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费心糊弄人类终究是个麻烦事，白柒并不打算永远窝在酒店。他估摸着卡里的余额，凌晨五点，敲开了和郭年的对话框。

“我想租房，应该怎么做？”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买房，白柒还不想被人彻底当傻子，他在亿度里泡了一宿，将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通通塞进了脑子里。

其中就有按块定价的人类地皮。白柒无比想念乡下的巨大洞穴，起码没有生物过来按照大小要钱。

白柒从“！”到“......”再到“。”，最后甘愿屈尊住进短期二手房。

郭年那边竟然回复的很快，但并不是白柒想要的答案。

摄影师郭年：......你是不是没成年？和父母闹矛盾，离家出走了？

那边郭年抓耳挠腮，费劲脑仁寻思着劝解失足少年。直到看见白柒的消息之前，他编排了无数种话术。

白柒：父母死了。原来房子太远，我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这样的发展远超郭年的脑洞，在那一瞬间，相册里所有的白柒都观上了忧郁悲伤的表情，他甚至有把孤儿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养的冲动。

摄影师郭年：抱歉抱歉，你自己生活这么久，一定很不容易吧。

白柒没了耐性，一遍又一遍在余听的聊天框中进出，观望着时间来到早上六点。

白柒：我可以自己选房子，但需要成年人出示身份证件，希望你能帮我，谢谢你。

摄影师郭年：啊那没问题，到时候正好帮你看看合同，哥给你把关，放心。

*

免打扰的时间只持续到六点，叫醒余听的不是玩泥巴闹钟，而是哼哼嗡嗡的消息提示音。

“唔......谁啊......”

余听睡眼惺忪，勉强掀开四分之一眼皮，长着大嘴，哈欠连天。

结果人脸识别根本不认识他这幅鬼样子。

指纹解锁后，自动进入消息界面。

昨晚我把手机看的跟亲儿子似的，结果你在半夜十二点发了个晚安？

余听往下一划拉，叫醒他起床的罪魁祸首也来自这里。

白柒：我今天不能去学校，要处理一件事。

白柒：抱歉，明明答应你了的。

白柒：【对不起】jpg.

白柒：你可以来我家吗？周三之后都可以。

“白柒拍了拍我的一百万只猫”

白柒：。

白柒：你就那么喜欢猫吗？

余听半眯着眼，意识还没回笼，只惊叹于现代年轻人对手机的超绝适应力。

如果时间是正常流速的话，那也就是说，白柒，一个本来对手机只通0.001窍的单纯青年，在自己睡觉期间，轻松走完了老年人十年的路。

白柒掌握了表情包拍一拍标点符号等新奇社交方式，跟别人说他刚拿到手机一个晚上，谁能信？

余听揉着眼睛，慢腾腾单手打字。

食人鱼：没事啊，反正你尽快回学校就好。

食人鱼：要是去的话，那就周日，平常放学太晚有些赶。

食人鱼：，

食人鱼：我平等的爱着世界上的每一只猫。

余听迅速套好校服，洗漱过后，叼着包子骑单车。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按摩，他没管，噌噌往学校骑。

挖掘机和推土机停了一道，路上坑坑洼洼的，颠簸的紧。余听屁股被震得生疼，根本没注意到书包内部的动静。

白柒收到余听的狂妄言论（在他眼里）后，坐不住一点。消息轰炸无果，他干脆采取更直接的措施。

修为恢复大半后，白柒能够短时间远程操控余小金，他本人可以继续完成租房大业。

余听前脚刚迈进校门，就感觉肚皮痒痒的。想使劲贴着皮挠，可在大庭广众下，又怕被当变态。

他忍了一道，冲进教学楼内的厕所隔间，砰一下关了门。

余听一把掀开衣服，猛然发现缠在自己腰上的金眼物种。

“卧槽，你真没跑啊。”

余听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特别奇怪，就把余小金拽了下来，正好放下衣服。

“不是，你为啥想这了个这么损的出场方式？”余听心有余辜，“人类的腰可经不住你这么捅咕，我差点就要第四次在校长面前出洋相了。”

白柒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如说，他就是故意的。

“我撑不了多久，这样通知你最快。”

余小金瞪着两个大金无辜眼，“我总不能跳到你面前吧，那样其他人就都看见了。”

余听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莫名噎了一下。

“你这么急，一定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要说喽？”

余小金无比认真的点点头，大脑袋瓜一顿一顿，“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余听默默打出一个问号。

“尤其是你，余听，你的身体依旧虚弱，那些亏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全的。”余小金转动眼珠，“即使强大如我，也做不到。”

余听从书包侧面掏出了个塑料袋，摊开扔在地上，他一屁股坐上去。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啥啊？”

白柒恨铁不成钢，人类不都是这样的吗？谈正事前先扯点有关无关的，不是显得更专业吗？

怎么余听倒是完全不在乎啊！他学的东西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说，关心其他生物也是一样的。有限的精力下，注定只能将其中几个，甚至，其中之一放在重心。至于其他的，舍弃才是完美的选择。”

白柒恨不得揪着余听的耳朵，使劲喊：

听到了吗？余听！你有我一只猫就够了，不要天天惦记第八只第十只第一百只了！！！你的心里装不了那么多的。

余听显然没get到他的点，根本没把所谓生物和猫对上号。他擤了一大团鼻涕纸，在厕所逆天绝的味道熏陶下，丢盔卸甲。

“你的语言能力确实进步不少，我为你高兴。”

如果是在家里，那么余听很愿意听余小金叭叭叭几个小时，可现在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时机，“我马上上课了，关于你剩下的伟大发言，晚上回家，我会逐句逐字的，细细分析。”

管他个三七二十一，余听将余小金塞回书包里，捏着鼻子跑了。

视野中再次出现了硕大的语文书封面，白柒尝到了舌尖的血腥味。

还有机会。无论如何，至少他要成为余听心的心尖尖。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啊，真的能负担得起半年的房租吗？”

房东是个慈祥的老头，眼睛不太好使，没注意白柒的表情变化，和蔼道：“你只交一个月的也没关系，想住的话再续合同就好了。”

白柒已经提前向郭年确认过卡内余额，半年的话应该刚刚好。

“钱够的。可以现在签合同吗？我这边有电子身份证件。”

房东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爽快，笑道：“行。房子内部家具电器随你使用，要是出了问题，可以联系我处理。”

白柒点点头，拿到了猫生中第一把钥匙。

锈迹斑斑，样式普通。

而且整个房子很小，连客厅都没有，和山洞相比都非常逼仄。

但莫名地，白柒的嘴角微微上扬，感觉胸腔暖暖的，心里十分安定。

*

余听是在第二节下课后打开的手机。白柒轰炸的消息比想象中还多，他有些好笑。

这人为什么对猫这么执着？

白柒：世界上的猫很多很多，你照顾不过来的。

白柒：你最喜欢什么毛色的猫？

白柒：深色系更稳重，我觉得好看。

白柒：.......如果非要喜欢浅色的，也不是不行。

白柒：就是有些麻烦。

对于这位语言系统乱糟糟，前言不搭后语，经常超出人类认知范畴的行为，余听已经见怪不怪了。

本来就是说着玩的，他不打算跟白柒聊太久。

食人鱼：都行，我听你的。

食人鱼：上课呢，不用回我了。手机一直震，容易被没收。

食人鱼：【比心】jpg.

张楷见前桌缩着脖，狗狗祟祟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卧槽！”

余听吓的一激灵，手机砰一下甩在桌洞里。

张楷使坏成功，幸福微笑，“和谁聊天呢，那么入迷。”

余听心脏狂跳，甚至自己耳边都能听见，“不是，你干啥吓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斜着脑袋插嘴道：“我也好奇，鱼啊，你是不是处对象了？”

张楷眯着眼睛，“就是说啊，你刚才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了，我都知道你在笑。”

“我真笑的那么猥琐？”余听不可置信，摊手无辜道：“我上哪里找女朋友去？不是天天都和你们混一起么。”

张楷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眼睛先瞪大又缩小，“难不成......是白柒？”

余听没反应过来，答应了声，“你咋知道我在和他聊天？”

梆的一声，陈炫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没来的及揉屁股，从桌子下面钻到余听旁边，小小声道：“你和白柒......”

他伸出两个大拇指，放在一起贴贴蹭蹭，嘴上还跟着黏黏糊糊的配音。

余听五官都缩成了一团，强忍着恶心把陈炫的脸推走，“你的脑子能不能正常点？我刚才和人家讨论猫呢，笑两下怎么了？”

“猫啊。”陈炫顿时没了兴趣，悻悻的缩回座位，“你早说啊，只要和猫有关，别说笑了，你突然亲手机两口我都不意外。”

余听笑骂道：“滚蛋。”

张楷若有所思的移开视线，正好和周无忧对上了眼。

得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