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计

杏花张开眼睛看着桌上油灯燃起光,借着光打量着屋子,一个衣柜一个盥架还有老旧的一个梳妆台。

“嘎吱” 门被推开,一个白发老妪端着药走了进来,将药碗递给杏花。

杏花接下,将药捧着一饮而尽,“谢谢陈婆。”

陈婆将碗放在桌子上,“大人说你若是醒了,养好伤后就在厨房里做活。”

“是”

陈婆说着将空碗放在桌上,坐到床上拿过小木篮,掏出一个洗的泛白的锦囊,倒出三片金叶子,递给杏花,杏话眼中闪过错愕,随后变成感激,满眼泪花:“谢谢婶子,杏花还以为这东西没了。”

陈婆:“这是大人交给我的,说是你的东西。”

杏花接过东西,失声痛哭,“大人,真是个好人。”

陈婆轻拍了拍杏花的肩膀,“孩子,婶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艰难,更何况你还没有家人所依附,连唯一的栖身居所都被人夺了去。”

杏花趴到陈婆怀里呜咽,陈婆摇头叹息,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见她苦累了,闭上了眼尖,起身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回床上闭上眼睛。

听着陈婆熟睡的轻鼾声,杏花猛地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推开门,一瘸一拐的往屋外走。

“噹,噹,噹”

正在看书的林昭谦眉头紧蹙,“进来。”

杏花轻轻推开门,踏进林昭谦的房间,将门合上,双膝跪地垂首不发一语。

林昭谦轻扫了一眼她,又将目光落在书上,静谧的屋子里只有手翻书页的声音。

“林大人,杏花是来帮您的。”

“是县丞暗里与杏花合作,让杏花受处罚,县丞说林大人是寒门,见不得穷苦弱小受欺负,先把这金叶子塞给了杏花,等大人上任救下杏花后,杏花再带着伤从墙外的狗洞那里钻进来,说大人会可怜杏花,留下杏花,再把金叶子给大人,大人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用钱的地方,县丞给杏花许诺只要找到大人的把柄,到是在拿出金叶子的事情作证,事成之后,会给杏花一座大宅子和一间商铺。”

说完,轻声呜咽,“杏花没想到,大人这般善良,让陈婆将金叶子还给了杏花,还将杏花留在县衙后厨帮工,庇护杏花,杏花不是人,还跟县丞合作污蔑大人。”

“咚,咚咚”头猛撞石板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中响起,修长的手指紧捏了下书本。

“停下。”

杏花停止磕头,眼神阴鸷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在抬头时早已换上欣喜的眼神望向林昭谦:“大人,这是原谅杏花了。” 膝盖为脚,摩擦前行到书案前,将两片金叶子放到书案上。

林昭谦余光看向两片薄薄的金叶子,眼神平静无波的看着她,杏花被林昭谦看的心里发毛,瑟缩这脖子,又掏出一片金叶子放上。

看着林昭谦的眼神不移开,咬着唇,脱下鞋,使劲将一枚金叶子从鞋底拔出来,放到书案上,“大人,这回事真没了。”

林昭谦将目光移到书上,“嗯”

站起身往外走时,杏花站下,回头看向林昭谦:“大人,杏花想起来了,县丞特意在那几枚金叶子上让杏花做了标志,说要诬陷大人时这个能作为物证,上面都有杏花刻的歪歪扭扭的划痕”

“大人早点休息,杏花告退。”

听着关门声,林昭谦扫了一眼书案上闪闪发光的金叶子,手不由得捏紧了书。

梅县接连下半个月的雨,今日终于放晴。躺在家中养伤多日的武也在今日上值,和几个衙役谈笑风声的来到后厨,看到正在放饭的杏花,神情一顿,问着身边的衙役:“她怎么在这儿?”

“回典史大人话,杏花是林大人见其可怜无处可去,陈婆又在旁求情说自己岁数一大把,手脚不似从前那么灵活,需要个人帮衬。林大人就把留她了,再后厨帮忙。”

杏花老远就看见陈典史过来,端着单独的盛好的饭菜,一瘸一拐的走向陈武,笑意晏晏的:“典史大人,您来了,这是杏花早就给您盛好的饭菜,不热不冷,现在刚刚好,是杏花不懂事,害大人遭受无妄之灾,杏花这生死边缘走一走,也想开了,还望大人见着杏花年小,别记恨杏花。”

陈武皱眉,这杏花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又看着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跟她,有的衙役打着哈哈,“陈大人,您看杏花都主动跟您道歉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吧。”

“对啊,对啊陈大人,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陈武冷脸看着他们,杏花瑟缩这身子,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他忽地哈哈大笑:“在你们眼里,本官就是那么小气的人。杏花啊,以后莫要在做那些不入流的勾当了,既然得了林大人的青睐,以后好好做人,安分守己。”

杏花笑道:“是,是,杏花谨记陈大人教诲。” 说完声音放低,又说道:“大人,您看能准许杏花回去收拾些衣裳带回县衙成吗,杏花这几日穿的都是陈婆子的旧衣裳,想买新衣裳也没钱。”

声音中带着些许哀求。

陈武看着杏花穿着棕色老气带着破旧补丁的衣裳,又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点了点头。

杏花感激的说道:“谢谢大人。”

陈武端着饭寻了个位置坐下,杏花垂眸眼中上过一丝阴寒。转身去端桌子上的另一份饭菜,对着陈婆说道:“陈婶,我去给大人送饭啦。”

陈婆大喊:“慢些走,你这腿伤还未好。”

“知道啦。”

杏花端着饭菜,一瘸一拐的往内宅走去,在月洞口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卢县丞,一脸怒气。他往左走,杏花就往左,他往右,杏花就往右,仿佛故意的一般。

卢县丞停下身阴冷的看着她,“莫要以为有他给你撑腰,本官就不敢动你。”

杏花直直的看着卢县丞,双眼充满恨意,“卢川,你早晚有一天必死我手上。”

卢川挑眉,仰天哈哈大笑,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嘲讽的看着她,“就凭你,你那个靠山都不一定能活过今年秋天。”

杏花冷笑:“你等着,看咱们俩谁先死。”

卢川笑道:“那本官就等着。”

杏花侧身让路:“卢大人慢走。”

卢川扫了她一眼,甩手拂袖而去。

杏花端着饭菜,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子,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看着正在看书的林昭谦,轻声喊道:“大人,该吃饭了。”

林昭谦轻嗯一声。

“大人,杏花想跟您请个假,想回家,”语气一顿,“想回原先住的房子里,取几件衣裳回来,跟陈典史打好招呼了。”

“食不言,寝不语。”

杏花闭上嘴巴,站在一旁,默默等林昭谦吃完饭,收拾碗筷。

“大人,杏花前几日收拾您屋子时,看到您单独挑出来的红色寿帖,杏花想问您下月初去不去石家拜寿。”

林昭谦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杏花急忙双膝跪地,“大人,都是刚才卢县丞小声嘱咐杏花问的。”

“出去。”

杏花慌张的端着碗筷,一瘸一拐的走出去,红着眼睛回到了厨房。

陈武看着杏花红着眼睛端着剩饭剩菜回到厨房,嘴角上扬。将空碗放到大盆里,走上前假惺惺的安慰杏花:“这是怎么了,被大人训了。”

杏花连忙摇头,“没,没有,是我刚才走的太快了,伤口疼。”

陈武:“那你可注意着些,要不然我叫白氏将你的衣物给你送来。”

杏花摇摇头,“不用劳烦素娥姐姐,素娥姐姐家中还有孩子要看顾,我自己去便是了,正好也回去看看,毕竟在那屋子也住了十几年,就当跟它做别,那也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陈武没有说话,看了低头的杏花一眼,转身走了。

杏花抬眸眼神阴冷的看着陈武的背影,嘴角上扬,回身坐下,低头刷碗。

收拾了半柱香的厨房,杏花跟陈婆告假,说是大人同意她回去收拾些衣物,陈婆叮嘱她早去早回,还要准备下午的吃食,杏花点头应下,一瘸一拐的走出县衙。

梅县是个经济发达富庶小县城,人口大约千户,其中商户摊贩占两成,文人举子占两成,农户占五成剩下一成就是外地生民和流民乞儿,西边是西大运河,上游是幽州,下游是乐陵,背靠繁山文院,往东走上半月便是京城。交通方便,四通八达,土壤特别的好,农户种出雪花米尤为好吃,还特别出名。

杏花一瘸一拐,拐了好几个弯,才到她原先的家,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子,眼眶通红,她娘留下的房子,她没守住,压下心中的郁恨,轻轻拍了拍门。

一个婆子开门,一看面前眼熟的人,眼睛瞪大:“小鸨子,你怎回来了。”

杏花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疑惑:“刘婆子,你怎在这?”

这是一道温婉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可是杏花妹妹回来了,刚才典史大人差人送话,说你要回来取几件衣服穿,可是不巧,你那屋中漏雨,将你的衣服都浇湿了,连续下雨,今个儿才见太阳,那屋子一股子霉味,孩子闻着哭闹不止,我就让刘婆子将衣服给扔了,昨日刚扔,你要是不嫌弃,就穿我的吧。” 一个温柔素丽的妇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一脸和善的微笑看着杏花。

杏花直勾勾的看着她,忽地扑哧一笑,一瘸一拐的凑近她:“素娥姐姐吃的穿的都是顶好的,杏花怎会嫌弃素娥姐姐的衣服,素娥姐姐若是不嫌弃杏花,咱们进屋说,杏花这几日可是得了个好消息。”

白素娥挑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非要进屋说。”

杏花:“素娥姐姐可知,杏花那日受刑时,可是听陈典史,”

“妹妹路上走了这么久,定是累坏了吧,快些进屋歇歇脚。”

亲昵的拉着杏花进了屋,关上了门,将孩子放下,给杏花倒了杯茶。

杏花接过放到一旁,双膝跪地望着她:“杏花是来找素娥姐姐帮忙,求素娥姐姐帮帮杏花。”

白素娥讶异地看着她,上次她差点没把她弄死,她既然还想求自己帮她,不应该是恨不得她死才是吗?

“妹妹,你我二人即是姐妹,何谈求这个字,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素娥姐姐有所不知,杏花这几日在县衙的后厨当差,听到那几个衙役私谈,说陆老爷每年都要给卢县丞上供万两白银,陈典史从中间捞到的好处就有千两,杏花想着素娥姐姐出门都穿绸戴玉,每每都令杏花羡慕不已,杏花也想过素娥姐姐那样的生活。”

听到纹银千两时,白素娥眼中闪过震惊,她平日里都只靠陈武只给她的几两纹银当生活费,每每多要他都面露难色,说是他家娘子管的太严,就连这几两银子都是他口挠肚攒攒下的。

杏花偷偷盯着白素娥的变幻莫测的脸色,眼中闪过阴毒,“我想着素娥姐姐若是能帮我,我自然也能帮素娥姐姐。”

白素娥疑惑:“帮我?”

杏花一脸真挚的看着她:“素娥姐姐,你想啊若是陈家夫人没了,那谁最有可能当上陈典史的续弦。”

白素娥瞪大眼睛,随后转变成欣喜,但又紧皱眉头,一脸戒备的看着杏花。

“素娥姐姐放心,此事只需要姐姐在陈典史身旁吹吹枕边风即可,失败或者成功,杏花保证怎么查都查不到姐姐身上。”

白素娥微笑伸手扶起杏花,语气亲昵:“妹妹不妨仔细说给我听听。”

杏花凑近白素娥耳边,轻声低语,白素娥眼中闪过欣喜,嘴上的笑容越笑越大。

夕阳渐渐西下,白素娥喜笑颜开的送杏花出门:“杏花妹妹以后若得闲,就常回来看看,多住上几日也是无妨。”

杏花笑意晏晏的抱着包袱告别:“姐姐回去吧,妹妹还得回衙门做饭呢。”

“家里还有孩子,那我就不送妹妹了。”

“姐姐回吧。” 一脸笑意的看着白素娥将门关上,眼神变得阴狠,往天边望去,一瘸一拐的往县衙走。

回到县衙门口,被怒气冲冲的陈武撞开,吃痛揉着手臂,问着身后跟出来的衙役,“赵哥,典史大人怎么了。”

赵衙役低声道:“林大人下午翻阅以前的卷宗,把陈典史叫过去问话,足足训斥了一下午,段六见状不好,去请卢县丞,谁知卢县丞下午告假归家了。”

杏花看着陈武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嘴角不禁上扬。

“砰” 门被猛地踹开。

抱着孩子的白素娥猛地一惊,连忙将孩子递给刘婆子,让她去西屋哄孩子入睡。刘婆子接过孩子绕过站在门口的陈武,逃难似的躲进西屋。

白素娥走上前,轻轻抱住陈武的腰,语气温婉:“大人,可是受委屈了,憋闷的事情别压在心里,跟素娥说说,素娥不能为大人解惑分忧,但是也不想看着大人如此难受。” 泪眼婆娑的望着陈武。

陈武心头一滞,怒气消去大半,深情款款:“素娥。”

“武郎。”

陈武将人横抱走向床。

烛火摇曳,白素娥闭目枕在陈武的手臂上,听着陈武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忽地白素娥猛地张开眼睛看着陈武:“那个林昭谦欺人太甚,武郎,想不想出气。”

“武郎,若是想出气,妾身这里到有一计,就是陈夫人要受些委屈。”

陈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讲。”

“今日杏花来过想求我帮忙,说想当什么县令妾室,我笑她痴人说梦,还说什么林大人下月要去参加石府寿宴,你说若是让陈夫人带着杏花过去,暗自给林大人下药,那么多人看着,殿前公然拒婚的状元郎青白日与人私通,对方还是个下九流的暗鸨之女。”

陈武皱眉:‘“这?”

白素娥起身下床,坐到梳妆台前,眼眶殷红的看着他:“我承认,我有私心,想让那兰氏犯错,你就有借口迎我进门,好让我儿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我知道你碍于兰氏娘家的势力,可是咱们孩儿又犯了什么错,整个梅县谁人不知你陈武厌恶我白素娥的孩子,是因为喜爱我,不得不将就他,可又有谁知道,你是我儿的亲身父亲,可是武郎咱们的孩儿也会慢慢长大,随之而来的闲言碎语也会越来越多,难道你真想让咱们的孩儿被人称为野种吗?”

陈武起身下床走近白素娥将人抱住,眼中似乎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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