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天外来客

这穷乡僻壤,又来了一尊神。

满室沉寂之后便是一片哗然!

------哦呦~你看看,这模样,这穿着,太不得了啊!他一照面风头立刻盖住了那谁!

关键是这人下半身还健全,长腿一迈,只一步就从门口来到郑帆旁边,筲桶、扫帚、罩满灰的煤火炉子被一脚扫到最犄角。这人抄起黑板报下不知谁踩着用过的一个凳子,用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灰,一屁股坐了下来,顺势翘起了二郎腿。

他认真端详着身旁的郑帆,郑帆也回看他。

这人笑了,笑容很浅。随之腰一拧歪在郑帆的桌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包烟,指尖一弹,有一颗窜了出来,(这一举动与他气质不符,好似刚学了来的)他用下巴朝郑帆支了一下,郑帆无动于衷。

“我刚来。”这人说:“一会儿我去找个桌子。”

郑帆点了点头:“好。书包可以先挂这儿。”他点了一下自己的桌角位置,那里劈了一个缝儿。这人倒是背着一个长带的帆布包,闻言“咣”地扔在桌上。“先帮我拿着。”

“好。”

周围的人迷糊了——半个月来,他们几时见过这么和气的郑帆?有问就答,拂逆他的意思也不恼。你听听,他竟连说了两个好!

顿时就有人不平起来,是郑帆前桌王国华。这人学习还行,上课互动积极,下课爱问题,无论哪位老师走过都会被他截下问个不休。算是驾前一名宠儿。

宠儿问郑帆:“你看这像个好人吗?”

“几块钱一包,你也可以买。”

“一身都是黑哒!”还能不是黑色会?

“有你黑吗?你什么时候洗脖子?”

“我洗过,洗不下来!”

王国华也冤屈啊!他脖子上铠甲一样的黑壳确实是历史遗留问题,怪他妈和他奶奶都懒,打月子里起都没给他好好洗过。可别人都不说,就郑帆事儿多!

“我都说了,洗三的时候没……”

“你洗三天,看看能干净吗?”

王国华同桌李晓燕捂着嘴笑。

王国华突然急赤白咧,欲拔高音调分辩。

而郑帆已不再跟他废话,他站起来,把自己桌子拉开一点,等待新同学搬进角落。他们用的老式木桌是二人位的,桌面下是开放格,中间无竖板,俭省到了极致。

别人都是男女搭配。

郑帆独占一桌。

新来的这人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这儿一山容不下二虎,不如另起山头。

但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靠里的好位置也肯让?来者不解。

“我挨着你坐外边就好。”新来的也很客气,把手里的大破桌子顶住已撤离位置的郑帆书桌一推,一放手,“咣噔!”都摆整齐了。

郑帆被驳了也没脾气,他自然地坐了回去。刚才那人表情有点儿别样的意味深长,他在脑中复盘了一下,并没发现自己有不妥的地方。

“张开愚。”那人忽然说。

“?”

“我名字。你叫什么?啊~别说哦,让我猜猜…正反,是不?”

他刚才出去,一定与蓝套袖有了争执------对方让他与郑帆坐一起,他不听。

料到了这些,郑帆淡淡点了下头,像是回应。

张开愚:“你名字真好,是说你正面反面都好看的意思吗?”

郑帆:“你名字也不错。”张开口就说愚蠢的话。

有道是捧人高,踩人爽,一来一去,二人都达到了自己的心理预期,气氛更好了,还要再聊,钟声响了,等候在门口的历史老师小蔡走了进来。

小蔡是个矮墩墩的年轻人,爱打球,军绿色半袖衬衣,两腋下被汗阴洇成深色,举手投足间还刻意做出有韵律的停顿和颤悠。前两排的学生如葵花一样仰着脸朝向他,听他的白活。

角落这里,两个人对着张开愚的桌子失了语。别人的桌子再旧无非只是叠刻了许多“早”字和人名,而他这整张桌面都是丝丝缕缕的透明窟窿,像一张网,抑或筛子。也许是从上世纪代代相传下来的古董,没准在他弄来之前是用来晾菜干的。

他打开书包往上摆列:梳子、袜子、一链小袋儿的洗发水、勺子、另一双袜子、裤衩、香皂、一个小一点的搪瓷脸盆。

盆放进了桌斗,空书包也卷了卷塞下去,张开愚又把勺投入搪瓷盆,“叮”一声,不少人转头看他们这边。

郑帆手背支着下巴有些顿悟:原来这是饭盆。

“你少带了一些东西。”他提醒张开愚。

张开愚盘了一遍货,愣怔了几秒,惶然失色。

“完了。”

“嗯。”

“牙刷,杯子,牙膏,你是不是想说这些?这三样我全忘了!”

郑帆眼眸转向他——并不是。我想说化妆品你都带齐了,就是没带书和本,上战场不用带木仓的吗?

张开愚也看着他,却并没有读懂他的眼神。

“你能不能……”他请求。

“不能。”

“……借给我牙刷用用?”他还是坚持说完。

因为没带,才觉得分外重要。张开愚喃喃说:“我想刷牙了,最好现在就刷。”

郑帆前面王国华坐的板直,李晓燕耸着肩膀在笑,张开愚前面的两个人也竖着耳朵听他们动静。

张开愚的到来活跃了课堂气氛。

士兵没带木仓不意味着不参加战斗,他可以挖战壕、抬伤员、做炊事、清点尸体。

比如张开愚,在认真听老师说了一嘴后开始自主讨论:

“这是谁编的?”

郑帆竟没立刻回答,倒是王国华快速地回了一句:“历代先贤记录下来的地方志。”

“骗傻小子的吧~虎王的墓?地下飞船站还差不多。”他慢悠悠地说。

郑帆也诧异于这些乡野间的轶志怪谈竟然被作为正史拿出来教学,这个涂月太不正常。

虎王墓这一段是重点章节,小蔡讲的细致,并要求当堂一字不落地背过全篇。教室里响起潮水般的嗡鸣,人们口唇翕动,快速地诵读着。

郑,张二人除外。他们压根没有这册书。该玩玩,该睡睡,竟无人注意到他们。

课毕,午饭时间到。王国华早就蓄势待发,小蔡一下来,他就冲到后面角落,拎了一只白铁皮的桶,因为太猛,还差点儿被张开愚的脚绊倒。

“他这是赶着投……哦?是去打饭?”

张开愚也去找桶,但他身后的桶早被人七手八脚抢光了。他抄起自己的盆,还往郑帆桌斗里瞅,像是找盆儿。

郑帆制止住了他:“你不是饭组的组长,即使挤进去也不打给你。”

“伙房这么缺德的吗?谁包的?饭费我交了为什么不打给我?”

涂月是寄宿制,每班十个饭组,组长带领一名骨干打饭,一人用筲桶拎汤,一个拿簸箕端干粮,这一桶一簸箕就是全组的饭。吃饭有饭场,在教室前的空地,孩子们分了食物,各自蹲在那里吃,一个班一大片,吃完还要打扫饭场,用稀疏的扫帚撩一遍那些汤水碎渣。

172的田晓民拎了一个腾着热气的桶,揩着汗打他们门前过,他赢得了这次短跑的冠军。

郑帆懒得去瞄一眼。

他们这边的饭也陆续打回,那些桶都放在前排瓦房的短小阴凉里,这个时候才是组长给组员分饭的时间,还有几个柳条簸箕,里面是沸沸扬扬张着翅膀的干粮。

“你甚至没有一个组。”郑帆说。

张开愚面色不善地把盆扔在桌上。

“你自然是来我的组。”在他去找事之前,郑帆不管王国华同意与否,已拍了板。

郑帆站起身来,示意张开愚拿上餐具。

张开愚先走出来,郑帆随后。仅几步路,他并没有回头看,也就不知道郑帆是瘸子。

张开愚:“玉志说了,我进你们组。”

王国华:“他没和我说啊!本来一个组七人,我们已经八个人了!再加上你九个,饭就不够吃了啊。”

“我去问老师。”李晓燕要跑。她是副组长,端簸萁的人,她并没有反对,只是想去求证一下。

“这事我也听到了,张开愚确实在咱们组。不是八份饭吗?把我那份给他,下次打九份,这顿先这样。”

郑帆走了,张开愚一直看着他进了班,被墙挡住。

30秒后,他也进来了。外面骄阳似火,热热闹闹。进屋里是却灰淡的蓝紫色氛围,郑帆是这暗影里的惟一亮点,他像一朵开在静夜里的玉簪,孤香荦荦。

“听说你从来没吃过食堂的饭?”

“嗯。”

“那你靠什么为生?”

“方便面,一天吃一块,来的时候带了一包生花生豆,还没吃完。”

“王国华说你半个月前转来的,这半个月你一直这样?”

郑帆不言语算是默认。

“方便面呢?闹一块泡泡啊!”

“吃完了,今天是第16天。”

那个时候的方便面没有独立包装,五块儿白面饼摞起来装一个长袋,五包佐料粉。郑帆来时带了三袋,晓民也是一样的配置。花生豆是田晓民的姥姥剥的,也是每人一袋。

可人家晓民活得好好的。

看起来不可一世的郑帆日子过得竟这样凄惶。

张开愚怎么忍心吃他的这份饭?

“你看,这菜汤咱不喝,让它一边儿去!馒头吃了吧?”张开愚捏着水塌塌的刀切卷子递到郑帆面前,殷殷看着他。

郑帆沉着脸接过来,剥下它局部湿胀的皮,掰了一半,另一半又放回张开愚手里,之后并不往嘴里送,而是反复的掰分着这一小块干粮。

“找什么呢?”

“毛,卷曲的短毛发。”

“?!!”

“第一天,第一次拿到馒头我就看到过了。”

他把张开愚吓住了。

“你说这是用洗澡水和的面?”

“也有可能是腋下的,师傅干活太投入,震动下来的。”

“……”

张开愚不可能比郑帆细致,为防误食仙草,他放下了手里的半块干粮,把汤拽回来,用勺认真地翻。这汤呈淡灰褐色,里面是菜帮和深色的叶,没有调料的气味,只有一种很陈的臭馊味儿,这气味不是来自汤中食材,而是常年不刷洗的厨具。汤面上没有油星,只有一些细点儿飘在边缘。

张开愚有点近视,与打游戏机有关,最近净弄那些。他凑近细看时,郑帆已说出答案了:“蚜虫,菜叶上常有,别数了,你数不清。”

“这我知道,七星瓢虫爱蚜虫嘛!我在月季花上见过,天旱了就堆一层,吸引好多蚂蚁——这是把咱们当那什么喂了”?

“哼。”郑帆笑了一下“王国华还吃到过钱串子;昨天二班一伙人盛第二轮时才看见汤底有条壁虎。”

张开愚朝外望,王国华蹲在一圈人里开心地吃着,不时还高声说几句。

“我小看他了。”果然要出来见见世面,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二班也是卧虎藏龙啊!”张开愚感慨:“你不爱说话,消息倒灵通。”

这样的事在此地根本没热度,更何况少年人善记又善忘,郑帆是听晓民提了一嘴。

一回书说完,馒头都还没吃。

“找不出来东西就吃了吧!你是不是嫌干吃没味儿?我去外面找找谁那儿有榨菜、腐乳、果丹皮什么的,给你来一些。”

郑凡摆了摆手,“这里哪有那些。”

二人相视良久,都希望对方先吃。

“还有一把花生,咱俩分了吧。”郑帆忽然说。

“……爷们,你…够哥们!”张开愚感动的辈都轮不清了。

郑帆不知道他这句话让张开愚记了多久,人生逆旅,被他时时调出来回味,每一次都想,还有谁比郑帆好?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学生们如疯狗出笼,课间里171的人就占了三个乒乓球案子,咔咔打,只给别的班留了一个。

郑帆无特殊待遇,钟声响起时,他已站在队尾。一班的体委是个女生,利落地整完队,就开始吹起哨带他们跑圈,体育老师还在场边和人说话,跑四圈后会给他们讲解动作。王国华他们早已拿来一束标木仓,此时都插在沙坑里。

郑帆跟了十几步就落下了,头排那些小姑娘攥着拳头咚咚咚跑得很有节奏,中段的人也轻松,后边像张开愚这样的基本就是闲庭信步了。只能走,跑的话迈不开腿。

郑帆本也该是这样子。

他被越落越远,于是缓了下来,低头听着齐整的嗵沓脚步声慢慢挪。

他发现视线里多了条黑影子,抬头看时,张开愚正倒着跑,很快接近他,眨眼间已和他并排。

“你别学我。”

“我没学你,我走了。”他又跑上去了。

郑帆又走了几步,想去边上树凉里站会儿,张开愚又倒跑回来了。

“诺,坡沿上有一副球拍,可以坐上去。”弄不脏裤子。

“谁的拍?”

“哨哥指使我放东西。”哨哥=吹哨的人,即女体委。

张开愚太懂事了,但这东西是器材室的财产,不是他私人的。

郑帆站在树荫下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回到队里听课。

“为什么强调这个肩关节的灵活性?你试试就知道了。投掷类项目最怕的就是器材没投出去,把自己扔出去了……另外就是预跑的速度,一二步过抢,三四步后继无力,还有就是有的人二步引木仓时会往后仰,你引个木仓恨不得躺倒……”老师讲完随之做了个示范,之后轮着练。

到张开愚时他问:“真的能扔?”

“扔呗。”耿心忠说:“你没听明白要领?”

张开愚扔完就该他了,他等着去捡回木仓来自己试一手。

“我是说那我可就真的扔了。”话未毕木仓已出去,长杆越过头顶天空场边树梢消失在远空一点,没了。

“娘哎!破世界纪录了喂!”体育老师喊。

“嗷!!”有一群男生朝木仓消失的方向跑,想看它会落在哪儿。

郑帆也仰头望着那个方向,张开愚伸手去蒙他的眼。

郑帆没回头直接肘击后方,张开愚滑开了:“诶!你怎么对世界冠军的?你杵坏我的肾,我去残联告你去!”

这张开愚太忘形了,竟说出这般自杀式的妄语。且不论你的肾为什么会长在胸胁,去残联告状是怎么回事儿啊?是的,你进了奥委会,我就得去残联对不?而我有这个唯一肯收我的组织,还是为了方便你告状?

正好这一列该郑帆摸木仓,他抄起木仓来的那一刻,张开愚的毛发竖了起来。

他野兽般的直觉警示自己的双脚:“快逃!”但整个操场都在郑帆的射程之内,他又能逃到哪里?郑帆此时比那闪着寒光的木仓尖都无情。

不如我跪了吧,张开愚想。

他正要这么做,哨哥突然蹦到他面前,“bia!”在张开愚的手上拍了一记,“借借手气!”她的声音脆生生。

这给了张开愚机会。他闪电般地抓回哨哥的手:“多借一会儿效果好。”他拉住就不放了,还把自己佝缩成一团,透过哨哥身形的孔隙窥视郑帆。

女生队骚动起来,哨哥被闹了个大红脸,却不知身后有人调转木仓柄,“唿!”地绕过她,向她身前敲过来。破风声响起时,她身前的人已松开手矮身一缩,单手支地侧掠过去抱住了郑帆的双腿,郑帆失去平衡就要后仰,张开愚一手箍紧他双腿,一手去扶他的腰。错上加错郑帆立刻就倒,张开愚在最后一刻窜直了一半身体,把郑帆猛一拽,改变动势向自己怀里压来。他也被惯性和郑帆的重量压倒,“邦!”的仰躺在硬土地面上!做这些事时他都没过大脑,有神志时只想了一件事:“你看,有我你摔不着~!”

也许是太得意,这句话他给说了出来,本来招呼他的应是那“醋钵大的拳头”,结果只被抓住胸口的衣襟提了一下,又狠狠放下。——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张开愚被提来摁去,还笑得挺好看,一排雪白的靚牙闪着光。郑帆用力支地挣扎着让自己起来,屁股上却被踢了一脚,“不许打架!”体育老师严厉地说。

“起来!”他命令郑帆。郑帆也在起身,他唯一有劲的一条腿现在跪在硬土地面上,磕疼了膝盖,只能手脚并用往旁边爬。他何时这样狼狈?

张开愚弹起来去抱他。一被扶起郑帆就躲开他的手往场边走,更瘸更拐更缓慢地来到最边缘,靠在斑驳粗糙的树干上,没再向这边看。连他路过时听到王国华小声的一句“该!”也没理会。他满身尘土味,满心自厌。

下半节课没有亮点,第二轮练习时张开愚就露怯了,他初始的锋芒真如昙花一现,这次不仅动作不到位,二步引枪还把一旁围观的王国华脑门敲了一个疙瘩。表现太次,仅仅当了十分钟体育老师的宠儿就被耿心忠取代。

而171“两男为一女打架!”这件事却立刻传遍全校。张开愚刚来没人知道他,但被围观了半月之久的郑帆和女体委哨哥一直是话题人物。今天又闹出这样一番事来,直让整个涂月的人唾沫星子滚滚成河。

这些与张开愚无关。

坐在“筛子”后他观察郑帆良久,一直在思考怎样与之合解。他不想屈从于自己的脑容量,现在必须得使一个高招出来,让郑帆和他说话。

不行我跪下?但这一招要作为杀手锏,在万万不得已时方可用,如果常用就不灵了。

可我哪还有别的法子?他正要妥协,却在恍思中听到一个声音:“在想什么?”

是郑帆,他没有看过来,但话一定是对我说的,除了我谁还能让他这么讨厌?怕是王国华都不行,讨厌到说话时都不屑于看我……

郑帆:“怎么不说话?”

张开愚:“我在想怎么跟你和好。”我可能太老实了,净给你送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早就……”早到得罪你之前就开始想和解了。兄弟,这是误会,真的。

“哼…”郑帆用鼻子发了个很轻的音,听到的人却冷得一激灵,比如前座的王国华。

“我们不要再有摩擦了帆哥,我们应该同心一体对付别人——比如王国华……”张开愚小声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前面竖着耳朵的王国华:“×&%¥#@……。”

王国华晚些时候去找蓝套袖要求换桌,因为这比洗脖子和挨整都简单,他害怕郑帆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蓝套袖非但没给他换,还对他委以重任------提了个纪律班长,让他盯死郑张二人。

晚饭依然是中午同款的菜汤,干粮由卷子换成了饼子,这个饼子暗沉沉带着锈色,边缘湿漉漉涨得灰白。

张开愚沉吟良久,没领走它们。

他回到了座位,一支烟悬在双唇间,并没点火,深沉地问:“我还能扛,你怎么办?”

“方便面吃吗?”

“在哪?”

“小卖部。”

“在哪?”

“后边村里。”

“肯给?”

“我有钱。”

“!你有钱?!你怎么会有钱?你家里没说来这所全球最严格的高等军事学院不能带钱,不能带游戏机的吗?”

“谁都有钱,你没有吗?起码得给你个回家时的车票钱吧!还有你刚说什么学院?”

“我真没有。”张开愚眼神开始迷茫了。

“没事,你只管去买就好。”

“我这就去。”

“等等,这违反校规,晚上可以。”

“晚上不锁大门吗?”

“你不有腿吗?”

捱到下第一节晚自习。

郑帆:“来踩这洞里扒上去,不行我再撑你。”

张开愚并没急着走,他问郑帆:“有钱还让自己饿着?”

“我出不去。”现在起码还有一条腿能用,翻一次墙可就说不定了。

“要不要我把你……”

郑帆拍他一下,示意快去。

张开愚伸手一按墙头,离地腾空眨眼滑去了那边。郑帆以己度人,还想帮他借力,哪知人家翻个墙就像钻被窝一样容易。

郑帆:得罪我?这才哪到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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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天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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