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喊冤

深夜，窗外池中芙蕖葳蕤，月上中天。

屋中烛火微弱，妧妧已做了决定，在桌前，想了许久许久。

第二日，天边尚泛着鱼肚白她便起了身。

秀儿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

她交代丫鬟出去，终是以每人十文钱的价格雇了四个人帮她打探事情。

事情远没想的那般简单，单单是那大理寺卿的相貌与马车的模样，她们便足足用了三四日方才有一点点结果，遑论人的行程，更是不可能给她知道的。

终是在第五日，距她父亲问斩还有不过十日之时，有了消息。

这天正午刚过，秀儿便气喘吁吁地匆匆赶回，带来了那高官今日的去向。

“小姐，教坊司！”

妧妧听罢立马起身，急匆匆地与丫鬟赶了过去。

教坊司乃朝廷官员消遣玩乐的风花雪月之所。

周围皆有众兵把守，一片肃穆的模样，不是普通百姓能来的地方，妧妧俩人赶到，但到了也靠近不得。

她与丫鬟停的不远不近，遥遥相望，只能听到楼阁之中的琴瑟、琵琶，古筝等乐曲之声以及歌姬们娇滴滴的唱着小曲的声音。

至于看见什么，除了极尽奢华的楼阁，剩下的，便连那馆外停着的马车，妧妧都没机会看清。

此处乃官家之地，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少。

她便就停在路边，由丫鬟扶着，娇弱地立在风中等着。

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天色堪堪暗了下去。

馆中点起了通明灯火，夜幕降临，一股子骄奢荒淫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听着，便是那一直也没停歇过的姑娘们的小曲声都变得骚动靡靡起来。

妧妧脸色微红，立在那显然是有些拘谨了。

她自然不是傻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怕极了那官会歇息在此，若是如此，她便要等一夜。

但便就是一夜，她也会等下去。

馆外当值的官兵之中早就有些窃窃私语之声。

有人道：“上前问问？”

也有人道：“赶走？”

但最后没人上前，就更没人过来赶她们走。

究其原因也甚是简单，便是哪敢呢！

那小姐披着厚实的披风，穿着较好，柔柔弱弱地站在那，虽戴着面纱也看得出来，其玉面桃花，肌肤赛雪，生的弱骨纤形，抬眼闭眼皆是般般入画，好像天上的仙女似的，就是说句倾国倾城也不足为过了，而她恰恰是等在这里，还不一看便是哪位高官的外室或小妾。

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知晓，这要一旦得罪了，待会官员出来，小姑娘若是投怀送抱地一哭，他们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谁开罪的起？

妧妧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之声，但尚且猜不到他们心中所想。

在她心里，人家只要不赶走她便好，至于想什么，怎么想，她根本就不在意。

她时而朝着那楼阁相望，眼中始终满怀希望......

而后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馆中有人走了出来。

小姑娘眸色骤变，呼吸都跟着一滞，手与秀儿紧紧相握，皆是直直地朝着那方向盯去。

这一行出来的人不少。

大概是两位官员，被人前簇后拥，排场极大。

教坊司中的九品奉銮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在其二人前头引路。

小姑娘远远地看着，哪个也看不大清脸，但大体瞧着，那两人一矮一高，一个身材发福，大肚便便；一个身姿峻拔，瘦削伟岸，穿的都是暗色蟒袍，上好名贵的料子。

那瘦削的官很年轻，也很是显眼，相貌甚是出众，侧颜棱角分明，皮肤极白，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气度不凡。

妧妧心口狂跳，根据之前打听来的描述，知道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大理寺卿——裴绍！

她压下心中悸动，控制着战战双股，等在那高官的马车一会的必经之路上。

而后，她亲眼看到那男人与那另一个男人寒暄热络了一番之后，被人簇拥着上了车。

妧妧额际上流下冷汗来。

便是这时，她收回了视线，由丫鬟扶着，俩人一起跪了下去。

而后，她便感到了官兵的脚步声与马车的“嘚嘚”声传来。

小姑娘很是纤弱，在那马车过来之际，望眼欲穿，急切地抬高声音，唤了出来。

“冤枉！大人，冤枉！民女有冤情，求大人留步，听民女一言......”

她一连唤了几遍，与丫鬟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足矣让那车中的男人听到。

裴绍正闭目养神。

他是听到了。

但闻言却是连眼都未睁，半丝反应都无。

马车顷刻之间，飞驰而过......

走过了好久，妧妧还在高声唤着，后边的声音已经哽咽，直到马车没了影子。

秀儿起身扶起了小姐，为她扑了扑尘屑，有些沮丧，更心疼小姐。

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小姐，没事吧？”

妧妧倒是还好，虽眼中有泪，不过她意料之中。

她摇了摇头，没就此事说什么，但在丫鬟为她整理衣服之际，朝她开口问了一句，“大理寺的位置记下了么？”

秀儿点头，知道小姐明日定是要去大理寺跪了。

妧妧正是此意。

过了今日，距离她父亲问斩便只剩下了九天，她没有旁的法子。

她想过去大将军府门前跪，但那种世族大家，她肯定等不到他回来便会被赶走，何况她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回家。

她也想过去大理寺卿府门前跪，但那官尚未成亲，她还是不确定他晚上会不会回到府上。

唯独确定，他每日一定会去大理寺。

如若她守在路上，就必然会再见到他。

她和丫鬟这便返了回去，到家之时已月上柳梢，去看过母亲，也看过弟弟，待回到房中，也没想太多的事，只沐浴过后便为第二日养精蓄锐，睡了。

翌日，她与丫鬟依旧起的很早，天还未亮便出了门，雇车去了西长安街。

到了大理寺时，天将将亮起。

小姑娘没敢离着太近，怕被人赶走，前了条街，在他来时的必经之路上。

她等了一个多时辰，终是再度等到了那官的马车。

妧妧亦如昨晚，眼见着马车过来，她便跪了下去，抬高声音喊着冤。

但男人的车也同昨晚一样，半丝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到到了地方。

妧妧与丫鬟起身追去，亲眼看着他一身深色官服，从车中下来，被簇拥着入了寺内，一眼都没往她们这边儿瞧。

而她与丫鬟再往前去，无疑被官兵拦下。

妧妧跪下，朝着他的背影再度高声相唤。

“民女有冤情，求大人见民女一面吧！”

无声无息，她当然是没得到他的回复，但却得到了官兵的回复，不时便被他们驱赶了去。

小姑娘眼中含着泪，当然委屈。

太难了。

她与丫鬟进了附近的一家茶肆，抹了几滴眼泪，终是又振作起来。

秀儿哭着问：“小姐，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中午。”

于是，他们便等到了中午，然和上午无甚差别，继而到了晚上也是如此。

第二天，第三天，妧妧与丫鬟皆是一次一次地跪求，苦等，一次一次地被官兵驱赶，皆是无果。

直到第四日的下午......

这日黄昏在即，到了晚上天有些发阴，瞧着是要下雨的模样。

散衙的时候，裴绍与手下方子澄从衙中走出。

出来后，方子澄便朝着老位置望去，果不其然。

“大人，那姑娘又在那边跪了。”

裴绍朝着方子澄眼睛所示方向随意地扫了一眼，隐约看到了两个人影，也没瞧仔细就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问她何冤之有？”

方子澄领了命，为裴绍打开车门，送其上去，自己上了马。

他交代了马夫两句，马车行的便颇慢了。

妧妧与丫鬟早便跪在了路边等候，眼睁睁地瞧着马车慢慢驶来，泪汪汪的便要呼唤，但还没来得及出声，见那车旁骑马的男人勒住了缰绳，先说了话：“大人问你有什么冤屈？”

妧妧没想到，瞬时仿若不会说话了般，嘴唇嗫喏两下。

她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悸动与激动，开了口。

然，天边儿轰隆隆的雷声正好与她这一番话语重叠了去。

车中的男人微微蹙眉，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她声音过柔，听得出来抬声大声了不少，但他一句也没听清楚。

眼见着乌云密布，有大雨之势。

裴绍也没问第二遍，亦是没等着听方子澄的转述，只道了三个字。

“带回去。

作者求生欲强，再排一下雷，男主很坏，很不好，小众文，不喜欢及时关了，莫要相互伤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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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