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一声怪里怪气的“清”,正开枪扫射的闻丛清差点手抖,配合队友清扫完附近敌人后,她没好气地抬起头,“死了还这么多话,菜且瘾大。”
这一局,闻丛清抱着队友大腿,成功进了决赛圈。
但早就躺尸一具的陈晗白成了最大绊脚石,挨到她身边,看着游戏屏幕,嘴里喋喋不休。
“诶诶,要被包饺子了,冲出去!”
“仓库那边好像有人,注意安全呐!”
“那边那边,我看到那边山头有人!”
耳边嗡嗡的,像无数只苍蝇在飞,都是他不甘寂寞的絮叨,存在感炸裂。
闻丛清很无语,尤其当旁边的人突然伸手,把游戏镜头拉来拉去的时候。
“你干嘛!别干扰我!”
“哎呀你信我,山头有人!你把镜头拉过去看!”
“给你给你,你玩!”闻丛清被闹烦了,索性把手机塞到了他怀里。
陈晗白也不推托,又用单手操作起来。
没一会儿,仓库来人了。结果不出所料,他压枪没压过人家,惨死当场。
看着灰掉的屏幕,陈晗白摸了摸鼻子,嘀咕着把手机还了回去,“嗯,今天玩的有点瑕疵。”
闻丛清轻扯了下嘴角,“有点瑕疵?你根本不会玩吧。”
他争辩道,“我是单手!”
“游戏机制都不熟,给你三只手都不行吧?”
她嗤笑,陈晗白却突然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语气神神秘秘的,“什么声音嘀嘀嘀的在叫?”
“声音?”闻丛清没听到什么嘀嘀嘀的声音,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下一秒,却听男人说,“哦,原来是我钢铁一般的意志!我要跟你1V1决斗,干死你!”
“……”
闻丛清觉得,他有病。他神志不清。
只是,嘲讽的话到嘴边,忽然抬头对上了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男人挨得很近,身上有种干爽的气息,脸庞五官极优越,唇形也好看,但总是叭叭的聒噪,时而中二时而故作深沉,一点没有帅哥的自觉。
这种人,妥妥的戏精,浑身上下都是戏,看着好接触好对付,实则太难摸清真实情绪了。
鬼使神差的,闻丛清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问道,“怎么干?”
融融的灯光衬得她面容细腻,落在她眼底,直勾勾的,莫名渲染出了一丝暧昧。
忘了是哪本书上说,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散发一种无形无味又无所不在的化学分子——费洛蒙,每一个分子都承载着独一无二的信息素,飘散在空气里,寻找着同类,一旦发生碰撞就会释放出致命的香味,让人不由自主的迷恋被吸引。
陈晗白凝望着她,不知道此刻闻到的香味是什么,只觉得嗅觉异常敏锐。她的身上有种幽香,莫名的让人亢奋,像生命原初的第六感在叫嚣着些什么。
他忽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连带着再寻常不过的问题,都被他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气氛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好在,陈晗白很快敛了心神,做出怅然的神色,“唉……算了。”他像只泄气的皮球,往沙发后一倒,若无其事地喃喃道,“游戏疗法果然不行啊!我这么好的心态都要崩了。”
他这副萎靡不振,不复方才踌躇满志的模样,使得闻丛清无情地嘲笑道,“早说了,游戏解压不可能的。”
陈晗白却说,“我是被你搞崩了。”
闻丛清刚想反驳,忽然手机震动了起来。
下意识以为是老板,她接起来,那边却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人呢?怎么老不回信息?”
闻丛清不由地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是“鲁诗女士”
鲁诗女士的微信,早就被她消息免打扰了。倒忘了把她手机号也加进黑名单了。
听到她的声音,闻丛清不禁皱起眉,“有事吗?”
“这周末是你爸忌日,别忘了。”
闻丛清下意识地起身远离。
“还有,你子诚叔叔想请你吃饭,周末扫完墓我们……”
“周末有事,我没空。”闻丛清不假思索地回绝。
对此,那边并不恼怒,声音依然稳稳的,“你不是不喜欢美蒂阿姨的儿子么?子诚的表弟也在电竞行业工作,正好你们见个面,说不定以后能互相帮衬帮衬。”
闻丛清一听,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无非又是想拉她相亲。
出门在外,又当着陈晗白这个冤家的面,闻丛清不想发火,但又咽不下这口气。
她冷笑道,“你拉皮条上瘾了是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鲁诗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责备,“你不喜欢搞金融的,说人家小气,装腔作势,这没什么,反正人家也没看上你嘛。但你这个年纪,单着也不是个事,我不是非要你马上结婚,至少恋爱得谈吧?成天跟一帮男的混……”
还没完了。
闻丛清听的烦,马上掐断了电话。
一回头,却发现陈晗白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身后。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质问道,“你在偷听?”
“没有啊。”男人眨巴着眼,镜片后的睫毛浓密纤长,一脸无辜道,“你手机声音很大,不用偷听就听得到。”
“那你站我身后干嘛?想偷袭我?”
陈晗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突然伸手,对着她的头顶和自己虚比了一下,“你多高?”
闻丛清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恐吓道,“左手也不想要了是吧?”
她瞠大眼,虚张声势。
陈晗白火速抽手,讪讪道,“要,怎么不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闻丛清看了眼手机,“行了,今天挺晚了,我先走了。”
“你的药。”见她着急要走,陈晗白便把搁在鞋柜上的药袋递了过去,“拿回去。”又强调了一句,“记得吃。”
闻丛清接到手里,迈出门,脚下踉跄了一步,但马上调整好步调走了。
陈晗白欲言又止,终是目送她消失在转角,又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才跳回玄关,反手关上了门。
……
闻丛清心急火燎地跑出楼,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冷冰大雨。
退回大堂,她随手把药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犹疑地自言自语道,“不会得了什么心脏病吧?”
刚刚陈晗白的手从她头顶轻轻拂过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然后心跳加速,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种感觉十分离奇。
难道……
她忍不住上网搜了下心梗猝死的表现。
果然,心律失常,乏力,都是心梗的前兆。
难道是最近工作太多太累,身体吃不消了?
电竞熬夜是常态,闻丛清很少在半夜十二点前睡觉,但由于意识到自己身体不适,她今晚早早就上了床。
但,大脑很活跃,毫无困意。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闻丛清还是刷起了手机。
工作群没有消息,这是好事。她一直让人盯着网上的舆论,这意味着对方暂时没搞出新的幺蛾子。
又扫了眼朋友圈。
正在巴厘岛度假的老板晒出了美照。
远在大洋彼岸出差的徐莺然分享了一首歌,并@了她。
白棠晒出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自豪配文:我做的!
还有其他一些加了微信但从不聊天的老同学,有的分享生活,有的转载公众号……当然还有一些早就被她限制朋友圈访问的老同学,有因为做了微商成天刷屏影响观感心情,也有……不想知道对方近况索性眼不见为净的。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通讯录里,互不打扰,岁月安好。
她有选择性地点赞评价,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晗白竟然给她分享了一个视频。
是一对情侣教人做个性情侣装。双方穿着白色T恤,手上沾满了颜料,然后甜蜜拥抱着,把手印按到了对方的衣服上。
闻丛清看了两遍名字,才确认是陈晗白发过来的。
她疑惑:【发错人了?】
对方很快回道:【没,觉得有意思。】
觉得有意思,所以发给她?
他也太闲了。
闻丛清想了想,慢悠悠的打字:【感觉挺危险的。】
陈晗白:【危险?】
闻丛清:【这么做会暴露指纹吧?】
很久,对方回了一条很长的省略号过来,然后半评价半吐槽了一句:【不懂浪漫的单细胞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闻丛清突然笑出了声。
然后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了,又抿起嘴,一脸严肃地切出了微信。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还算风平浪静。
倒春寒的时节,一连几天阴雨绵绵,到了周末终于停了。但阴霾笼罩着天际,伴随着很低的阴云,折胶堕指,让人感受到了沉重的寒意。
每年的今天,闻丛清都会起个大早,坐第一班地铁去往郊区的陵园。
第一班地铁,多是赶集的老头老太,大包小包,佝偻驼背,精神却格外的好。
闻丛清什么都没带,没带花,没带香烛,也没带祭品,就在陵园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一袋金元宝,借了支打火机,就进去了。
陵园里安静淡雅,冷冷清清的,保洁人员清扫着地上的松柏落枝。数不清的墓碑层层叠叠,闻丛清站在其中一个墓碑前,盯着上面新描的名字看了好一阵子,才用手拂去了周围的枯叶灰尘。
这是一年前,她亲自为爸爸选的地方。倒不是看中什么砂水秀美,罗城得局的环境风水,只是郊区,墓价便宜些。
烧了元宝,闻丛清在墓前沉默着坐了一会,就准备走了。
然而,刚出陵园,一辆宾利欧陆缓缓停在了路边。然后一名身材姣好,气质傲人的中年女子摘掉墨镜下了车。
鲁诗一身黑色羽绒,难得没踩高跟,穿了一双黑色平底鞋。长发高盘,露出高额头和一张高冷的脸庞。
看到她,闻丛清露出了晦气的表情,低下头就想掉头。
“小清?”
一道温厚的声音却叫住了她。
闻丛清暗叹了一声,停下脚步,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鲁诗身边多了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高大,英气温和,正对她微笑。
这便是鲁诗女士的男伴,徐子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闻丛清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哈喽。”
“你这孩子,叫叔叔呀。”鲁诗笑嗔道。
闻丛清却暗暗翻了个白眼。
叔叔?
徐子诚比鲁诗小十岁,也只比闻丛清大了十岁,且不说年龄方面这句“叔叔”她叫不出口,辈分上的“叔叔”,她也压根不想承认。
“别强迫孩子了。”徐子诚却笑着解围,扯开了话题,“小清扫墓出来了?”
闻丛清点头。
“吃饭了吗?我正好多买了一份早点。”他从车座里拿出了一袋包装精美的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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