时,那衣老...姓衣的使了通力,而且我嗅到他的通力不凡。”穿一身彩的徒子摘下彩色假发套递给了高个子的初裘奕,“主人,以保护费为由明显...”
初裘奕直起腰后接过假发套,沁头低语道:“徒子你认识一斤老板啊?“
“啊...衣谨老板...我知道他...早几年见过...他...”
似乎并不关心答案,没等徒子说完,初裘奕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将假发套还了回去,“接下来你还是继续扮我吧。”
说完,他又转过身嘟囔道:“不可能啊?怎么能这么早就回来了呢?”自言自语完又对着正在缠打的二人问道:“诶对了,突子,吐子,不是你俩打探的情报说是今日所有外围区域的回渡栈老板不在的吗?”
“老大,是突子他偷懒!”吐子猛一抽身,小跑到初裘奕身后。
“呦嘿你这家伙!是你耳朵好使还是我耳朵好使?”突子松了松拳,边走边伸手大骂道,“初哥,明明是这个家伙与通界军队做情报交易,那些士兵架谎凿空可是出了名的!”
“那家伙可是收了我三个通石呢!我怎么知道他还敢乱扯?”吐子轻捏着初裘奕衣角,脚步慢慢移动,哂笑着说道,“你呢?也不见得你寻了哪位高人啊!”
“我...我...我自然是...”突子低声嗫嚅。
“好了,又吵又吵!到此打住!当务之急是先回去跟哥哥削微通一下气儿,说一下保护费的事儿,免得日后他发现我越俎代庖,又要罚我面壁思过!”初裘奕面向徒子伸手道,“徒子,小牌先给我吧。”
“主人您也真是的,绕这么一大圈原来只是...”边说着,徒子伸手摸向裤兜,一番摸索后瞬间面如土色,他快速眨巴着眼睛,拍打着胸脯、大腿,随即答道:“主人,小牌...不见了。”
商店内。
衣谨站在帷帘旁,手指来回勾着帷帘上的小挂坠,伸着脖颈,嘟囔道:“怎么还不来?”
恰好说完,门上铃铛作响。
一个穿着白色休闲T恤、黑色破洞裤子,披着散发的女子推开了门,她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抠着门把手,身体依倒在门边。
衣谨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只听得一清脆的响指声,女子才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边走边悠悠说道:“老板,你这儿还能做生意吗?”
“当然能,”衣谨悄然走到门前,伸手摸了摸门,门沿瞬间泛起月白色荧光,他又背过身去,淡淡说道,“你想要的,我这儿都有。”
“是吗?但我看你这里好像除了帘子外什么都没有。”女子转过身来轻蔑一笑。
刹时,一个响指声。女子惶然看向四周,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
衣谨向前迈了几步后站定脚,嘴里念叨了几句,又开口说道:“穆小河?”
女子眼睛顿时瞪大,双腿打起了颤。
“既然害怕,何必孤身一人来我这里?难道说?”衣谨伸了伸脖颈,“也是同那些人一样?”
“不...不不...衣老板,我没这个意思!”穆小河惊慌失措,不慎跌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姐还是先起来吧,等下如果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干了什么。”衣谨抬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完,穆小河半信半疑,但还是缓缓地站起了身,扫了扫裤子上似灰土的东西。
“穆小姐,同我做生意,可要跟着我的规矩来。”
“自然自然...”
街道上。
“完了完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以后通界老儿若问起来,可怎么办才好!”突子来回转圈,右手狠握着左手。
吐子虽不懂突子来回转的原因是什么,但为了表现自己就也跟着走,嘴里还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念念有词的。
但反观初裘奕和徒子,他俩儿倒是淡定得很,一个只是蹲在地上,抠着手指甲边缘起的皮,一脸思索模样;另一个木木地像根老桩一样扎在原地。
“老大,那小牌真就那么重要?”吐子猫着身子,歪着头问道。
“你这呆子,那是通界老儿的要物。持此小牌者的号令与从老儿口中所出的拥有同等效力,你说要不要紧?但最重要的呀...”突子声音逐渐放小。
吐子向突子靠近,同时踮起了脚尖。
“那是初哥费尽心思偷过来的,平时咱们风光无限的,可全靠它!初哥用一次偷一次,按点还得还回去呢!”
“啊——?那咱们惨了,以后还怎么好吃的、好喝的?”
“你这呆子,说出来干嘛?”突子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伸手就要去揪起吐子的耳朵。
“欸欸欸老大!我觉得…我觉得!倒未必是丢到了街上,说不定...”吐子迅速遛开,边靠近初裘奕边大声嚷嚷着,下一秒正对上了他的目光。
“在栈里?”初裘奕听后,情绪倒没什么波澜。
“但属下刚才只闻到了一次通力的味道。”徒子毫不留情地直接否定掉。
“初哥,难得这呆子的智商上线一次,要我说啊,也有可能是那个老板盗去了!你看他刚才笑得那样...啧啧,必是笑面虎一个!”
初裘奕眼神飘忽不定,思忖片刻后起身说道:“走,回去瞧瞧。”
再度回到那根大柱子后,四人背对着商铺门,闷声踯躅。
“初哥初哥,有情况!商铺开着灯不说,虽与咱们隔了点距离,但里面居然一清二楚,连我都能看清诶!”吐子转身后惊喜地跺脚说道。
“里面还有一个小姐姐,但哭得好伤心啊!那姓衣的背对着咱,看不清他在干嘛。”
听完,初裘奕猛地一回头,定睛细看:铺内确实有一位女子,她捂着胸口,嘴巴张着,泪流满面。此时铺内那姓衣的张开了臂膀,之后脱下了毛衣背心,掀起了里面的衣服...
“人面兽心!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初裘奕见此状咬牙切齿地说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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