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听到自己的大徒弟逝世的消息,止不住的难过,那是他第一个徒弟,他太懂事太知礼数,时常会忘了他的存在。
他如遭雷劈,耳边似有惊雷轰鸣,心脏止不住的开始抽痛,他非常心疼,道:“尸骨无存吗…”
是,他那个大徒弟,尸骨无存,一剑穿心。恐怕早已轮回,投胎去了。
终是他对不起他…
可一剑穿心,未免太痛了,只有经历过,才知其苦楚,算算时日,他死的时候不过才十七八岁,还未弱冠,就这么没了。
姬长卿隐隐有想倒的趋势,颜辞镜见状扶住他,与其中带着些着急,道:“您没事吧?”
“无妨。”他痴痴地盯着前方,可前方什么都没有,他或许想能不能看见他的残影,可尸骨无存的人灵魂会即刻回归地府,怎会存留在世?
他愠怒道:“好,实在是好啊!我不在了,就这么欺负到咱们散修盟上?各宗门当真是好样的,实乃天下修士的`楷模’啊!”
“师尊不必大动肝火,徒儿有几件事想请示师尊。”颜辞镜一旁缩得像老鼠,只能嗫嚅道。
“但说无妨。”他的气还没消下去,可眼前站着是自己的徒儿,再不开心也得压下去。
他道:“如今师尊归来,可否要让各宗门知道?”
“暂时不必,我有我的打算。”
他道:“如若师尊暂时没有这个心,那么徒儿也不建议让各位长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姬长卿点点头,表情中带着夸赞,道:“此言有理,那依徒儿的意思是?”
“徒儿有一折中之法,既能让师尊呆在这儿又不让别的长老知道,师尊可待在我的寝殿,他们没人敢进来的。”颜辞镜眼神真诚,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此法虽有奇,但确实妙,如若有什么事,为师还能第一时间赶到。”姬长卿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内心赞叹:徒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师尊了。
颜辞镜道:“师尊思虑周全,不愧是我修真界第一卧龙。”
姬长卿很高兴,就这么半骗半哄的来到了颜辞镜的寝殿,他忽然顿住,生出一股愧疚:“难为你了,还有与为师挤一间,为师就睡在软榻上吧,你睡床。”
颜辞镜婉拒,道:“师尊不必如此拘泥,过两日徒儿有要事或许下山许久,师尊尽管躺便是,师徒哪有什么你我之分?”
“还真是识大体、集大智。你如今越发沉稳了,要做什么为师并不拦着,可切记,静心凝神,不可让邪气入体。”姬长卿像模像样的教育了一会儿,便毫不客气的脱下外袍,搭在椅子上。
颜辞镜作辑:“师尊谬赞了。”
这么多年不见 ,倒是生分了他扫了一眼寝殿的摆设,看见那把通体墨黑、似用玄铁所造的长剑——楠徊。他猛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有一把本命剑,叫晚芳。没错,晚芳仙尊的晚芳。
为了便于后人记忆,凡是成化神期者,皆可称为仙尊,可自称本尊。入围仙尊便可有自己的封号,都是自封,就想和自己不对付的锦瑟仙尊。
现如今不知道,可在以前,修真界只有两位仙尊,一个晚芳一个锦瑟,皆是用自己的本命剑命名封号。
“对了,为师的晚芳徒儿可知在何处?”姬长卿问。
颜辞镜笑容僵了僵,不太好意思的开口:“徒儿不知。”
姬长卿没有怪罪,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这厮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他有些尴尬,打着哈哈,道:“哈,哈哈,无事,为师二十多件灵器,总不可能一件都没有。徒儿不必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拉拢这些个长老,又撑起整个宗门,可不已经算是不错了。
颜辞镜听到来自师尊的夸奖,很高兴,若是有个尾巴,这会子怕是要翘到天上来,他道:“谢师尊体谅。”
“不知徒儿下山可有什么要事?”姬长卿问。
他眼神暗了暗,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答道:“是…臧邱山出了岔子。”
“什么?那里能出什么乱子?那我们现在住地方叫什么名字?”一听到臧邱山,他的血液都紧绷起来。
他答:“现如今,住的是师兄找的地方,琼华山,弟子起的。六年前讨伐之日,师兄他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两万修士围攻,师兄仅一人便杀了大半,足足一万多的修士魂灵,全部聚集在此山,不入轮回。徒儿赶到时,师兄正好被一箭穿心,那把剑…好像就是,就是…”
“是什么?你快说!”他此时内心已无比愤慨激动。太阳穴突突直跳,脊椎酥麻,骤升一阵恶寒。
颜辞镜害怕的闭上眼,时隔多年,他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尽量语气平静,道:“就是晚芳。等我在绝境中突破,杀死了剩余的修士,师兄就不见了,很大概率是被他们带回去,挫骨扬灰了。”
轰——
一声不属于寻常物种的声音在姬长卿脑袋里嘶鸣,怎么会?怎么会!晚芳早已滴血认主,永远只认主人的魂灵,可当时自己明明已经死了,驱使不动,那肯定不是!肯定不是晚芳!!
“师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现在没心情听。”
“你必须听。”他态度不容置疑,姬长卿也只好听他讲,他说:“当年有很多修士看着,以为是你在帮他们,万分感激你,连带着你的风评都好了,那群成天蛐蛐您的说书先生,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师兄,其所言不堪入耳,呕哑嘲折难为听。”
说到最后,语气都颤抖了,姬长卿越听脸越黑,愤然道:“真是帮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我本想追究,可师兄临死前告诉我,如若有什么大事,可以看看这个。”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了那件破烂的外袍,已经旧的不行,还有磨损,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竟有字。
颜色各异,还歪歪扭扭的,黑色,绿色,红色,还有紫色。一看就是不同时间记的。
黑色应当是墨水书写,闻一闻上面的绿色部分,有一股草的味道,应该是用汁液写的,紫色的应该是凤仙花,二红色的闻起来有一股怪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想必是鲜血所泣。
姬长卿一眼便看到了最醒目的红色,上面字歪歪扭扭,却不耽误读,他忍不住说了起来:“谣集成虎,不死也残。本意留心,外随乌合。水积成渊,清亦无白,实费口舌。”
他眼中流下泪,是受了多少苦楚,才会写出此言?!自他十二岁时便跟着他,感情自是比旁人更要深厚。真是可怜了他的大徒弟,福一天没享,苦到没少受。
“师尊,你别难过,师兄最在乎的就是您,他肯定是希望我们好好的。”颜辞镜安慰道。
他吸了吸气,道:“师尊无事,你接着说。”
“这件事,便是师兄有关,亦跟您有关。我们管的是拜澜山的事,现如今为了避嫌,臧邱山是归玄娈宗管的,但臧邱山上有人说…看到了您,您去过那吗?”颜辞镜问。
“没有。”姬长卿从棺材里出来,第一个就见到了他的二徒弟,哪有时间去那?难道是有鬼修使用傀儡术操控了自己?
颜辞镜皱眉,气氛又冷上几分,他狐疑道:“那就奇怪了,既不是你也不可能是师兄,那是谁呢?”
“能跟我讲一讲,他们都看到什么了吗?”他问。
“前几日我派一弟子去探查,他是之前逃难过来的弟子,认得你,也认得师兄,他说他看见一位青衣男子,背影像极了师兄,可看到他的正脸时,却又有像师尊。”颜辞镜答。
“有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比如脸上有没有什么怪异的标记?”姬长卿的大徒弟琼华,常年遮着半脸面具,原因无他,在一次围剿时,替他裆下了向笙怜的诅咒,该诅咒会使修士修为仅仅停留在金丹期 ,若强行突破,则会万雷轰顶。
“显著特征嘛…有一把伞,这把伞里边其实是一把佩剑,听他说脸上没有什么怪异的标记,干净的很。”他说完,姬长卿明显失落,这么一形容,还真不是了。
他黯然神伤,道:“算了,不是他。”
向笙怜的诅咒是去不掉的,那么一大片的红痕莲花分布在眼周,怎么会看不见呢?除非根本没有。
“师尊,不聊这个了,我现在得赶紧收拾,午时便要下山,就不陪师尊多聊了。”
“是要去拜澜山?”
“是。”
“去吧,为师陪你?”
颜辞镜道:“不必,师尊好生将养着,待我而归。”
现如今,他已有了成熟稳重的气质,时常黑着脸,但在姬长卿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有梦想、怀大志的好少年。
姬长卿欣慰一笑,道:“好,若是你回来未寻到为师,那可能是为师下山找吃的了。”让我带在身上,不让我下山?不可能!刚刚只是通知一下,偷偷溜出去,又没有人会管。
“师尊已是化神后期的大能,早已辟谷,为何还要用膳?”在他眼里,一切从简,自是体会不到他师尊想体验的快乐 。
“你不懂,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不享受享受,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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