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

席莫白缓缓睁开眼，视线里一张模糊的脸凑在眼前，什么东西在来回晃着。

看得有点晕。

“大佬？”

他的眼前恢复清明，喊他的玩家这才收起摇晃的手，担忧的神情一晃而过。

席莫白看看自己身处的位置，不是走廊也不是村子，而是厨房旁边，他原先坐着的餐桌，桌子上还有没喝完的茶。

正随着他幅度不下的动作，泛起涟漪。

他抬手附在茶杯表面。

还是温的。

“太好了！大腿还活着！”那位玩家兴高采烈对着厨房内的其余人通知这一喜讯。

席莫白：“……？”

什么玩意？什么大腿？

“我刚刚死了吗？”

席莫白觉得自己外套右侧口袋很重，他不记得自己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于是把手伸进去。

这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他的指尖碰到冰凉的、滑腻的东西，还有些僵硬，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莫名出现在自己口袋。

怪吓人呢，经过他同意了吗，经过口袋同意了吗？你这叫私闯民袋。

也不交房租，纯白嫖党。

还有你，小触手，不知道拦一下？就知道趴在手腕上睡觉，睡睡睡一天天睡个不够。

触手：“？”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人类世界的无差别攻击，疑似起床气。

“大佬你刚刚一动不动像木头人一样，我们都以为你……”

小玩家没把话说完，他看着大佬变换的神色，下意识觉得剩下的字不能说。

说了恐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席莫白若是能听到心声，必然会感谢对方没说完，他这会正因为场景来回切换的不适应。而头痛欲裂，甚至反胃。

一会找系统买点药吃吃。

经历几天生死的席莫白知道这位玩家的意思，把额头碍事的头发向后扒拉，无语看他一眼。

“这副本boss死了，我都不会死。”

头发又不听话掉下来，席莫白懒得再管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没有当着这些玩家的面拿出口袋中的东西，随口说了句找线索，就先行离开。

身后小玩家望着席莫白的眼神直冒星星，满脑子回荡着那句——boss死了他都不会死，究竟要怎样的底气才能说出这么狂妄的话。

大佬果然是大佬，总是深不可测，他也要努力了！

席莫白按着记忆走到一堵墙面前，而这堵墙在他刚刚经历的记忆里，明明是一条长长的，挂满诡异画作并且居住着怪物的走廊。

还是系统认证的走廊，不然不会莫名其妙就完成任务，肯定能再进去。

他敲敲这面墙，传来的回响都在证明这面墙后没有所谓的走廊。

既然副本不让他再次进入，他定是没法进入，除非用强的。

但是，他懒。

席莫白晃晃悠悠来到卫生间，随便找了个隔间拿出口袋里的东西。

一只苍白的手毫无生气，躺在席莫白那只血气方刚的手心里，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死人白，一个活人红。

这只手握紧拳头，仅仅只有席莫白手掌的三分之一大，胳膊上都是刀片的划痕。

是个孩子的手。

席莫白用力掰开小孩手的拳头，里头是一片生锈的刀刃，深深陷入皮肤中，似乎融为一体，竟也是不违和。

他越看越奇怪，这刀刃好似在哪里见过。

手心中的生锈刀身，与席莫白记忆里那把生锈的匕首，渐渐重合。

小女孩头身分离的样子，也缓缓变清晰。

他杀了无数怪，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被……

席莫白不忍再想下去，也不想再去回忆的当时的场景。

这样说的话，出现在他口袋的这半截手，大概率是乌抚的手。

可怪物都死了，乌抚是怎么……

等等……

席莫白被埋藏的，深层的记忆内，忽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在烧焦草坪上的，胖子阿姨。

她被自己用异能捆住，但他离开村子后，异能自然而然会失效，怪物恢复自由，第一时间找的必然是乌抚。

他们才不会放弃吃掉乌抚的机会。

不过……

席莫白看着刀刃，又默默把乌抚的手重新握成拳头，放入自己口袋中。

刀柄去哪里了？

而且，有一只手在这，席莫白更愿意相信，乌抚没死。

“叮铃～”

餐馆大门上挂的铃铛响了，这就意味着有客人到来，席莫白也不能再继续待在卫生间里。

于是他垂着头推开隔间门，踏出隔板后抬眼，猛然与一双鲜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眼眶中蠕动的蛆虫被清晰捕捉。

只要再进一步，便会脸贴脸。

“哐当。”

席莫白后背重重撞在隔板上，心脏剧烈跳动全身被吓得冷汗直冒，颤抖的瞳孔心有余悸缓缓转动，望向对面的镜子。

镜子里，反射出他那张苍白的脸，进入副本才不到一日的发丝凌乱，衣服上鲜血淋漓，未关紧的门因为撞击打开又关上，硕大的卫生间除了席莫白以外，再无第二个人出现。

仿佛告诉席莫白，他刚刚看到的眼睛是幻觉。

席莫白又看眼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自从被拉入这诡异的世界后，就没再照过镜子，并且他居住的白房子里，似乎也没有镜子？

他怎么没注意过这一怪像。

想想之前最爱臭美的自己，现在也是没时间打扮的花枝招展，没想到竟是变得如此随意。

平复好心情，他推开门离开卫生间，来到大厅。

但席莫白确确实实看到了，连带着那股腐烂的恶心气味，都因为距离窜入鼻尖。

不是假的。

吓了人就跑，没素质，别让我逮到你。

餐桌上，一位顾客见有来人抬起头颅，眼球半挂在空洞的眼眶，连接着一丝摇摇欲坠，随着动作如悠悠球般摇摆。

另一只眼球也有掉落之势，但还在顽强坚持。

席莫白全然当做没看见，穿过因害怕而没有上去的玩家，面带笑容来到掉眼怪物面前，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道：“你好，要吃什么？”

他发誓自己对谁，都没对这丑怪物笑的好看，呼——真是为难自己了。

等通关要奖励一杯奶茶，或许可以大发慈悲给鱼子降买一杯，如果出去第一眼能看见那家伙的话。

掉眼怪物张开恶臭的嘴，牙上还有肉丝残留，“#@？#/”

席莫白依然保持微笑，但却默默屏住呼吸，把臭气拦截在外。

说的什么鸟语，听不懂，翻译官呢？

到这他笑着将视线转向负责教导他们的厨师，却被投来一道鼓励的视线。

席莫白：“……”

要你有何用？

没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拿走玩家「真菜实肝」手里的菜单，轻柔放在桌面上，指指菜单上的简体字。

“您想吃什么，直接指出来。”

说这句话时，席莫白依旧憋着气，这还要感谢异能系统做的很多任务里，有水底的。

练就了，憋气的本领。

然而怪物根本不领情，还在叽里咕噜说话，怪话连篇吵得席莫白本就疼的脑子疼上加疼，笑容险些挂不住，下一秒就想翻脸。

他及时收走菜单，递去一杯茶水，“好的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变脸、扔菜单、走进厨房一气呵成，一连排玩家嘴成了圆状。

席莫白：呼，控制住脾气了，除了奶茶要再奖励自己养一只小猫。

玩家：“O.o？”

你知道什么了？这怪物刚刚说了什么？

「真菜实肝」屁颠屁颠抱住大佬扔掉的菜单，像个好奇心爆棚的求学者，在准备食材的席莫白旁边来回打转。

“大佬，那家伙刚刚说的什么？”

大佬你这么直接就进厨房，没有丝毫犹豫，一定是听懂了！

「真菜实肝」星星眼。

对吧！？对吧！

“不知道。”

席莫白端着盆绕过石化在原地的玩家，重重把铁盆放在桌面上，“不要叫我大佬。”

听着怪难受的，你叫哥都比叫大佬舒服。

“那叫什么？”

席莫白转头，对上男孩视线，“席莫白。”

说完又假冷酷真憋笑准备食材，他讨厌自我介绍，从小到大都是。

“好的莫哥，你可以叫我菜菜！”

菜菜殷勤的帮席莫白洗肉，虽然大佬说他不知道怪物说了什么，但他一定知道该做什么菜！

一定是这样！

菜菜第一准则！抱紧大腿！生命第一！脸皮第二！

门口围观的玩家都打心底佩服起菜菜，甚至有人说：“看到没，大腿应该这样抱。”

“人虽叫菜菜，但脑子不菜。”

“呕……”

席莫白手一顿，嫌弃看眼旁边的菜菜，这么久了还没适应这味道吗？

他假装不经意问道：“我刚刚在椅子上坐了多久？”

菜菜随即认真思考，“莫哥你离开后直到屁p从你身边走过，说你喝的是尿之前，都没什么异样。”

席莫白：“……”

倒也不用这么详细。

屁p？

席莫白看向门口鬼鬼祟祟、犹犹豫豫，不停在抱大腿和恶臭味徘徊的，看起来未成年小男生。

哦，就是那个被一盆头发吓到，系统还顺便扣了5%信任度的玩家。

看着软弱，不还是进了前一百？

席莫白收回视线嗤笑一声，能进前一百的，都能是什么好货？

这群玩家表面都一副傻白甜模样，真正的傻白甜哪能进前一百，都在BCD待着呢，还有的早就呜呼了。

金椒就是个完美的案例，这不就掉B区了吗。

他们无非是撒手不想干反正有人干，那正好，他也不想干呢。

他还真不想当这个“人”。

怨种，谁爱当谁当。

还有这个菜菜，席莫白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目光渐渐沉下来。

菜菜：“但屁p离开后，莫哥你就不对劲了，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没动过。”

说着他习惯性把目光移到对方身上，却被席莫白眼神吓一跳，心头一紧又挪开。

不看就不看，聊天也不是一定要盯着别人眼睛，盯着自己手也挺好的。

瞧瞧这手，又白又嫩。瞧瞧这盆肉，也又白又嫩。

菜菜：“……”

忽然不想洗了。

“所以屁p就给我扇风？”席莫白随意把肉一股脑全倒入盘子中，还点缀几根头发，加了几片指甲，浇入鲜血。

他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这样一盘大厨菜就做好了！绝对满分！

“扇风？”菜菜一脸懵，屁p啥时候给大佬……奥，他想起来了，是把手放在眼前晃，“对啊，莫哥你还挺幽默……哎？！”

一只手挡在席莫白端着盘子想要出去的道路上，他略感疑惑看着面前的菜菜，“怎么了？我幽默不好吗？难不成让我像另一个大佬一样当冷面上将？”

盘子里的血水多到溢出来，被菜菜这么一拦，席莫白手上一顿也撒满鲜血，顺着手背端着盘子用力而冒出的筋，滴落在地面。

啪嗒。

如同烟花般炸开。

“幽默很好……不是。”菜菜差点被席莫白带到坑里，他拦莫哥可不是为了辩论这个，“莫哥你就这样给它吗？”

菜菜有点一言难尽看着盘子里的一大坨不明物，反胃感又涌上来，正准备干呕又看见门口盯着这边的厨师，硬生生又咽下去。

他的信任度已经不能再掉了！

席莫白顺着菜菜视线，看到鲜血淋漓的双手，点点头好似认同，“确实不太好。”

他把盘子放下，来到水池边洗手，菜菜松一口气，“莫哥你……”

话还没落地，身边一阵风拂过，席莫白又端起盘子，“这下可以了。”

手洗干净了，脸很帅没什么要准备的，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衣服有点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菜菜沉默了，“……”

不是，那个……他说的不是手，当然手也的确……嗯，算了。

“实习生。”厨师拦下走到门口的席莫白，背后是菜菜满脸感激，身边是玩家好奇伸头，“你这……”

他刚想劝阻，没想到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头也不回离开，撂下一句。

“我有自己的节奏。”

厨师：“……”

这不是节奏的问题啊大兄弟！

问题在这根本就不是菜啊！！！

门口焦急徘徊的鱼子降，意外白嫖一杯奶茶

鱼子降：希望茉白能兑现承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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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贪吃鬼的餐厅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