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有所缓和。他们十分默契的往书包里面扔了几本书,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另外三只组团去厕所了,他俩不打算去跟那个风,率先溜达到车棚。
晚风吹得脸颊皮肤生疼,余听默默缩了缩脖子,将下巴整个埋进围巾里。
他用余光悄悄瞅了眼白柒,见这人连衣链都没拉,无奈的从袖口中探出两根手指。
于是在白柒的视角中,就是从侧面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这真挺抗冻。”余听一把揪住他的拉链,噌一下拉好,“不过还是得好好穿衣服,不然老了遭罪。”
昏黄灯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清白柒骤缩的瞳孔。
衣兜内的双手紧紧握拳,他用尽全力抑制着自己不去抓少年白皙的手指。
“谢谢。”白柒的声音有些哑,与远处的嬉笑背景音格格不入,“我都听你的。”
余听没忍住扬了下眉梢,这话听起来......
有点不对劲,但还挺悦耳。
“嘿,白柒,好巧啊。”
两人刚把车推出来,听见动静同时回头。
平常有些脸盲的余听现在倒是一秒钟就认出这人了,他捏紧了车把手,忍不住去看白柒的反应。
然后正好对上他那张俊脸。
什么鬼,有人叫你,你看我做什么?
白柒......白柒根本没想起来这位是谁。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对视了十几秒,余听眯着眼睛,就着这点光线,好不容易才看清对方眼里的疑惑。在觉得好笑的同时,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
“你俩,这是在......?”久久没能等到回应,郑星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阵,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又有些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哈,我打扰了,祝二位百年好合。”
这话说完,他也没听这头的回应,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丝毫不管听见这等言论的两人死活。
事实上,余听也确实走了有一会儿了。
兄弟,有时候太懂也不是一件好事。
白柒目睹着余听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粉,心脏砰砰直跳。
“那个,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白柒其实不想这样揭过去的,可中午余听的反应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纵使万般不情愿,他只能一咬牙,无奈道:“不过他以后一定不会来找我了。”
“啊?啊。”
余听没想到白柒会是这种反应,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打鼓。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没感觉吗?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见白柒已经骑上了单车,冲着自己一甩头。
最后两人一路无话,灰溜溜的各回各家。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余听蒙着被子,点开了和白柒的聊天记录。
今天是对面第一次没有发晚安过来,他好像真的睡不安宁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为什么第一次动心面对的就是地狱级难度啊!
余听使劲踢了脚被子,露出大半个身体,给自己折腾出一身汗。
犹豫来犹豫去,他任命般地在屏幕上戳戳戳,随后将手机一撇,把余小金扔被窝里,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自从进到屋子里后,白柒一直掐着手机,没撒过手。他总觉得刚刚余听的反应有些怪,那么就一定是自己说的话出了问题。
可这对于一只在洞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猫妖来说,简直无解。
人类心,海底针。
要不道个歉?可余听又不希望自己这样做。
寻思着寻思着,就过了每天发晚安的时间。
黑色的耳朵轻轻颤抖,细长的尾巴一摇一摇,白柒正进行着复杂的内心戏,手机一震,对面突然传来了信息。
【黑猫】【爱心】【小鱼】:晚安。
非常普通的两个字,甚至这是他们每天都有的对话,可这次的主被动顺序一颠倒,白柒的心彻底乱了。
他颤抖着手指输入字符,还没等发出去,手机先不争气的黑屏了。
法术能通天遁地,可却奈何不了这小小机器。
白柒赶紧接上充电线,消息发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对面没有回应,大抵是睡着了。
黑色的瞳孔逐渐镀上一层金色,摇晃着黑色猫耳的妖异少年,甩着尾巴,无声的跨过了窗户,直接站在没有防护栏的窄小平台上。
天气冷了,对面的窗帘拉的很紧,白柒终究无法从此窥见什么。
他也不屑于用什么幺蛾子透视眼,那样属实太变态了些。
直到晨光熹微,路上出现了第一个行人,白柒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屋子里,换下了这身冷透的衣裳。
对于这一切,余听当然是不知晓的。
或许是因为运动会消耗的太多,抑或是突如其来的心动,配上一晚上的不盖被,这具蔫吧的身体再一次破口大骂。
当印度大哥快乐的玩起了泥巴时,余听掀开一半眼皮,挣扎着要伸手去关,却根本抬不起来胳膊。
整具身体像根被动点燃的蜡烛,热是从骨缝里钻出来的。朦胧的倦意将肌肉包裹住,连呼吸都带着温吞的烫。仅剩不多的意识随着火苗轻轻晃,像是下一秒就要飘起来,可随即又被黏的狠狠坠地。
完蛋,这绝逼是发烧了。
余听试图召唤老妈过来救场,奈何即使气沉丹田,他泄不出一点魁梧的动静。
白柒在楼下等了半天,他悄悄动着猫耳,仔细抓取着属于余听的那一丝声音。
可他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力,也没能听见一分一毫。
白柒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等等。他耳尖一颤,好像......有咳嗽的动静。
即使很轻很轻,可白柒的毛毛还是炸了一瞬。
他的人类,生病了吗?
白柒摩拳擦掌,开始思考入侵余听家门的可能性。
*
啊......棉花,好软。
余听感觉自己变成了余小金,还是没骨头版本的。
眼皮也好像被针线缝住了,他只能隐约感受到偶尔笼罩过来的阴影。
“嗯......”
余听无意识的呢喃着,微微张开泛白开裂的双唇。不知过了多久,才被带着湿润凉意的棉签轻轻扫过。
白柒第一次照顾人,颇有些手忙脚乱。
他没有从正门进来,或者说,没有人知道他在余听的房间里。
只是用了个小小的法术罢了,白柒悄悄改了下其他人的记忆,让发生的一切变得合理化。
他没有忘记自己刚开始陪着余听的时候,他的家长不管不顾的请“大师”过来的举措。
余听当时的表情十分复杂,白柒通通看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让他们过来掺和了。有他在,就足够了。
用灵力直接治愈其实可行,不过余听毕竟是人类,平常小磕小碰倒也算了,这种病症还是让他自己恢复为妙。
白柒特意去网上查了很多东西,当然,不是现学,而是和余听相遇后就开始的未雨绸缪。现在有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他的身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用品。
经过棉签的浸润后,少年苍白的嘴唇总算有了些血色。
白柒悄悄的咽了下口水,手上择草的动作未停。
对,就是草。准确来说是药草。
他看不惯人类所谓的“针头化学疗法”,哪能有天然的健康?
于是,一大碗漆黑的液体横空出世。
余听不理解,明明自己都晕了,为什么还能品尝到如此苦涩恶心的东西?
药碗抵到唇边的那一刻,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别过头去,干呕一声。
可对方仅仅犹豫了两秒,又再一次将这玩意往过凑,余听想扭头,但他整个人都被搂到另一具一样滚烫的身体中,只能任凭这苦爆了的液体流入喉管。
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办法,灌药的动作看似粗暴,但他实际上一口没呛。
这一通下来,不仅是余听,白柒自己都折腾出一身汗。
他放下空碗,对着另一边更多的草药陷入了沉思。
半梦半醒间,余听鼻头微动,他似乎闻到了更加诡异的味道。
熟悉的瓷碗再度抵到唇边,这次他死命咬紧牙关,甚至用舌头盖住了牙缝,休想让这东西进入一分一毫。
“唉。”
一声轻叹。
余听心里翘起了小尾巴,哼哼,没招了吧......
“唔!”
高兴不过半秒,紧接着有更加柔软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双唇。
余听昏昏沉沉的,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下巴已被人轻轻钳住,他不由得卸了力气,却迎来了滚烫的闯入者。
带着无穷尽苦涩的,和灼人的柔软。
一下又一下,一口又一口,直到苦味和热度彻底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
白柒望着怀中皱眉的余听,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软糖,用手指捏着,轻轻探入他微张的唇间。
似乎是因为吃到甜的了,少年无意识的咂咂嘴,眉头缓缓舒展开,再次坠入了深沉的梦境中。
白柒重新将人塞进被窝里,轻轻舔着明显红了很多的嘴唇,眼底漫开温柔的笑意,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药汁的苦涩还残留在舌尖,可他心里就是觉得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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