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一起被太监送到肃王府的金陵女子,海棠。
只见她身着一袭艳红长裙,腰肢被束得纤细,胸前裸露着大片的肌肤,鬓边带着一枝红丝绒样式的绢花,柔顺一缕长发披在身前。
人还未靠近,浓郁到刺鼻的香粉味便飘了过来。
若是按着钟鸣鼎食之家的规矩,这副勾栏样式总是会被贵妇唾弃,但沈婉鸢却觉得她步伐款款,摇曳生姿。
但就这一位艳丽的女子突然把爆竹扔在火盆中,嘴里还不知道神神叨叨说些什么。
凛玉叹了口气,指了指头:“这位海棠姑娘,这里好像有点问题,来王府之后,便总是说有鬼有妖怪。府中不让祭祀烧纸,她便时不时来烧些炮竹。”
“王爷让人盯着她...”
凛玉话音刚落,海棠突然抬头望着她们的方向。
沈婉鸢感觉后背隐隐发凉,避开与她相交的视线,却不料她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哼,许久不见。你当真是开心极了吧,把王爷勾在手心,他从没有来过我的院子。”海棠眼中满是怨怼,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沈婉鸢的对面,随意吃着她面前的糕点。
“开心?我们什么都不是。”沈婉鸢看着湖心亭的雪景,想起宫里婚嫁之事便要操办起来道。
海棠听着沈婉鸢的语气,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久久没有说话。
倏然,沈婉鸢闻到了一阵极其馥郁浓烈的香味,下意识地打起了喷嚏,眼眶泛着红。
“喂,这里这般凉,你就穿这么一件薄披风吗?”海棠藏好了衣袖中的香囊,笑着说道。
凛玉也觉得不妥,赶忙说道:“姑娘,可是着凉了,奴婢回去给您拿件银狐皮披风,这里太过寒凉。”
看着天边的太阳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下山,湖心亭中夕阳美景还有些许时日,她颔首道:“好,你去吧。”
海棠看着凛玉离开的背影,环视四周,此时观景小亭中,只有沈婉鸢和她二人,最近的侍女在亭外守着。
“你能帮我捡一下锦帕吗?”海棠道。
沈婉鸢闻声低头,看着一个绯红锦帕飘到了她的脚边,她应道:“举手之劳,当然可以。”
沈婉鸢俯身意欲捡起,却被海棠冰冷的手攥着手腕,她只得弓着腰,不能动弹。
若是外人看到,只当是两人在捡帕子,也没有亭外侍女的注意。
沈婉鸢心中满是疑惑,抬头望去。
海棠嘴角微勾轻声说道:“沈婉鸢,前礼部尚书沈昌的孙女,正六品户部主事沈天的嫡女,传闻被关入烟云楼没有两日,便得疾病而亡,葬于乱葬岗之中。”
沈婉鸢瞳孔一颤,僵硬地楞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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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玉抱着银狐皮披风回到镜湖时,天边的太阳已然开始散发橙黄色的光茫,看着只剩沈婉鸢一人身处其中,却莫名有些孤独。
凛玉收回目光,赶忙把披风仔仔细细给沈婉鸢披上,发现她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被吞噬的夕阳。
“姑娘”,凛玉轻柔地推动着沈婉鸢的身体,小声问道:“姑娘,可是乏了?”
沈婉鸢眼眸低垂,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从夕阳西下待到夜色如墨。
守门侍女匆匆赶来,她还未说话,沈婉鸢着急站起身来问道:“可是王爷回来了?”
“是的,已经在后门等着姑娘了。”
沈婉鸢拎着裙摆快速地朝着后门的方向走着,她心如乱麻思索了一下午怎么都寻不到头绪。
她迫切的想要见到陆珩,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知道他们的情意究竟是什么。
陆珩端坐于马车中,脑海中尽是今日朝堂纷争之事,心中总是带着几分烦躁。
倏然,马车门帘被快速掀起,还未等他抬头,小姑娘已然如同蝴蝶般轻盈的飞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相拥,似是受了委屈一般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他张开双臂环抱,轻拍着她的后背问道:“怎么委屈成这般?”
沈婉鸢轻声嘟囔道:“只是想您了。”
陆珩的心弦却被这简单的话语波动,方才的朝堂中的愁绪也一扫而光,感受着沈婉鸢喷在他颈侧温热的气息,空洞的胸腔在此刻被她炙热的情意填满。
“您会有正妃吗?”
想起凛玉早晨的话,沈婉鸢抬眸望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珩看到了沈婉鸢眼中的惊惧,自然明白她的担心。
春节之后,宫中选秀婚嫁便要提上日程,朝中重臣早早便在谋划商议,今日皇帝唤他进宫便是为了此事。
陆珩轻柔地抚着沈婉鸢使得她靠在他的肩头,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说道:“婉婉是孤唯一的妻子。”
沈婉鸢的心便安定了几分,今天海棠的话却使得她有了几分忧思正欲询问,便听侍卫说道:“王爷,到了。”
“走吧,去看看沈夫人。”
沈婉鸢颔首,正欲从陆珩的怀中起身,他有力的大掌紧紧箍着她的肩膀,“在湖边坐了一下午甚是疲乏,孤抱你进去。”
陆珩的怀抱很暖,暖意沁入身体的一个毛孔,沈婉鸢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杏林坊的后门处,有一男子却满脸悲愤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身旁的小姑娘揪着他们衣袖,犹豫道:“苏二公子,我害怕。既然姑娘过得甚好,我们不要做了。”
“她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苏云川手指紧握看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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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病房前,
药童感受着陆珩极强的压迫感,磕磕巴巴道:“不能进去,这位夫人陷入了昏迷,不能见风。”
他忽然看到郎中急匆匆跑上来,赶忙说道:“这...这位公子,王郎中给您解释。”
王郎中自然知晓这位权贵的身份,他擦着汗,喘着气说道:“见过王爷。”
陆珩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
王郎中赶忙解释道:“今天巳时,夫人陷入了昏迷,我们尽全力施救后,还未苏醒。针灸温烤了一天,情况才转好,现在不能见风,还请您见谅。”
沈婉鸢眼眸低垂,鼻尖酸涩,泪珠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感受着陆珩的视线,问道:“她...还能活多久?”
“若是情况好些,还有两个;不好的话,最多一月有余。”
浓郁的药味使得沈婉鸢心脏愈发的空洞,她双腿发软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歪着身子向后倒去。
陆珩双臂撑着她的身体,挥了挥手让郎中离去。
沈婉鸢默默低下头,泪水仿若滚圆的珍珠悄无声息地滴落,无尽的悲伤深深地缠绕着她。
纵然她知道母亲早已病入膏肓,心中也做好了准备,但母亲死期愈发靠近,她却无能为力。
沈婉鸢心中酸楚与哀伤冲击着内心的堤坝,她哭得不能自已,感受着陆珩逐渐靠近,把她揽入怀中。
陆珩轻声说道:“我们走吧,过几日再来。”
沈婉鸢埋在他的胸膛中颔首,整理衣襟后,红着眼睛牵着手跟在陆珩的身侧。
夜色漆黑如墨,寒风呼啸而过,柏松影子在白墙上摇曳,不知为何,沈婉鸢心中隐隐有几分紧张。
“婉鸢。”
一道清亮的男声在杏林坊柏松深处响起。
寂静的深夜忽然被唤,沈婉鸢被吓得一颤,回头望去,看着熟悉的背影却使得她僵硬在原地。
陆珩蹙着眉看着从阴影的人,在他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眼眸却闪过一抹轻视。
“忠勤伯府苏云川见过肃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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