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书铺内，一老一小两人正对坐着。
金归许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老人，背脊挺直，姿势端正。百晓生闭着眼睛，胡须抖啊抖。风虎坐在两人中间，视线不停左右往返。
言祁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下意识扬起嘴角，双脚在门口站定了。
金归许余光注意到了门口之人，见他久久不进来，终于向门口看过去，也没错过老人悄悄松了口气。
“找到王前辈了？”
方才在两人在回书铺路上，言祁突然面色凝重停住脚步，接着便说他要先去接回王桂川，让金归许先走了。
言祁笑着点头，侧身露出身后两道人影。
“刘刘刘...刘谐！”风虎惊讶，风虎宕机，“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
“这是刘瑜。”金归许抬头。
刘瑜穿着脏污的衣衫，双眼红肿，看起来很是憔悴。旁边被他牢牢抓住衣袖的王桂川看起来也没好多少。
“事情有些复杂，我们进去再说吧。”王桂川苦笑，牵着刘瑜往里走。
言祁后脚跟着进去顺带关上了门。
“谁允许你关我门了。”一直没开口的百晓生突然站起身。
“哎呀反正您这也没客人。”小虎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
“哼！”百晓生佯装生气的换了个位置又坐下了。
王桂川带着刘瑜直接在桌边坐下，端起茶杯牛饮一通才开口：“我长话短说，昨夜我受言祁所托想先去接走双胞胎，正好撞见城主灭口，我能力有限只能带走弟弟。勉强解决追兵后就带着他躲进了城外密林，担心他们还有后手便暂时藏了起来。”王桂川长叹一口气，“好在言兄远见给了我紧急联络的引路蝶，我见天亮便放出传信。”
“怪不得昨夜我们那么轻松就潜进去了。”金归许低头思索。
“他应当把所有死士都带在了身边，就是计划着今天将我们一网打尽。”言祁面上带着笑，“只是他没料到阿许内力如此深厚，轻松便压他一头。”
言祁转而看向瑟缩沉默的小孩，“刘瑜，你知道他为什么之前会留你们一命吗？”
“母亲早早病逝，不久之后爹爹就失踪了，此后便只有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刘瑜低着头，声线颤抖，“有一回城主巡视，见到了我们两个，从那以后，我们每三月都会被带进城主府，喂一种褐色药丸。”
王桂川摸了摸他的头，下一秒便被死死抱住，汹涌的眼泪好像打湿了他的胸口。
言祁掏出几封信件，还有几幅小像：“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一些猜测。”
目光直直盯住了其中一幅，风虎震惊的眼神开始在小像和刘瑜之间来回比对，“这是...刘瑜？！”
“不，这是当今圣上第七子。”王桂川一边轻拍小孩的背，一边开口解释。他最开始便是在皇宫任职，是去年才被提拔为御史开始在各地巡查。
“不是一模一样，从画像上看两人只是形似。”金归许拿起了桌上画像，“身形很像，七皇子今年八岁，你们兄弟今年...”
“十岁。”
风虎唏嘘；“是因为营养不良吧，你们看起来都只有七八岁。”
“有点像狸猫换太子那一出戏啊。”旁边坐着的百晓生突然开口。
王桂川面色凝重，“不过这些都还只是猜测，现下能确定的只有城主勾结江湖中人，私藏并开采铁矿。”
“还有戕害城中百姓。”金归许拿出名册，他回来之前先去城主府把这些有用的东西都带出来了。
“失踪之人找不到便无法定罪。”王桂川指出。
“或许早就找到了。”言祁抬头，“所有死士脸部俱有大片烧伤，被剜去舌头，挖掉鼻子，面目不清。”
“你是怀疑...”
“已经对照过名册了，根据一些身体特征，能判定他们就是当初失踪的其中一批人。”
百晓生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算盘，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金归许偷偷拔了一根头发，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打破莫名悲伤的气氛。
“咳咳，当年失踪的人都是被绑去挖矿了，根骨稍好的被选作死士，剜去舌头，药去神智。死去的人被埋在了城主府内。”
室内一时沉默下来，只有刘瑜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一缕阳光从门缝泄进来，打散了飞舞的微尘。
城外遇刺那天，风虎犹豫着还是把化骨水收起来还给了言祁。
“我想了想，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金归许点头默许。
“城外那些尸首当时被我们埋起来了，旧巷的尸首也已交由仵作了。”
清亮温和的声音打破沉默，言祁站起身推开了窗。
日暮西山，言祁和风虎先回了客栈，王桂川持御史令牌暂代城主一职，得先处理了眼下这团烂摊子才能回京述职，刘瑜目前先跟着他。
一时之间，书铺内便只剩下了一老一少。
金归许看着百晓生头顶不动的白色光球，看了好久才终于开口：“师父。”
万士长叹一口气，“什么时候学会捉弄师父了，真是没大没小。”
“师父，今天看到你的时候胸口涨涨的，是不是下山前你给我下毒了。”
心下泛起一股柔软，万士像从前一般摸了摸金归许的头，“这个叫开心，你是想师傅了，看到师父觉得开心。”
“嗯，看到师父偷偷下山，伪装身份骗我，我很开心。”金归许托腮看着万士渐渐心虚的表情。
“师父下山是有正事的，这不是担心你才顺路来看看。”
“师父和爹，都喜欢骗人。”金归许扭头看向窗外，街上行人都步履匆匆。
万士尴尬笑了笑，转移话题：“接下来是去你闻叔家借鱼人剑吧。”
金归许点头。
“我拿到矿源石了，要现在给师父吗？”
“不用，你好好收着，早点收集齐了就回山庄，师傅给你治病，你爹娘，还有师妹他们，都在家等你。”
“对了，”万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剧情，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我给你算了一卦，要小心那个绿眼睛的异国人。”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金归许才回到客栈。
察觉到对门之人不在房间，放出内力探查过后，他直接转身飞上了房顶，看到熟悉的身影，金归许感受着胸口的空茫，不知为何自己会下意识来找他。
正欲转身回房，被那随意躺着的人叫住，金归许走到言祁身边也躺下了。
月色微凉，春风正好，两人沉默着一起躺了一会。
最后还是金归许忍不住先开口：“为什么要大半夜在房顶吹冷风。”
他也不知道是在问身边的人还是自己。
晴朗的笑声响起，言祁没有回答，反而提问：“你知道沙婕吗？”
“娘亲和我讲过，在我出生前就灭国了。你是沙婕人吗？”
“不是，”血红的画面在眼前划过，言祁浅笑，“我很好奇当年沙婕一夜灭国之谜，所以这些年一边在火罗国与大启间往返经商，一边收集些线索。”
言祁转头便看见金归许认真的眼神，他眼里笑意更浓：“只是想托阿许帮我收集一些线索，先谢谢你啦。”
“你接下来去哪？”
“继续往南，收集些火罗没有的稀奇货物。”
“那我们可能还会遇到。”金归许坐起身，看着言祁也跟着他坐起，他再次看向了那双碧绿的眼眸，下意识伸手。
直到食指尖轻轻落在了眉心，对面长睫才颤动了一下。
言祁眼底绿意深深，没有动作。
“你很奇怪，这里没有那些东西，但也让我感觉很奇怪。”金归许轻轻戳了戳。
“我这确实没有像你一样的朱砂痣。”言祁敛去眸中思索，微微避开，起身回房：“更深露重，阿许也早点睡吧。”
金归许看着言祁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也起身回房。
为什么言祁耳朵和脸颊都红红的。
想起屋顶习习微风，金归许心想，应当是染上风寒了吧。
小剧场：言祁回到房间，打了个大喷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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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准备！开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