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那天,南林特别冷。
林挽和郑允恩没一起走,林挽先出的机场,坐车回了兰玉庭。
一开门,陈子禾正蹲在地上给猫喂吃的。
“回来啦?”陈子禾抬头,猫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嗯,辛苦你帮我们照看碗碗了。”林挽把行李箱往边上一推,脱了外套。
陈子禾站起来,笑着打趣:“多大点事儿,我常来。你家郑老师呢?还在躲着人啊?网上都说你们拍完戏就不能见面了,谁知道……”
“别瞎说。”林挽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想倒水,门铃突然响了。“你看,这不就到了?”她说着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马秋婷,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
两人一对上眼都愣了。
“你怎么在这儿?”马秋婷问。
林挽心里咯噔一下——她和郑允恩在一起的事,马秋婷根本不知道。
“马姐?”陈子禾赶紧跑过来,一边给林挽使眼色,一边打圆场,“挽挽她……之前房子着火了,一直借住在允恩姐这儿。”
“啊,对。”林挽赶紧点头,“挺麻烦允恩姐的。”
马秋婷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怀疑。
她跟郑允恩这么久,早看出郑允恩对林挽不一样。
“是吗?”
陈子禾拉着马秋婷往里走:“是啊姐!挽挽总出差,一直没顾上找新房子,不过最近在看了。”
她又偷偷碰了碰林挽。
林挽给马秋婷倒了杯水:“姐,您来找允恩姐的?”
“嗯,有工作的事。”马秋婷接过水,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倒像自己家一样,“我以为她早到了。”
“她比我晚一班飞机,应该快了。”林挽站在旁边,手有点没地方放。
马秋婷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网上那些传言你们也看见了,虽然拍的是百合戏,但还是得避避嫌。”
她看了林挽一眼,“你们现在明着还是对家,走太近不好。”
这话听得林挽心里不太舒服,刚想说话,门锁“咔哒”响了——郑允恩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郑允恩推开家门时,客厅里正弥漫着水果的甜香。
马秋婷坐在沙发正中央,指尖叩着玻璃杯沿;
林挽弯腰接过她递来的空杯,发尾垂落在肩头;
陈子禾削到一半的香蕉悬在果盘上方,三人动作都顿了半秒。
“回来了?”马秋婷抬眼,目光在她行李箱上打了个转。
“嗯,机场取行李耽误了点时间。”郑允恩换了鞋走进来,外套上还沾着雪粒,“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马秋婷放下杯子,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扫过林挽,“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俩早住一块儿了。”
郑允恩踢开行李箱,冲陈子禾使了个眼色:“子禾先带挽挽回房。”
陈子禾手忙脚乱放下香蕉:“哦好!”拽着林挽的手腕就往卧室走,关门时还听见马秋婷的声音带着探究。
“她房子不是走水了吗?”郑允恩往沙发上一靠,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天气,“江璃怕她一个人麻烦,就让暂时住我这儿。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她常年跑剧组,一年到头住不了几天。”
说辞和林挽、陈子禾如出一辙,马秋婷却挑了挑眉——郑允恩极少拿江璃当挡箭牌。
她指尖敲着膝盖:“你现在正是冲奖的关键期,奥斯卡提名马上要公示了。《永夜诗篇》刚让你口碑回暖,别被网上那些风言风语绊住脚。”
“放心吧姐。”郑允恩笑了笑,语气笃定,“我和林挽清清白白,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马秋婷起身整理文件袋,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你俩保密工作做得够好啊,住一块儿多久了?”
“一两年吧。”郑允恩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算的是林挽从第二次搬来的日子。
“这么久?”马秋婷挑眉,“下次这种事记得先跟我说,被狗仔拍到有你受的。”
“知道啦。”郑允恩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她进了电梯。
门关上的瞬间,她脸上的从容褪去,转身冲向卧室时,正撞见林挽扒着门缝偷看,两人对视着松了口气,客厅里的香蕉皮还躺在果盘边,像这场虚惊里没来得及收拾的小破绽。
林挽和陈子禾从房间走出来时,客厅里的空气还带着刚才的紧绷。
林挽看着散落的行李箱,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要不……我还是搬走算了?”
郑允恩立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微凉:“不用,别担心。”
话音刚落,陈子禾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电话嗯嗯啊啊几句,挂了之后冲两人摆手:“那个……什么我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她看向林挽,“挽挽要是真打算搬,随时跟我说,我帮你找房子。”
“不搬。”郑允恩语气笃定,朝她扬了扬下巴,“去吧。”
陈子禾一走,玄关的关门声彻底落定。
郑允恩顺势将林挽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轻轻摩挲:“没事了,别多想。”
林挽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郑老师,我们要一直这样吗?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这句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郑允恩心里。她收紧手臂,指尖抚过林挽颤抖的后背:“等你拿了奖,等我们都站得再稳一点,就公开,好不好?”
“可到时候……万一像现在这样黑料满天飞怎么办?”林挽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我怕拖累你。”
“那就打破那些世俗的眼光。”郑允恩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如果真到那一步,我们就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家小茶馆,看日出日落。”
“但现在不行,你得先做好一个演员,给喜欢你的人一个交代,也给我们的未来一个底气。”
她顿了顿,声音温柔却坚定,“为了我,也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好不好?”
林挽看着她眼底的认真,突然轻笑出声,伸手环住她的腰:“好。我一定会努力,走到你跟前,再靠近你一点。”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薄云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安静又坚定。
IU娱乐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实,只漏进几缕昏沉的光。
马秋婷站在办公桌前,指尖无意识绞着文件袋的边缘,对面的办公椅转着圈,椅背上搭着件黑色西装,始终看不到坐着的人。
“已经按您的意思装好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我看郑允恩对林挽的态度,您猜的没错。”
转椅突然停住,男人的声音裹着烟草味漫过来:“做得不错。”
他抬手挥了挥,“让王叔带你去见孩子吧,别声张。”指尖叩了叩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你知道我的手段。”
马秋婷脊背一僵,低头应道:“好,谢谢沈总。”转身时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走廊尽头的病房里,沈成彬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脸色蜡黄得像张旧纸。
没人知道这场急病来得有多蹊跷,只听说第二天一早,沈律就拿着授权文件出现在了总裁办公室。
红木办公桌后,沈律把玩着腕间的紫檀手串,珠子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忽然转过身,窗外的光恰好落在他脸上,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暗潮。
“林挽。”他指尖捻住一颗珠子,力道大得泛白,“你只能是我的。”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你拍戏时痛苦的模样很美,不知道……真正痛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更动人?”
手串被他猛地攥紧,几颗珠子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
办公室的百叶窗在风里轻轻晃动,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他眼中藏不住的、即将破土的疯狂。
马秋婷给郑允恩排满工作,想借忙碌催发她对林挽的想念,好让她拍到她想要的。
大年三十,郑允恩在法国出差,巴黎时装周后台的化妆室里,水晶吊灯亮得晃眼,把镜子照出好多菱形的光斑。
郑允恩对着镜子调耳饰,化妆师手里的刷子忽然停了:“郑老师,有你的包裹。”
牛皮纸信封的角有点卷,看着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郑允恩手指有点抖,拆开时掉出几片干了的银杏叶,叶子中间还缠着根浅粉色的发带——正是她上次走的时候,系在林挽手腕上的那条。
信上写着:
我的允恩: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夜,跟你第一次吻我时,睫毛上沾的雾气很像。
凌晨三点才收工,妆发师拆我头上的发钗时,金属卡子刮到头皮了。
疼得我眼眶有点酸,可比起这个,我更想你用手指梳我头发的感觉,还有你总念叨“挽挽,你头发怎么这么滑”,故意皱起鼻子的样子,特可爱。
那天你给我编麻花辫,自己手忙脚乱的,还嘴硬说“看,专业水平”,结果发尾歪得像条小蛇。
今天拍诀别戏,导演喊停之后,我还跪在全是碎石的地上发抖。
对手戏的演员递纸巾给我,问是不是入戏太深。
我没告诉他,枪响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你裹着我的羽绒服,在零下五度的片场外面等了四个小时。
你睫毛上都是白霜,却从怀里掏出保温杯,盖子上用巧克力酱画的歪歪扭扭的爱心,在热气里化了。
那比什么奥斯卡奖杯都让我动心。
记得吗?你当时鼻子冻得通红,还用冰凉的手指戳我脸,说要“传递寒冷魔法”。
最近楚哥总说我“瘦了”,这能怪谁呢?你明知道我就爱吃你煮的阳春面,上面卧个溏心蛋,撒点刚剪的葱花,连汤都要喝光。
可你倒好,跑去巴黎拍什么大片,上次视频还对着镜头显摆新学的法语“Je t'aime”。
我故意板着脸装生气,其实根本没认真听——你衬衫第三颗扣子没扣好,锁骨上还有我们分开那天早上,我轻轻咬的印儿,像颗专属于我的小草莓。
郑老师,我现在特矛盾。
既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郑允恩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想把你的笑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像金鹿奖颁奖礼,你在台下对我比口型说“我爱你”,我握着奖杯的手全是汗,差点就想不管镜头冲下去吻你。
最后只能在获奖感言里说“感谢我的月光”,全场只有我知道,那轮月亮正隔着好多人,温柔地看着我。
等这部戏拍完,我们去看极光好不好?不带团队,也不管粉丝,就我们俩。
你可以笑我穿得像只笨企鹅,裹着五件毛衣;
我可以把你的手揣在我羽绒服兜里暖着,就算冻得打喷嚏也不撒手。
你要是被风吹哭了也没关系,反正你的眼泪尝起来像海盐焦糖,是我戒不掉的甜。
第一次见你哭,是看催泪电影,你偷偷抹眼泪,还嘴硬说“是空调风吹的”。
对了,给你寄了片横店的银杏叶,上面还沾着那天暴雨的水珠呢。
还有你上次绑我手腕上的发带,我偷偷收起来了,每天带它去片场,晃起来的光,像你眨眼睛的样子。
你的挽挽
2020年2月26日
郑允恩读完最后一个字,才发现睫毛已经湿了。
她把发带缠在手指上,突然想起出发那天早上,林挽在玄关抱着她撒娇,非要把早餐的煎蛋切成爱心形状。
窗外的巴黎正下着小雨,不知道她的小月亮,这会儿是不是也在横店的某个角落,望着同一片天呢?
三个月像被按了快进键,郑允恩在不同时区的机场和片场间连轴转,日程表被马秋婷塞得密不透风。
纽约的凌晨三点拍广告,伦敦的正午赶杂志封面,东京的深夜开品牌会议——时差像道无形的墙,把她和横店的林挽彻底隔开。
偶尔想打个视频,不是林挽刚开机,就是她这边正被经纪人催着上妆,对话框里永远停留在“早安”和“晚安”的错位问候。
五月的风带着暖意钻进车窗时,马秋婷终于松口:“国外的活儿都清完了,奥斯卡提名名单刚出来,最佳女主角有你一个。”
她递过机票,“今晚的航班回国,给你放一周假。”
郑允恩捏着机票的指尖微微发颤,突然按住马秋婷想通知团队的手:“别告诉林挽,我想给她个惊喜。”
同一时间,横店的杀青宴刚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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