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的话,照片里的人白澜亦也觉得眼熟,确实是经常能在余光中瞥见的长相,只是他实在没有记忆点,很多次都被当作路人甲给忽略掉了。
对着照片认真观察倒是能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出入口,那个地方能第一时间观察白草莓的动向。
这么说来,也不知道这条尾巴有没有跟着白草莓发现飞船,有没有把这件事报给他的上线,没报要怎么拦截,报了又该怎么阻止?
白澜亦的思绪翻涌,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炽热,察觉到白澜亦的烦闷,白草莓眼睛微微一转,悄悄伸出触手绕去看了眼手机页面。
原来是有人在跟踪监视她。
她不以为意地拍拍白澜亦的手臂,笑着说:“原来你在担心他啊。”
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白澜亦合理怀疑:“你早就知道了?”
白草莓点点头,这个人跟着她好长时间了,但是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身上没有危险的味道,除了她的出行日常被泄露也没什么其他威胁,他就是时不时拍个照,由于白草莓的生活轨迹过于简单,他有时候还会跟着发呆以至于跟丢,就比如今天去找飞船的时候。
相比于一个只会跟踪她的狗皮膏药,白草莓担心飞船出事。
白澜亦稍微松了口气,还是提醒她:“现在看来先不要打草惊蛇,免得换来一个死盯你的。”
确实如此。
白草莓点点头,走到室外的草坪上,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她沐浴在金黄的夕阳底下,恬静美好。
半晌,她有些可惜地收回手臂,也许是现在的精神力还不够强吧,没办法强行跟联络器响应联系系警。
白草莓心里不由得冒出一点难过,她在地球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要是换作其他的驾驶员来处理,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这自卑的情绪仅仅一瞬间就被她压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她白草莓,哦不,她纱拉荞可是1223最勇敢最坚强最最厉害的飞船驾驶员!要是连她都没办法,换其他人来肯定更棘手!
嗯!对!白草莓这么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对什么?”白澜亦应了一声,随手翻着手机页面,问:“不走吗,还要再晒会太阳?我看陈序发消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束。”
白草莓把所有的情绪都压进心里,朝白澜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结束,现在就可以结束。”
白澜亦收起手机,抬眼朝她看过来,白草莓笑意盈盈,身上像笼罩着一层白绒毛,活力四射能量满满的样子。
他嘴角弯弯,轻笑一下:“你是属什么的,向日葵么,晒会儿太阳就满血复活了?”
白草莓取了自己的物品跟在他身侧走,很认真地偏头思考:“我可不是向日葵。我白白的,可以扁扁的也可以圆圆的,还可以长长的。”
“这算什么?”白澜亦听着她的描述,噗嗤一声笑出来:“史莱姆吗?”
史莱姆?
白草莓反应了一下,愤愤跺了下脚:“比史莱姆可爱多了!”
“好,好。”白澜亦拦下一辆的士,一边为她挡门一边调侃:“草莓可爱多。”
白草莓满意地晃晃脑袋,报了地址去找陈序汇合。
三人汇合后一起回了酒店,白澜亦刷卡在隔壁给陈序开了间房。
陈序推开房门,看着里面豪华的装饰、宽阔的空间以及巨大的落地窗,足够看见希望西沉时一层叠一层的霞光,啧啧感叹:“有钱真好啊,白学长,报销吗?”
白澜亦扯扯嘴角笑了下,随后冷漠地说:“想得美,从你的佣金里面扣。”
听了这话,陈序瘫在沙发上乐了:“咱们什么时候成的雇佣关系?”
“现在。”白澜亦抽出支票夹,在上面填了一串数字,笔走龙蛇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特别狂拽酷霸炫地递给陈序:“我雇你保护白草莓,必要时拼命。”
“拼命?”陈序心底微惊,接过来一看,下意识就开起了玩笑:“拼命的话这点可不够啊,学长。”
重新咂摸一下刚才的对话,陈序忽然扬起睫毛,目光认真,语气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白草莓有生命危险。专业的事你该找专业的人来做,我怕我……”
“我没有别人可以相信。”
……
陈序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种话,竟然是能从白澜亦嘴巴里听到的吗?
白澜亦自嘲轻嗤一声:“你没听错,要你卖命只是夸张一说,但总之现在事情很复杂,我要分心去追踪这个人背后的势力,对草莓……怕有疏漏。”
陈序挑了下眉,表示理解,随后把支票折了两下塞进口袋里,站起来拍了拍牛仔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道:“看来现在的情况很严峻,没关系,就让我来做你们的救世主吧。”
忍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中二,白澜亦最终还是憋出了一句脏话:“滚。”
“好嘞,滚咯。”陈序张开双手,把自己想象成飞机随风而行,飘进了隔壁房间,正好跟白草莓聊聊奶奶的病。
*
办公室内,一束绿色的光从高处打下来,严高贤面对着监控屏幕枯坐,昂着头却神色涣散。
屏幕上面是实验室内研究伤药的实验员,一个个都像蚁巢里忙碌的工蚁,生怕微小的失误导致前功尽弃。
再往上,是一张直径超过三米的绿色人脸高悬。
仔细一看,这原来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柳树枝,枝芽像是有意识,自行缠绕摆出人脸的模样。
它缓缓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严高贤的五官皱在一起,颤抖的身躯和空洞的眼神格外违和,喑哑的痛呼声从喉咙里漏出来,似乎沉浸在莫大的痛苦里走不出来。
“不要!不要……
“呃啊,我的手!!”
那张脸不止能睁眼还能张口说话,声音听着像在催眠,不断重复着“营养液”三个字:“地球人听好了,你的伤很严重,只有找到营养液交给我,才有机会痊愈。”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营养液,治你的手伤。”
“营养液……手伤……”
那张脸在余音中缓缓消失,天花板上也没有什么垂下来的枝条,只有洁白如纸的吊顶,白炽灯亮得刺眼。
严高贤瞳孔微缩,坐直身体,像溺水将死的人突然获得氧气一样贪婪地呼吸。
“我刚刚是……睡着了?”
他按住额头,手腕好像旧伤复发,痛感还没褪干净:“我的手……手?”
眼中绿光闪过,严高贤眼神逐渐清醒,从混沌的记忆中抽出一缕,想起来了,他要找营养液,要治他的手伤。
对,找营养液治伤。
严高贤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屏幕中忙碌的研究员身上,脑袋歪着,目光渐渐犀利:“药!给我药!”
屏幕外,年纪较轻的研究员在仪器便守候许久,等时间一归零就迫不及待取出反应结束的新成品。
他快步把手中的液体交到白和安手里:“白教授,按新比例研制出来的药品。”
“知道了,给我吧。”白和安接过药品,在实验鼠观察笼前站定,眉头紧锁,心情有些萎靡。
其实上一版本的药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他原本已经打算整理资料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了,谁知道严高贤说药品的止痛效果极速下降,要求团队重新研究。
他的研究重心放在生物上,尽管团队里还有其他的药品专家,研究起药品来确实力不从心,严高贤的威胁还历历在目,让他没有底气说“不”。
白和安曾经见过那个被严高贤称为“长官”的树人,它会探出深绿色的触须扎进严高贤的脑子里,调出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逼他臣服,或许还会什么催眠之类的。
总之,每次见过那绿树人之后严高贤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次比一次偏激蛮横。
要是可以,白和安只想好好做他的研究,随便是研究植物的进化还是土壤的肥力提升都可以。
“哎。”白和安叹了口气,戴上手套挑中一只小白鼠,把新药推进它身体里。
小白鼠被丢进单独的隔离笼里观察,正如无形的目光透过一双双眼睛落在白草莓身上。
而她本人正无知无觉地跟陈序传达着专家意见。
陈序越听眼睛越亮:“我脑子里现在有个大胆的思路,我想,奶奶的病或许有救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