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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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经历过刑房审讯和面见皇上，枫黎的生活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有些事情需要准备起来了，但主要是广储司和掌礼司的事，他们慎刑司倒是没那么多可以忙活的。

她每天只需要和陈焕一起来到慎刑司，在陈焕处理事务时自己做做女红，再给陈焕涂一涂冻伤药，俩人一个桌子一起吃几顿饭，晚上一床一榻的睡个觉。

没了那种惊吓之后，对她来说真比在浣衣局的日子好了不少。

又一日，枫黎迎来了她的第一次休沐。

小院里，陈焕独自读书，一如既往的不曾主动与枫黎搭话。

枫黎早就让人找来了女红所需的物什，闲时做些自己能穿的小衣鞋袜。

虽然她并不精于此道，但能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外面小良子忽然出声，说是有个浣衣局来送衣服、名叫绪白的宫女想见枫黎姑娘一面。

枫黎一听，心里高兴。

以前的朋友能鼓起勇气跑到陈司公的小院，借着送衣裳的名头来看她，挺不容易的。

看向陈焕，见到陈焕蹙了蹙眉头，就知道他是嫌麻烦不太想见。

她便开口道：“司公，这丫头胆小，不知鼓了多大的劲儿才来一趟，我也挺想她的，让她进来，你就随便敷衍似的说两句话就好，可好？”

让一个常年话多笑嘻嘻的人板着脸装一阵子严肃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让一个一直不怎么爱说话没什么表情的人笑眯眯的和人讲话却是难上加难。

陈焕还没回话，就听见枫黎冲外面说道：“让她进来吧。”

陈焕：……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得了许可，绪白怯生生的进了屋。

抬头就看见慎刑司司公陈焕坐在书桌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隐隐有些……

莫名的兴奋。

见此，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一颤：“见过陈司公，奴、奴婢……”

心中惶恐，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婢今日来送洗好的衣物，顺道想见见枫黎姐姐。”

很明显，绪白是用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才敢来单独来见他们，毕竟前几日王贵人以及其宫里下人们的悲惨遭遇已经私下里头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还听闻，陈焕为了惩罚被他带走做对食的宫女，在上刑时把那可怜的小宫女带到刑房里头看他上刑，把枫黎吓得当场晕厥。

这传闻是让她吓破胆的原因，也是她鼓起勇气借着公事的幌子来看枫黎的原因。

枫黎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被陈焕带走做对食，她实在不放心。

枫黎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却不敢露出喜色来。

挡在书桌后面的手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她平静下来，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咱家想枫黎许是也想你，有什么想说的便与她说了吧。”

“这，奴婢与枫黎姐姐有几句女儿家的话想说，……”

绪白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头。

手心里出了汗，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屋里比她平日里住的屋子缓和太多了。

“可否让姐姐与奴婢到外面说几句？”

枫黎知道这样怕是不妥，陈焕也绝对不乐意出去单读和绪白说话。

但看着绪白这小丫头满脸祈求、双眼水汪汪的模样，愣是忍不下心来拒绝。

沉默片刻，挣扎了几许，终是说了句“快去快回”。

陈焕猛一回头，阴冷的目光瞪了枫黎一眼。

和她对视了半晌，却无可奈何地起身，随绪白一起出了屋。

绪白一出门就亲切的拉住了“枫黎姐姐”的双手，神色都变得欣喜了起来。

说话的语速比之前在屋里快了一倍，带着明显的轻松和愉悦。

“枫黎姐姐，可算见着你了！自从你被陈司公带走，我每天都替你担心，都知道陈司公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前几日又有好些个宫人倒了霉，还听说你被带到刑房看人上刑被吓晕了过去，我晚上都有些睡不着觉，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你快与我说说，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

陈焕对这种亲昵很是抗拒，却不能突兀的挣脱，只能皱皱眉头。

绪白叽叽喳喳一堆，任谁都能听出了语气中的亲切和发自内心的担忧。

他自入宫以来，极少听到这么情真意切的担心。

可这担心，竟是担心他陈焕对其他人心狠手辣，说来真是讽刺。

他的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绪白这傻丫头瞧见她的“枫黎姐姐”冷冰冰的嘲讽一笑，吓了一跳。

她以为枫黎误会了，连忙解释：“枫黎姐姐，我、我不是想看你笑话，我真的很担心你！香阳和我说，陈司公他们这等人，在床榻之上总是有好多折磨人的法子，让人生不如死，我真的……”

说着，她竟然眼眶竟然红了，有几分要落泪的趋势。

“为什么这么好的枫黎姐姐要遭这些个罪啊！”

陈焕的心里忽然被人狠狠的扭了一下。

那一瞬间，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笑出声。

多么情真意切的关心啊，却又一次狠狠地撕开了他的伤口。

他以前不是没想过找个对食，毕竟一个人太久了心里不说觉得空落落的是假。

但是他心里清清楚楚，能二十五岁出宫去的宫女们，没人自愿真正委身于他们这种人。

就算结了对食，大都是逢场作戏，好在宫里有点依靠。

只是自己心里知道，和听别人嘴里说出来，到底是不一样。

就如同他现在，心里面还是会隐隐难受。

尽管他进宫已经十多年光景了。

所以，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他又怎么会自取其辱呢。

他们这等人之中，确实有些人在有点权势找了对食后，会以折磨人为乐，用一些阴损的招儿去满足自己腌臜的心里**，以强刺激来达到某种快/感，他却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很少会关注宫里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平日里说他心狠手辣他早就不在乎了。

可没想到现在这种流言蜚语都传的沸沸扬扬，都能让地处最偏僻的浣衣局都听说的清楚的。

看来他对王贵人那“惩一儆百”是没起到什么震慑作用了。

陈焕眼神阴郁，正有些走神。

忽然被绪白用力摇着胳膊把思绪拽回了现实。

他见绪白一脸焦急地看着他，眼中开始积蓄水雾。

“枫黎姐姐你别吓我，你是不是过的不太好？”

陈焕敛着眉头，抿抿唇。

他知道枫黎爱笑，便勾了勾唇，勉强露出一个他能做到的最自然的笑容。

“没有的事，司公待我是很好的。”

语气是轻快的没差，但那极度勉强的笑容在绪白眼里怎么看都是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也真的是为难了陈焕了，让他装惊恐或是让他装害羞，他都手到擒来。

唯独像枫黎那样爽快的咧嘴笑，他从小到大都不会。

绪白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让自己眼中的雾气褪去。

心中难受，却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根本无法为枫黎做什么。

她只能轻轻握了握“枫黎姐姐”的手。

“枫黎姐姐你以前帮了我不知多少忙，我现在却没法为你做些什么……以后我尽量多来找你陪你说说话，你要保重自己啊！”

“快到年关了，以后的事情不会少，你不必特意来看我，照顾好自己就好。”

陈焕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地开口。

顿了一下，他又道：“时候不早了，你不必再与司公说话，快回去吧。”

陈焕这么说是想赶快打发绪白离开，可在绪白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见枫黎自己身陷囹圄却还在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绪白更是泪眼汪汪，只恨自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不能帮上枫黎姐姐半分。

虽然担心枫黎，但她已经出来太长时间，回浣衣局太晚没什么好果子吃。

思及此，她便只能依依不舍的道：“好，那我今日便先走了，日后再来看姐姐。”

绪白走后，陈焕找来了小良子。

他沉着脸，语气不善：“近日宫里的风言风语都传到浣衣局去了，司公心情不好，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小良子瞧着“枫黎姑娘”那张阴沉的黑脸，忍不住颤了颤。

这感觉太熟悉了，怎么看怎么和司公有几分相似。

是什么流言他当然知道，让枫黎姑娘都气得黑了脸，司公的愤怒必定不少。

他微微躬了身：“是，小的办事枫黎姑娘请放心。”

说罢，小良子小步快走着就出去安排了。

陈焕低哼一声，双手负在身后，轻轻地捻了捻。

半晌，回头看向房间里枫黎的方向。

由于慎刑司司公实在惹不得，所以她所到之处，所有宫人全部自动禁声。

小良子等人也犹犹豫豫没敢开口，导致她现在对传言半点不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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