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不祈福红缎临枝

“钟竹,接着。”

风苏站在果树上,抱着树干,嘴里咬着一个苹果,又扔给树下的钟竹一个,喊道:“尝尝怎么样?”

钟竹稍一伸手就接到了,顺他意思,小嚼了一口,应道:“还不错。”

风苏嘿嘿一笑,就拎着一小袋子苹果,从树上跳了下来。正要跟钟竹离开果园时,便瞥到一棵颇为古久的石榴树,枝繁叶茂,还挂着许多写了名字的红缎。

想来,应是那些祈福的人挂的。一些红缎上的字,还是用的大明古朝文字,歪歪扭扭写成的。

他猜测,写这些字的人,大概是因为听了那广为流传的传闻,才这么做的。

据传,大明古朝的文字,跟那天上神佛的文字是最相像的,祈福时,要是能用古朝字写,神佛看得懂,效果自然就会更灵验。

风苏停住脚步,想起在山脚下时,唐宇宙说的话来。他说世事无常,最好求个跟师姐的姻缘......

“风苏。风苏。”

小模小样的风苏,一回头,就看到正站在风邬山园门旁的师姐风湘。方才,是师姐在唤他。

他小跑了过去,声音青涩道:“师姐!”

风湘蹲下身来,接住了他,面色温柔如水,秀气的眉毛却微微皱起。

“风苏。风瀛这个小混蛋,又欺负你了?”

风苏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道:“师姐。风浔师兄,为什么被师傅赶下山了?是因为风苏吗?”

师姐问道:“风瀛跟你说的?”

风苏没应,只说道:“以后,我还能再见到风浔师兄吗?风苏记得,还是风浔师兄把我带到风邬山的,师傅不是说,以后也让我孝敬风浔师兄么,怎么......他反倒把师兄赶下山了?”

“风苏,别听风瀛这个小混蛋乱说。风浔会回来的,他只是......有要事在身,得过些日子。”风湘说着,轻轻摸了摸他额头上,被风瀛打得红彤彤的一片。

风苏听师姐这么说,才放了心,宽慰道:“师姐。我不疼。”

几年后,有了少年样的风苏,跑到师姐房间门口,拍着门,激动道:“师姐师姐。我练成金瞳术了!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风湘打开房门,眼中依旧是宠溺,说道:“这么厉害?”

风苏点点头,“嗯!师姐,我决定了!”

风湘眉眼含笑,问:“你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我要出山,去收徒弟,师傅他老人家收徒弟不收钱,我可得收钱!”风苏叉着腰说道。

风湘听着,噗嗤一笑。“风苏。你刚学成就要去收徒弟呀?可别误人子弟。”

风苏说:“师姐,真的!我要是从我徒弟手上挣了钱,让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再攒一些钱,我就能......”

风湘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问:“就能怎样?”

风苏瞟了一眼风湘,快意道:“自然是娶师姐过门!”

师姐笑笑,说:“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婚丧嫁娶的吗?”

“呸呸呸,师姐干嘛提丧事。何况,我不是小屁孩,我都十六岁了!”风苏说着,却也不气馁,又道。

“好吧,既然师姐现在嫌我小,我呢,也还没收到徒弟,那就暂且等等吧,等我顶天立地的时候,好不好?嗯?师姐师姐师姐......”

风苏缠着风湘,不停念叨着。

风湘无奈,笑道:“好好好,等你在师姐眼中,不是小屁孩了,师姐就考虑考虑。”

“……风苏?”

风苏听到钟竹唤他的声音,才回了神,沉默了下,跟钟竹说道。

“钟竹。等我一下。”

话音落了,就大步流星地,走进旁边的佛堂里,找到一张红布,扯出两条红缎,平铺在案桌上。

钟竹恰时走了进来,站在他旁边,瞧着他研磨提笔的样子,不解道:“风苏,你要做什么?”

风苏看着他,说道:“钟竹,你有什么要许愿的吗?听说这种年岁久的石榴树,挂上写着自己名字的红缎祈福,可灵验了!要是用大明古朝的文字写,那就是灵上加灵!”

“不过,古朝字还是挺复杂的,我只大致认识,不太会写。等我在网上搜一搜。”

风苏说罢,就一手拿着刚蘸了墨的毛笔,一手掏出手机来。

只听钟竹说:“不用了,我帮你。”

风苏惊讶道:“嗯?钟竹,你会写古朝字?”

“会一些。”钟竹淡淡说道。

风苏听了,正要从那木椅上起身,给钟竹腾出位置时,提着毛笔的手,却被一只温凉宽大的手握住了。

风苏心中一慌。他实在没想到,钟竹说的“帮”是这个意思。顿了下,以为钟竹错会了他的意思,又低声说道。

“呃......钟竹,要不你帮我代笔好了,带着我写怪麻烦你的。”

风苏刚说完,只觉自己的手,便被钟竹轻轻握着,从桌沿处,移到那绛红无比的红缎上,落下了第一笔。

这次,他离那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很近很近。

“不麻烦。”

风苏听了,也便不再说什么,只静静地随着那笔势游走。他看着红缎上一点点写出的名字,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呼吸声,感觉着那贴着他后背的胸膛,耳朵渐渐温红起来。

忽然,一阵风起的蹊跷,将红缎的边角都吹拂了起来。可一时间,又没了动静。因为这阵风,风苏脸上的红晕也消淡了去,正琢磨着这阴风是怎么回事时,只听钟竹念道他的名字。

“风苏。”

“嗯?”风苏侧头看着他。

钟竹依旧行云流水地写着,在兼顾拿握着他的手的情况下,手法也相当稳练,哪是会写一点两点的样子。

继而,只听钟竹说道:“风苏。何人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风苏对他的问题稍一愣神,答道:“哦。是我师傅。”

钟竹继续问道:“你觉得,他待你可好?”

“师傅待我,当然恩重如山。”风苏想也没想,就应道。

钟竹沉默了下,又问:“若有利用之意,如何处之?”

闻言,风苏颇为惊愕,疑惑道:“钟竹,你为什么……这么问?当师傅的,怎么会利用徒弟呢。”

钟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两日,常听你说起风邬山之事。曾听闻,风邬山上有位叫风道安的仙长,早年间,沉迷一些失传的邪术,甚至……不惜利用其子,修练传说中的——金瞳术。我想,你该是他的弟子。”

听到“金瞳术”时,风苏稍有意外,没想到,钟竹也知道此术。

不过,他也知晓,金瞳的原理,是窥探不为人知的秘密,说来确实是有违正统,所以常被归为邪术,可师傅曾再三教诲他们,邪术虽邪,若好好利用,谨慎用之,就不该简单称为邪术。

风苏想了想,问道:“先不谈其他,修炼金瞳......,为什么要利用亲生孩子?”

“其子,生有阴阳异瞳。”钟竹说。

风苏一惊。阴阳异瞳……

要知在阴阳体格的人中,如果说像他这样生来就有阴阳发的人,注定能通阴阳,那么生来就有阴阳异瞳的人,便能问灵求道,这是命格所赐。

当然,灵也有正有恶,所以问灵问到的是正神,还是邪魔,就很难说。

师傅独创的金瞳术,难不成是通过问灵问出来的?

正思量着,钟竹又说:“所以,风道安,有利用其子问灵求道的嫌疑。而且,其子,死相极为难看,应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风苏听着,他实难相信,师傅怎么会冒着牺牲亲生孩子的风险,只为求那邪术。这根本不是他了解的师傅,何况,师傅能利用他什么呢?难不成……是为了他手上的银环?

不,不会的。师傅都不惜用金瞳,帮他窥探银环来历了,要不是为了帮他解脱掉银环,师傅怎么会疯,怎么会自杀呢。

风苏恍惚了下,还是跟钟竹说道。

“钟竹,这一定是谣言,不可信的。我师傅从来是孤家寡人,还从没听说过他有妻儿。何况,你不了解师傅,他可是世界上最慈眉善目的老头。”

说到最后,风苏的眼中闪过一刹的光亮。

看着他坚定的样子,钟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很快,就停了笔,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拉开了些,风苏不由地松了口气,便低头瞧去。可当瞧见写成的字迹时,面色骤凝。

这恣肆纵意的字迹......跟那山名和佛堂牌匾上的字迹,简直像极了。无疑,又再次引起他对钟竹就是神秘人的怀疑。

他转过头去看着钟竹,只瞧钟竹的神色依旧漫然。微风穿堂,将他额前的发丝轻轻撩起,拂在那气宇轩昂的剑眉上。风苏看的入神。

钟竹注意到他的眼神,开了口,略有调笑道:“鬼师大人这么看我,可是我写错了?”

风苏慌乱回神,宽慰自己一番。

记得唐宇宙说,书法圈里,字迹相似的大家都有不少。或许......钟竹跟那神秘人的字迹,也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回了头,紧张兮兮地躲过他的眼神,说道:“哦,没……没错。钟竹你长得真好看。”

反应了下,自己竟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又马上改说道:“啊不是,我是说你写的字好看!!”

钟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眼底笑意渐浓。瞧着案桌上,另一缕空白的红缎,便兀自拿过来,提写上自己的名字。

石榴树下,风苏祈完愿,看向钟竹,迫不及待地问道:“哎,钟竹。瞧着你六根清净的样子,实在好奇,你祈了什么愿呀?婚恋有期,还是事业有成?”

“没许。”钟竹答道。

“啊?果然这么清净……?”风苏不可置信着。又抬头瞅瞅那挂在自己红缎旁的另一条红缎,不免心道:难不成是不方便透露,揶揄他的?

钟竹微微一笑,豁然道:“祈愿已至,不求更多。先挂着吧,等哪天有需要时,再来祈福也不迟。”

风苏也不再追问,挠了挠头,只道:“那好吧……”

倏然,又觉一阵阴风吹过。不过这次,树叶都被风吹得簌落下来,不需细闻,风中裹挟的鬼气就扑面而来。

这还是他进到千佛山后,头一次闻到这么浓重的鬼气。难不成是那些失踪的鬼魂出来了?

风苏想着,又听到一阵铃铃铛铛的响声,正从不远处传来。

这是什么动静?

此时,身旁的钟竹面庞微侧,似是沉吟了下,便对他抿唇一笑,说道:“风苏。今日,我还有一些闲事要处理,便先走一步了。”

听到这个消息,风苏愕然了下。

不知是得知这漫漫山路,突然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有些无聊,还是要跟这位还不错的朋友分道扬镳了,有些失落。

可他跟钟竹,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只悻悻道:“好,有缘再见。”

钟竹点点头,就要离去。

没走几步,风苏蓦地想起什么,唤道:“哎。钟竹!”

钟竹停住了,回了身,等着他说下去。

风苏微顿了下,交代道:“那个……我感觉今天这里不太平,你路上小心。要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用我昨晚给你画的驱邪符,还是可以帮你解一下围的。”

钟竹莞尔一笑。

“好。记得了。”

完蛋!那位鬼界顶流断袖大佬住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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