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再见。

宋哥，好久不见。

宋忱抿着唇，此话在他心中所泛荡漾无可平息的汹涌澎湃着，真实而又虚假。

真实在他，再见冷祁时，真切如水从身上淌过，是牵动不住的心，在跳跃；是怜悯，是自责；是过往种种他所予给的最深沉的痛苦，换来一个无抱怨的相遇，仅仅是道一句“好久不见”，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好久不见……

的确如此。

久到，宋忱觉得他是相思成了疾，悔恨成了幻，可是虚假的，太假，太不真实了。他见冷祁，是生前那副从高楼摔下，骨头零散的样子，连走路都变得奇怪而不像正常人，可那人居然对他笑？

笑得宛如好久以前，两人关系要好的时候。

冷祁看着宋忱并不说话，并不知何时陷入沉思。

“对不起，你父母他们……”宋忱憋了很久，只憋出这句。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冷祁打断了。

“待会儿再说！”

这边老人警戒问道：“说什么？”

冷祁道：“没什么，就想起了以前的事。”

老人目光在二人间逡巡，良久，才道：“你们两认识？”

冷祁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冷祁转过头来，先跟老人交代，道：“老伯你慢慢吃，我先跟他叙叙旧，行吧？我先走了。”说完，抓住宋忱的手，往街市外走。

宋忱手指倏然触到一阵冰凉，心间止不住的颤抖。

冷祁以一种奇怪的走姿领着他不紧不慢的走着，很快，便松了手。他看了宋忱一眼，道：“宋哥。”

宋忱被他一眼失神，最后不过轻声“嗯”了声。

冷祁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

宋忱道：“我不知道。可……这不是梦么？”

“这里是地狱，人死后灵魂的聚集地。”

宋忱茫然，顺势又道：“那叔叔阿姨……”

冷祁走路了步子顿了顿，道：“可他们连灵魂都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宋忱闻言，咬了咬牙，手中拳头捏紧，沉默良久，愧疚在心间疯长，恨不得此时能将自己的灵魂捏碎，以挽回那些无尽的罪恶。

可是，没有用的。

“对不起……是我。”

宋忱颤声道：“是……是我杀的……”

冷祁连忙又打断他：“不是！”宋忱盯着，两人双双愣住。

是冷祁，先化开眼底的冰，飞快的移开了视线，声音渐小：“不是你……我知道的。是怪物的错，不是你的……”

接着，是沉默。

直到，出了这鬼市。

冷祁停下脚步。

宋忱深深舒了口气，犹豫很久，才鼓起勇气叫他的名字：“冷祁，我想知道那天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一切，被人退下了楼。”

“是谁推你下的楼？”

“你。”

宋忱不可置信，上前一步：“是谁？”

冷祁眼眶渐红，他抬眼看向宋忱，眼底无尽悲鸣，一字一句的颤声重复：“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