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沮丧——
楚楚又道：“咳，我可以赞助你这段时间的花销，另外给你找个好地方，让你能好好温习读书。”
闻堰抿唇，抬头看向她问：“代价呢？”
楚楚摸了摸下巴：“我这人不缺钱，但缺个状元小弟，你要是能考上状元，就给我当两年小弟，我也不会让你杀人放火做违法的事儿，就是你的书画什么的，都要交到我这边，我要拿出去卖。”
这可是个绝好的生意！
肯定稳赚不赔——
“……”
听到这话的闻堰，很是无语。
忍不住说道：“万一我没考上状元呢？”
楚楚混不在意：“别的名次也行啊，考不上也没事，就留下来给我做事，到时候我开个酒楼，香蔚去做大厨，你就当个账房先生好了！”
“……”合着您都规划好了。
闻堰突然笑了。
他一笑，那股书生气消失，反而多了些话本里描写的侠客灿然一笑，端是潇洒。
“别的不敢提，得个进士，我还是能保证的。”闻堰这话说得极有自信，楚楚也不知道他是吹大空还是怎么，倒也愿意赌一赌。
“那就写个契书吧。”楚楚说：“你胆敢反悔，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嗯，我信你。”闻堰见她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却也将话说在前头：“那小药童把我的事儿都告诉你了吧？”
方才给香蔚写欠条时，他听到了院子里两人的交谈。
“你可知我被自己人背叛，是有人授意的？”
原本对自己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堪也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颇有朝气的模样，忽然便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若是接受你的资助，被对方知晓，必定会给你带来麻烦。”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安全进入考场……
“此前对方想毁掉我的身份路引，但没得逞，后又让人将我推到河里，银子也都被偷走了。”所以他才会寸步难行，连病都看不起，更被客栈里的小二赶了出来。
“小手段。”楚楚眼眸微眯道：“你这个对手是个小人，而且胆子不大，是我的话，若忌惮你，必定套麻袋揍你一顿，最好是腿揍断，不然把你的手毁了也行，或者毁容？”
闻堰：“……”
楚楚兴奋得心脏砰砰跳：“以上无论是哪个方法，都能将你打到尘埃里，让你爬都爬不起来！”
闻堰：“……”
这女子心思好深！
不过，她说的却是实话……
这个对手，是忌惮他没错，却只敢搞小动作，若真遇到那种不择手段的，他可能连活都活不下来。
“……”这么一想，闻堰心有余悸！
见他被吓住，楚楚洋洋得意：嘿嘿，看来跟在赵胤那个聪明蛋儿身边也不是白待的，这不，自己也变聪明，都能唬到别人啦！
“那个，你别怕嘛，我们又不是敌人，我不会搞你，还要资助你呢，我们是自己人！”楚楚强调。
闻堰冷静下来说道：“那人具体是谁，我还不大确定，但平日里最看不上我，对我挑刺的，是太常寺丞之子郑东树。”
“真没用。”楚楚撇了撇嘴说道：“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事儿我会让人去查的，至于太常寺丞，甭管是他儿子还是他老子，你都不用怕，咱上面有人。”
上面有人？
谁？
闻堰目光里带着探究：又或者说，她的身份……
“先把契书写好，再将你东西收拾收拾，香蔚你去叫一辆马车。”
“是，娘子。”
香蔚几步就跑出去。
闻堰扭头看过去。
直到香蔚跑出院子，才收回视线，去写契书。
“你可有婚配？”
楚楚这人最喜欢看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小动作，而这个叫闻堰的，总是盯着香蔚看，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
闻堰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摔倒。
楚楚嫌弃：“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平地都能摔。”
闻堰额间青筋直冒：这姑娘的嘴巴，实在是跟她长相不相符。
“没有。”他说。
“没有什么？没有婚配？还是没有身体素质不行？”
楚楚跳脱的很，什么话都说，闻堰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救命，快来个人把她收了吧！
“契书写好了。”
顶着巨大压力，将契书写好，中间楚楚又不满意的挑刺儿，改了好几版，这才定下最终版本。
“行，那你收拾东西，我去院子里待着。”
没过多久，香蔚就回来了。
马车放在医馆后门处，药童见闻堰要走，还有些舍不得……
但荣大夫知晓后，将多余的钱退回来，闻堰拿到手，就还给香蔚了。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
香蔚说道：“你若是急用，可以晚些时候再还。”
闻言摇头：“不，你收着吧，我现在与你家主子做了交易，不会缺这些。”
说到这里，他看向楚楚问：“那个，我们契约已签，能不能先帮我把这笔账给平了？”
楚楚点头：“当然可以。”
说着就伸出手——
闻堰见状又去写了条子，说明他的花销。
楚楚收到手后，让香蔚把那张借据给撕了，又说等回家会把银子给她。
香蔚嗯了声，就帮着一起搬东西。
“无亲无故的，咱们不能坐一辆马车。”
东西收拾好，装进马车里，楚楚带香蔚上车后，掀开窗帘说：“你去致远书局，我们在那等你。”
“好。”闻堰看马车离开，低头失笑：“她倒也不怕我给跑了。”
就在他徒步前往致远书局时，香蔚在马车里，忍不住担心道：“娘子，他还病着呢……”
“怎么？”楚楚打趣道：“你心疼啊？”
香蔚睁大眼睛，顿时呼吸都热起来：“没！我，我和他又没有关系，心，心疼什么？您可别乱说，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她一个罪奴，这辈子就这样了，哪里能肖想那如月般的公子？
“娘子，您以后可别再说这种话，奴婢此生只想跟着您，伺候您一辈子。”香蔚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娘子还能去哪里，天地之大，她早就无所依了。
“唉。”楚楚知晓她的心结，引开她心神道：“看来你是要赖着我一辈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自己离开时必定要带走香草的，那香蔚……
若是将她留下来，赵胤会善待她吗？
香蔚这人，不如香桦能说会道，人也不聪敏，但做事儿却是脚踏实地，对她还颇为忠心。
“且看吧。”临走前，能将她安置好，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那就带着。
还有香桦那边……
说起香桦，倒是不难安置，毕竟她可以去锦绣楼，以后也是正经的工作，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别人的尊重，还可以赚到钱。
再就是自己的爱宠们……
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能爱惜它们的人来托付。
楚楚心事重重，香蔚见她想事情，便没有打扰。
一时间，周围只剩街上叫卖，还有行人走路交谈，以及马车咕噜噜，马儿时不时打个响鼻的声音。
等到致远书局，与刘掌柜见面，楚楚说起来意，刘掌柜就喊小厮过来，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送到后院儿的一间客房里。
“人还没到，你去接一趟吧。”楚楚对赶马车的小厮说道。
“好嘞。”有赏钱，谁不愿意要呢？
于是，闻堰走得满身是汗，头晕眼花之际，马车停在他身边。
等上了马车，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缓过来。
在到致远书局后，得知楚楚的安排，心里多了些感激。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公平交易，用往后的两年，来换自己此次彻底度过危机，怎么说也是他赚到了。
“好了，你帮他收拾收拾，再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该吃药吃药，该休息休息。”楚楚吩咐香蔚完就说自己去书局里看书。
香蔚知晓她会去春雪包厢：“那等奴婢忙完，再去找您。”
“嗯。”楚楚说着就离开。
闻堰目送完，又看向香蔚说：“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香蔚道：“你脸色不大好，快去休息吧，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闻堰没有逞强。
事实上，他这会儿的确不大好……
也终归没等到大夫过来，又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闻堰急急出门，碰见刘掌柜，问了问关于楚楚和香蔚的消息，得知她们已经归家，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还没吃饭吧？走，我们一起。”
刘掌柜听楚楚说起她资助闻堰的事儿，觉得能被楚楚看上，也必定有什么潜力，倒也可以提前交好一二，万一真的考上状元了呢？
哈哈，若是真的考上，那他这书局可就是一个出过状元的书局，以后生意必定会红红火火，更上一层楼！
“我与你说，对楚楚姑娘，你可要尊敬一二，千万不要得罪她。”吃饭期间，两人交谈，刘掌柜也是有识人本事的，见闻堰处处妥帖，也忍不住提点一二。
“哦？这话怎么说？”
“你可知道她来历？”
“不知……”
闻堰虽不知楚楚来历，但能养出那样的性格，其家庭必然不差。
“她啊，是定国公世子府上的。”
刘掌柜喝了些酒，有点高的说道：“定国公世子赵胤你可知道？”
闻堰点头：“自是听过。”
甭管京城里的人，对这位定国公世子有多贬低，但都不能否认他的功绩。
远的不说，就说德州城一役，若非是他，德州城百姓必定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此，闻堰对他只身前往虎穴的行为，还是很敬佩的。
“德州城那事儿，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姑娘就是定国公世子从德州城带回来的，听说是救过他的命，后来就将人安排进了鑫金巷，平日里也护得厉害……”
刘掌柜感慨道：“此前我还得罪过宋姑娘，被巡查司找上门儿了，也算不打不相识，与这姑娘熟了之后才发现，她其实也是真性情，偶尔还能带我发财！”
所以宋姑娘是定国公世子的人？
他们……
闻堰抿唇：此前参加书会时，有许多人说过这事儿，他觉得那些话对一个姑娘来说，实在是太过肮脏，就再没跟那些人来往过。
没想到……
他们居然会有如此交集。
“你啊，好好温书，宋姑娘既然把你安置在我这里，就说明对你还是很看重的，希望你不要辜负她这一番好意吧。”
“会的。”闻堰点点头，心头满是复杂。
他也的确该强大自己，若是有一天，她遇到难处……
宴散，闻堰站在院落里，看向天上星河，握紧拳头：此次科考，他必定要全力以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