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太极殿早朝,身姿魁梧的禁卫军牢牢把守在大殿门口。

震耳欲聋的鼓声号角的轰鸣声使得太极殿前广场愈发肃穆。

小皇帝举着一本奏折愤怒地扔到众大臣面前,斥道:“正月十五元夕佳节,怎么会有匪徒在闹市投掷炸药?死了十人,伤了三十余人,镇安侯的次子也死了,老侯爷还跪在宫门口向朕讨要个说法,现在有没有人能给朕一个解释!”

众大臣见皇帝盛怒,赶忙跪地高呼道:“陛下息怒。”

“臣有事禀报。”

皇帝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站出来的康首辅说道:“讲。”

康首辅年迈浑浊的眼睛望着皇帝下方第一个空位,义正言辞道:“启禀陛下,兵马司皆由肃王爷负责,京城爆炸,肃王责任不可推脱!今日肃王爷却因故不在。”

小皇帝眼眸微闪:“肃王昨日告假三日,此事...大理寺,刑部,兵部,京兆尹,四司联合彻查!不论幕后黑手是谁,三日后朕要一个解释!”

“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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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散发着绚丽的光茫,地平线上被染上了一片金黄,寒冷孤寂的夜已然过去。

赶了一夜的路,在清晨的时候,沈婉鸢一行三人停靠在了城门口短暂的休憩。

沈婉鸢仿若紧张的小兽,她怎么都不敢闭眼,小春儿扯着棉被盖在她们身上,两人相互依偎着,睡意止不住地涌上了心头。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婉鸢听着周围传来了吵杂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了苏云川在她的对面坐着。

沈婉鸢没有看他,只是问道:“小春儿呢?”

“她去买早膳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车上。”

“嗯。”

三言两语之后,他们便陷入了沉默,车厢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沈婉鸢感受着苏云川投射在她身上炙热的眼神,她垂眸淡淡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医馆可开门了?”

苏云川便再也坐不住了,满眼血丝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哪里不舒服?可是身体不适?用不用...”

“不是”,沈婉鸢打断了苏云川的担忧,但之后的话却如同冰水从他的头顶浇灌,“只是去买些避子药。”

“啊...好。”

沈婉鸢察觉道苏云川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但他还是依着她的要求,寻了个医馆。

刚刚开门的医馆人还不算太多,沈婉鸢本是想绝了苏云川对她的念头,但她还未说话,便被郎中拉住诊脉。

明明月事才过不久,但当她坐在郎中身旁的椅子上时,心中却有了几分紧张。

郎中抚着胡子:“脾胃虚弱,身体还算康健,你们小夫妻要不上孩子别着急,再努努力,药就不用开了,服了诊金便好。”

沈婉鸢长出了一口气,她抬头望着挂画,才发现这是一家治疗不孕不育的医坊。

“不好意思,我们是外地人。想买些避子药,不知您这里可有?”

郎中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老夫还以为你们是来求子,童儿,给这位夫人拿一瓶避子丸。”

苏云川却一直处于恍惚之中,直到看着沈婉鸢走出医馆毫不犹豫地吞下了几颗丹药,哑声问道:“苦吗?”

沈婉鸢还未说话,便看到他踉跄跑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前,手指微颤从荷包中掏出了几枚铜板,拿着两串糖葫芦塞进了她的手中,“吃些甜的。”

沈婉鸢忽然想起了,他们之前背着苏夫人偷偷跑出府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一向笨拙,但心底良善,总是能提前想到她之所想,眼中满是真诚。

她也曾想过,他会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行至如此,究竟是谁的错?不是他的错,也不知她的错,但命运世事无常,一条相同的大道已经走到了岔路口。

不论是什么,都该是说分别的时候了。

“小苏哥哥,你该走了。”

苏云川答非所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买上?女镖师送你们我也安心....”

沈婉鸢不敢看向苏云川的脸庞,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你有你的忠勤伯府,你的未婚妻还在家中等着你的求娶。从此之后,我便是山野村妇,你仍是你的二公子。”

两人站在城外的小山坡上,炙热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两人却没有感觉到半分暖意。

过了许久,苏云川徐徐说道:“婉婉,我年少时想到未来会娶你回家,心中便止不住的欢喜。我也从未想过要弃你而去,但忠勤伯府的兴衰却由不得我。”

沈婉鸢看着苏云川的眼底满是红血丝,手指紧紧攥着缰绳,他这般失态的样子却是她第一次见到。

她掩饰掉眼底的悲伤,声音略带沙哑说道:“都过去了。你最好给你今夜出京寻个由头,防止肃王找你的麻烦。”

沈婉鸢倏然转身,对着在城里寻来女镖师说道:“我们该启程了。”

“好。”

她径直走进车厢,没有再对苏云川说一句话,直到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婉鸢才掀起车窗向后看去。

苏云川牵着马的身影还在山坡上,一动不动仿若巨石。

她的心中涌上一股酸涩,还未等她放下车帘,便听小春儿说道:“姑娘,这是二公子给你的。”

一张张叠着整整齐齐的银票夹在一张红纸中。

沈婉鸢心底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心脏的酸涩如同浪潮般汹涌。

那不是一张红纸,而是一封不正式的婚书。

豆蔻初开时,总是会对未来抱有期待,少年少女总是会在西厢书案前嬉戏打闹,学着大人的样子写着婚书,两人字斟句酌,仔细抄写。

现在他把婚书交给了她,纠缠了十几年的羁绊就到此为止了,她回头望着仍然站在原地的苏云川。

他们都没有错,只不过世事如手中流沙,却是怎么都抓不住。

她又掀起了车窗,看着仍在站在原地的苏云川,如蝴蝶扇翼般轻声道:“再见了。”

-

“东家,这个香囊怎么卖?”

西北府中的一家茶楼柜台上摆放着一排精致香囊,一位夫人看着柜台背对着她的女掌柜问道。

沈婉鸢回头愣了一下,笑着应道:“我不是东家,只是安掌柜新招的伙计。”

她继续笑眯眯说道:“这是京城最时兴的款式,这个三十纹,童叟无欺。”

夫人也是个爽快人,便把铜板放在了柜台上就离去了。

沈婉鸢笑眯眯攥着铜板,回想这一个月的过往,却是从未有过的快乐。

之前的计划本是想着去江南,但与苏云川分别之后,她便让女镖师转向了前往西北。

西北府的初春总是来得慢些,但日头却是逐渐暖和,黄褐色的草地泛着不易察觉的嫩黄色。

行至此处,便住进了安掌柜的客栈,她是典型的西北女子,热情洋溢又为人风趣,招呼着她们住下之后,她便产生了定居在这里的冲动。

安掌柜帮她们寻了一处小院子,她们顺便帮着她打理客栈,再借着她的店铺卖些她和小春儿绣好的绣品。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但沈婉鸢听着身后客人的谈话,后背隐隐发寒。

“喂,你听说没有,正月十五京城茶楼爆炸了,包厢的权贵缺胳膊断腿的。哎呀,那场景血淋淋的。”

“嚯,这都一个月了才知道,西北消息果然闭塞。”

“我可听说,肃王被收回了京城兵马司的权利,一众大臣要求肃王勋爵从亲王降至郡王。”

“那可是陛下亲叔叔。”

“你可说,但肃王一个月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沈婉鸢后背却止不住的发寒,陆珩怎么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他真的死了吗?是她下毒杀死了他吗?

沈婉鸢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再去想,但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杀人这样的事,却让她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都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沈家怎么会家破人亡,奏折上肃王鲜红的正印在她的脑海久久萦绕。

那桌客人走后,沈婉心中涌出莫名的焦虑与惶恐,仿若乌云笼罩,让人喘不过气。

西北的沙尘暴总是猝不及防,上午还是风和日丽,下午便遮天蔽日,黄沙漫天。

安掌柜摇着手中的红色披帛,眉眼明艳道:“没有客人早早打烊,你们赶快回吧。”

沈婉鸢今日也因着客人的对话有些心烦意乱,向掌柜告别后便离开了茶馆。

漫天的黄沙遮蔽了视线,飞沙滚石激烈的拍打着沈婉鸢的身体,她和小春儿搀扶着顶着风而回。

行至小院门口,沈婉鸢却楞在了原地。

“姑娘,我们出门的时候,没有锁门吗?”

小春儿天真的声音仿若惊扰了夜眠的鸟雀,突然她们周围出现了一群不知藏在何处的侍卫。

“姑娘。”小春儿害怕地搀着她。

沈婉鸢已然僵在了原地,四肢冰冷仿若身处寒冬,身子抖似筛糠,脸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是他。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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