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二次攻略?

盛夏正午,蝉鸣如沸。安国公府水榭内垂着湘妃竹帘,青铜冰鉴中白雾袅袅升腾,将周遭暑气都压下三分。段珠弦斜倚着嵌螺钿的檀木榻,月白锦袍松松系着,腕间双环银镯随着象牙骨扇轻摇,发出清泠声响。

“系统!狗系统!” 少年眉心微蹙,眼尾丹红痣随着动作轻颤,十六岁的少年眉目昳丽,颊边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

【系统:宿主请文明用语,遵循《大千世界宿主运行规范守则》,否则按违规处理!】

段珠弦差点被气笑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看自己说的这些话能听吗?!当初来工作的时候跟我说五险一金,完成世界任务以后就有千万大奖,怎么着?哪家员工离职了,也没有周扒皮让回来修bug的!”

他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正美美的度假,纸醉金迷,美女环绕的生活正美滋滋享受着呢,就这么被拉了回来,谁家宿主做成他这样!谁家老板做成系统那样!

【系统:检测到宿主完成任务以后主要人物黑化值爆表,小世界崩塌,宿主任务进度归零,请尽快完成任务,否则按违规处理。】

“死人机!给老子转人工!人工!”

【系统:检测到之前服务宿主的系统250已前往中心城度假,请宿主等待召回。】

“凭什么!凭什么250度假的时间都比我长!硬件没配齐就让老子上班!我要投诉!投诉!”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激动,是否需要电击治疗?】

段珠弦沉默了,他尬笑了两声,“我发现您这人特教真。”

【系统:考虑到宿主是老玩家回归,系统在专人系统回来之前不会时时上线,请宿主自行探索,感谢您的再次光临,再见。】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知道这个死AI系统没用,只能等250那个懒货回来,不过他就纳了闷了,他在这本书中。不说主角连反派都不是,就是一个小炮灰,怎么还能让主角黑化呢?!

要说他和主角唯一明面上的关系,还是当初主角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服从任务去落井下石骂了两句…

当初是怎么死的来着?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这个死男主,十几年以后才黑化关他什么事!!!

段珠弦指尖漫不经心地捏起颗紫葡萄,随意抛入口中,喉结微动咽下,骨节分明的手又慢悠悠去够果盘,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

好在原身出身富贵…他感受着冰鉴漂出来的丝丝凉气,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门扉轻响,翠色襦裙的侍女垂首而入,裙裾扫过门槛时未带半分声响。她屈身行了个福礼,声音清婉却透着几分拘谨,“世子爷,国公让您去大厅,说是有事商议。”

少年瘫在榻上的脊背动了动,手里的葡萄转了两圈,含含糊糊“嗯”了声,用袖口蹭蹭汁水,抬腿踹开碍事的脚踏,趿拉着木屐起身:“又是什么麻烦事儿......”边嘟囔边晃出门,银铃铛晃得廊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回忆着时间线,想着此时也没什么大事啊,难道是蝴蝶效应?再来一遍以后次要事件会有所改变?

转过最后一道月洞门,厅内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混着陌生的年轻男声。少年脚步微顿,隔着雕花槅扇,能听见杯盏相碰的脆响。父亲难得畅快的笑声里,还夹杂着“后生可畏”的赞叹,那陌生声音谦逊回应,尾音像浸了蜜般温润。他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珠弦,过来。”父亲抬手招呼的声音未落,段珠弦已跨过门槛。鎏金烛台映得厅中那人玄色锦袍暗纹流转,眉眼如画的皇次子宴昭祯正握着茶盏轻笑,腕间一串沉香木珠随着动作轻晃。他喉头微动,强压下心头惊悸,撩袍跪下行礼时,脊背却绷得发僵,连带着指尖都沁出薄汗。

段父拍着他肩头朗声道“这是幼子段珠弦,是个不争气的,还望殿下海涵啊,加上去”,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后颈发烫,余光瞥见宴昭祯弯腰虚扶时噙着笑意的眉眼,无端生出种被猎物盯上的错觉。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这时候宴昭祯不是该在寒州吗?!

来不及思考,少年脚步一滞,下意识跪地行礼,垂眸盯着衣角褶皱,喉间轻哽着未说出口的问候。

他垂首盯着自己晃动的影子,喉间的话转了几个圈都没说出口。直到父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声音带着几分青涩:"珠弦拜见殿下。"

宴昭祯唇角轻扬,指尖微抬虚虚一引:“起来吧。”他如蒙大赦,脊背绷直着慢慢起身,仍垂眸盯着鞋面,余光瞥见那双玄色皂靴纹丝未动,心脏又不受控地漏跳半拍。

怎么回事?他记得这时候原身和五皇子宴璞玉二人狐朋狗友,编造了些莫须有的事情,本想小小惩戒一下他,谁知道被大皇子宴怀枕暗箱操作闹大了,把他罚到寒州去了…

苍天啊!男主怎么会出现在这?!

见他久久不语,气氛也冷凝下来,宴昭祯眉梢微挑,眸光沉沉落在少年身上,眼神似有若无地流转。那目光裹挟着几分威压与疑惑,让他指尖不自觉蜷缩,喉咙发紧。

父亲眉眼含笑,掌心轻轻按在段珠弦肩头,语气温和又带着难掩的欣喜:“殿下特意登门,是看重你。往后去宫中当伴读,可要好好听殿下的话。”段珠弦耳中“嗡”地一声,下意识抬眼望向宴昭祯,正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凤眸,慌忙又低下头,喉结动了动,声音发颤:“谢……谢殿下赏识。”

忽而想到了什么,段珠弦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我已与璞玉说好了!”话音刚落便惊觉失言,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偷瞄宴昭祯阴沉下来的神色,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父亲骤然收紧的掌心更是让他后背渗出冷汗,恨不得将刚才的话吞回肚子里。

第一次攻略时也有挑选伴读的场景,但是那是一年以后啊!而且为了不劳心费神,他都和宴璞玉说好了去当他的伴读,二人一起玩乐岂不方便?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宴昭祯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柔和,眼底却淬着冰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看来段小世子是不愿意..."尾音拖得极长,似笑非笑的语气裹着刺骨寒意,殿内空气瞬间凝固,连烛火都似颤了颤。

父亲脸色微沉,指尖在他肩臂上不轻不重按了下。段珠弦吃痛缩了缩,便听父亲已拱手赔笑:“岂敢岂敢,小儿随口胡诌罢了。殿下肯抬举他当伴读,是老臣家的福气,哪有不应的道理。”说着轻轻推了推他的脊背,示意他快些应承。

段珠弦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推搡的力道落在背上,他却像没知觉般僵着身子,喉间涌上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殿内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宴昭祯似笑非笑的眼,他垂着头盯着青砖裂缝,半晌才从齿间挤出声几不可闻的气音,终究没再辩驳。

宴昭祯压根没把他那点不情愿放在心上,听着他从齿缝里挤出个含糊的“嗯”,反倒低笑出声,指尖随意挥了挥:“如此便好。”那笑意浮在眼角,却没达眼底,他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件趣事:“既然如此,三日后本殿亲自来接段小世子。”

父亲慌忙不迭躬身应下,堆着满脸笑意:“殿下放心,臣定教他准时候着!”说罢亲自抢步上前引路,一路赔着小心将宴昭祯送到府门口,直到玄色身影消失在巷口,才长舒口气转身,回头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成寒霜,死死盯着垂头立在廊下的段珠弦。

父亲猛地拽住他后领,扬手扯下自己的布鞋,劈头盖脸朝他身上抽去:“我打你个不争气的!天潢贵胄也是你能推脱的?!二皇子亲自登门点你当伴读,是多大的造化!”鞋底带着风声落在他背上,段珠弦闷哼一声蜷起身子,额发被冷汗粘在脸颊,却不敢躲闪,只听父亲越骂越怒:“还敢跟五皇子应承?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段珠弦被打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廊柱上时终于忍不住嚎起来:“爹啊!亲爹!别打了——!”他抱着头蜷在地上,故意把声音拖得又尖又惨,“您还记得我是您唯一的亲儿子吗?!娘啊——!”一边偷瞄父亲停手的动作,一边扯着嗓子卖惨,“您走得早啊——我爹要打死我好续弦讨新欢啊——”

段父气得浑身发颤,手里的布鞋抡得更狠,鞋底狠狠砸在他后背上:“你还有脸提你娘?!”他一脚踹在段珠弦膝弯,逼得他跪趴在地上,“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日为父就好好教你规矩——省得你日后惹祸,连累咱们爷俩早下去见你娘!”

段珠弦被打得满地打滚,终于扯着嗓子哭喊:“错了!爹我真知道错了!”他抱着段父的腿不住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再也不敢跟五皇子应承了,二皇子让我当伴读我就去——求您别打了,再打真要见我娘了呀!”

段父又狠狠朝他屁股踹了两脚,才喘着粗气扔了鞋子:“滚起来!”段珠弦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后背衣衫裂了道口子,露出红肿的印子。他垂着脑袋揉膝盖,偷偷抬眼瞄父亲铁青的脸色,鼻头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珠,活像只被雨浇透的小兽。

段父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忽然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布鞋拍了拍灰:“二皇子亲自登门,那是多大的脸面?咱们这种臣子家,哪有拒绝的道理?”他指节敲了敲廊柱,语气放沉,“何况他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发妻嫡子,皇上心里最偏疼的是谁难道你看不出?”见段珠弦低头不吭声,他又重重哼了声:“还敢跟五皇子私下应承?你刚才直呼五皇子名讳,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段父忽然伸手拽住他肩膀,将人按在身边石阶上坐下。两人肩挨着肩,他望着廊外暮色沉沉,声音忽然哑了:“你还提你娘……”粗糙的手掌在他发顶摩挲两下,又重重落下,“我和你娘就你一个孩子,我……”话没说完便哽在喉间,末了只从鼻腔里泄出声长叹,“诶……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段珠弦脑袋垂得更低,指尖抠着石阶缝隙的青苔:“我……我知道错了。刚才是真没反应过来……”他声音发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五皇子从小玩到大,可二皇子……”喉结滚动两下,“我们素来没什么交情,他突然上门说要我当伴读,我一时慌了神,才……”

段父盯着儿子发颤的睫毛,喉头涌上的火气到底化成了声长叹。他抬手揉了揉段珠弦后颈,指腹蹭过那片被打红的皮肤时放轻了力道:“跟五皇子亲厚是一回事,可皇家的事哪由得你分亲疏?”他扯过儿子抠青苔的手,塞进自己掌心攥着,“二皇子既然点了你,必有他的道理。你且安心在宫中待着,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再由着性子胡来。”

段珠弦闷闷“嗯”了声,指尖还蜷缩在父亲掌心里。父子俩对着廊外渐沉的暮色又说了几句,无非是叮嘱他进宫后谨言慎行。直到段父催他去换件干净衣衫,他低着头应了,拖着步子往自己院子走,背后的衣衫还带着鞋印,晚风一吹,红肿的伤口泛起细密的疼。

段珠弦刚关上房门,后背伤处的刺痛还没缓过神,脑海里突然炸开个电子音:“我@#¥%主系统!”吓得他一个激灵撞在门板上。那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正是他十年前绑定的的系统250,“主系统玩我呢?!”

那声音嚎得他耳膜生疼,“十年前刚做完任务卸磨杀驴,现在说主角黑化要重启?!”250的咒骂声此起彼伏,“老子就是个炮灰系统走个过场,他黑化关我屁事!再说脱离剧情十年才黑,这锅甩得也太离谱了吧?!”

段珠弦瘫在榻上连眼都懒得睁,后背的伤处还火烧火燎地疼。他扯过被子蒙住头,闷闷对着空气哼唧:“省点力气骂吧……反正骂了主系统也不会给你加能量条。”窗外蝉鸣聒噪,他却盯着帐顶绣的缠枝莲发愣——十年了,怎么突然就……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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