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几遍，对方还是不说话。
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现在是凌晨三点五十，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没有人会在这个点来电话吧?
“喂，林小雨？是你吗？”谢晚归的心里突然变得很忐忑。
“林小雨，你在给谁打电话呢？我问你呢？”接着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电话断了。
这时候，谢晚归已经确定电话那头是林小雨，因为说话的那一个声音是辛业。
辛业的语气分明是严厉的指责。
强压着怒火，更多的出于对小雨的担心，谢晚归把电话拨了过去。
有人接了，又挂了。谢晚归有些抓狂，再次把电话拨了过去。
“小雨，是你吗？你是有啥事情吗？你说话。你的手机呢？为什么不拿你自己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嗯......我的手机摔坏了。你别管手机的事情了。你还记得那只貔貅吗？”林小雨吞吐道。
“啥貔貅？”谢晚归有点懵。
这都说些啥？本来就因为林小雨命格的事情，每次接到林小雨的电话，谢晚归都带着一些紧张。
况且，电话那头林小雨的声音很明显是刚刚哭过。
“就是你以前勤工俭学买来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之一。那个红色的玉。”
“哦，想起来了。你还留着？”谢晚归有点惭愧。
在林小雨十八周岁的时候，谢晚归用勤工俭学来的钱买了一对红色的貔貅送给了林小雨。那貔貅是绑在一根红绳子上的一对。谢晚归把它们拆开了，他和林小雨一人一只，约定好作为二人青梅竹马的友情见证。
这对貔貅与爱情无关，那天的一捧玫瑰才是代表爱情的礼物。
说来也巧，前两天宁清打扫屋子的时候还看到了谢晚归的这只貔貅。宁清询问了谢晚归是否还需要保留这个礼物？如果还重要的话，就要好好收起来。
儿子谢明一把抢了过去说那是他的玩具。
谢晚归没在意，任由谢明拿着玩去了。
对谢晚归来说，礼物这种东西没啥重要的。过去的事情就像云烟，该散就散。留着不仅没啥意义，看着还怪心烦的。
“嗯。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它的来历。直到昨天幸业发现了，他发了好大的火。他让我扔掉，我不想扔掉。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扔掉而已。”
“你告诉辛业是我送的了？”谢晚归有点头大。
“他以为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因为我一直贴身带着。然后，昨天我们聊起来这个话题，我告诉他不是父亲给留下的，是你曾经送给我的。然后他就不想听我解释任何事情了。”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全部告诉辛业。我想，他会理解的。至于那个貔貅，扔掉就好了。确实也没有什么留着的意义。”
“谢晚归，我不想扔掉。它不仅仅是咱们一起长大的见证礼物，它还是我的幸运貔貅。”林小雨执拗的说道。
“可是，辛业会误会啊。我当然理解，可辛业他，他能正确的理解你的这种心情吗？”
“我不喜欢他的态度。他根本不肯安静的听我好好讲我的过去。”
电话突然断线了。
谢晚归赶紧拨过去。
“我是辛业，我想见你，谢晚归！”谢晚归听见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是林小雨在哭，说话的人是辛业。
“辛业，你先冷静，我和林小雨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男女之情。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一起长大，有些事你不理解。但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爱情。”
“我无法相信你，谢晚归。你不知道她干了啥......”
沉默......
是辛业的抽泣声。电话还在线。
谢晚归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想先听辛业讲完。
过了好久，辛业终于又说话了。
“我一直以为林小雨挂在脖子上的是她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因为她洗澡都不摘下来。你也是一个男人，谢晚归，是你，你会怎么想？我给了她一个女人能从男人身上得到的一切，那她呢？她为什么就不能像我爱着她一样爱着我呢？为什么她就不能呢？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一直一直爱着她。她呢？她给我的是什么？我是他的什么人？是没得选才会选择的人吗？啊？”
“辛业！你冷静一点好吗？林小雨她，她有个非常不幸的童年。在很长一段时间，她可能把我当成自己爱的那个人了。准确的说，她以为她爱我。我也曾误会过我们之间的感觉。但我们之间不是爱情。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我们之间绝非男女之情。这个我想林小雨应该给你讲过。你好好想一想。”
谢晚归很无语。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发生。
“谢晚归，我接受不了的不是你们的过去。你们以前是不是爱情，我压根就不在乎。我接受不了的是她，在她心中，我不是那个唯一可以携手一生的爱人，你懂吗？我是她的退而求其次，你懂吗？甚至......甚至是你曾经送给她的一块破石头，都比我重要！可笑吧？我都妥协了，我让她把那破石头丢了，她非不。我强行扔掉，她又捡回来。然后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不出来。我把门砸了。咱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们到底想要我咋样？”
辛业怒气十足的吼着，谢晚归又一次听见了林小雨歇斯底里的哭声。像她小时候一样，谢晚归隔着好多房子，都能听见的那种歇斯底里的哭声。那种痛苦又无力的哭声。
一股愤怒冲到了谢晚归的头上。
“我说的很清楚了，不想给你解释第二遍了。辛业，我警告你，不要为难小雨。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
“好啊，你们既然那么关心对方，那你来，你来娶她呀？哦，对了。你都已经结婚了呀。你可以离呀！呵呵！”
“辛业，你差不多得了！你没有听到林小雨的哭声吗？她哭了多久了？现在说这些，都还重要吗？难道林小雨的幸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不不不，谢晚归。如果在林小雨心中，我连那个破石头都比不过的话，我能有什么能力给她幸福。就我在她心目中的那点分量，我说话就是个屁！”
“辛业，你们可是马上就要订婚的人了。遇到问题要好好谈，你根本没有认真的听林小雨讲好吗？如果你认认真真的去了解林小雨的所有，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生硬的强迫她去做什么事情了。你冷静点好吗？你们好好聊聊好吗？好吗？”
此刻，谢晚归的情绪也有点失控了。他甚至是找不到自己说这些话的立场。
“呵呵......订婚还是算了吧。就她林小雨皮硬？不过仗着我爱着她罢了。我辛业，绝对，绝对不会娶一个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女人。永远不会！”
电话被猛烈的挂断了。谢晚归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谢晚归很担心林小雨。自从她父亲去世之后，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谢晚归听到林小雨哭的如此痛苦。
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谢晚归下楼开着车直接奔往林小雨的家。
林小雨没在家，林母也没在这里。谢晚归这才想起来林小雨说过，她和辛业决定订婚以后，林母就自己搬出去住了。
打了林小雨的电话没人接。陌生的那个电话回过去，还是没人接。
乔三。谢晚归打了乔三的电话，他也不知情。林小雨去了哪里？天快亮了，谢晚归回家换了衣服以后，直接开车到林小雨的单位了。林小雨没来上班，请了病假，是辛业给请的。
此刻，谢晚归的心处在巨大的不安之中。
林小雨，谢晚归真的好担心她，林小雨能处理好这样的事情吗？她会不会？她会不会想不开？林小雨的命格有一次飞快的在谢晚归的脑海中来回旋转。
头好痛，趁着还有点清醒，谢晚归赶紧把车开在林小雨家的楼下停了下来。她总会回来这里的，谢晚归心里想。
头痛越来越剧烈，谢晚归终于开始支撑不住。
光线，任何的光线都让谢晚归的神经处在巨大的敏感之中，这种敏感随即转换成更加难承受的疼痛。
挣扎着，谢晚归把车上所有的挡光都拉下来。
黑暗，完全的黑暗，完全的黑暗终于让谢晚归彻底安静了下来，疼痛一点一点缓解起来，他终于睡着了。
“你醒了？”是林小雨，她给谢晚归垫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在腰上。
“你终于醒了，晚归哥哥。你再不醒，我就要打120了。”是林小雨，她眼睛好肿，双眼皮和大眼睛都不明显了。昨晚，她一定哭了好久吧！头痛感消失了，但谢晚归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们去医院看看好吗？你的状态看着有点不对，你是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谢晚归挣扎着坐起来。“走，去你家，你给我倒杯热水。我就是太累了，不影响啥。”
坐在林小雨的家里，喝了水，喝了一点粥，谢晚归感觉自己好多了。
林小雨疲惫的脸上还多了对谢晚归的担忧。
“小雨，你不用担心我。我真没事，你看啊，我现在当了大领导了，一定很忙嘛，累是正常的啊，不要多想。这会吃了饭就好多了。”
“对不起，晚归哥哥。我知道你很忙，每天都很累。昨天不该打扰你的。”
“别这么说，这件事多少，也不能说是和我没有关系。况且，你的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昨晚，后来你们聊好了吗？”
“我和辛业之间不可能了。和他，我什么也不想再说了。他误会不误会的，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吼我的样子，我看见了我的父亲。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可......你们不是本来都快订婚了吗？这件事，解释清楚，真的是一件小事啊。”
“不重要了，晚归哥哥。我不会和他结婚。”
“那......那你爱他吗？”
“爱吧......但我不会嫁给他。我爱他，但我害怕他。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了。往后余生，我想一个人。晚归哥哥，你不要劝我，好吗？”
“嗯！小雨，儿时的承诺，一直在。你不会是一个人，永远不会，只要我活着，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
此刻，林小雨靠在谢晚归的肩膀上，谢晚归的衣服被她的眼泪蹭的湿湿的。像小时候一样，谢晚归一直都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