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宛如恶魔低吟。

沐浅浅难以置信，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不过杀人这种事情，要分情况。

在现实中，沐浅浅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在游戏里，她杀过的人、砍过的怪，十根手指头根本掰扯不过来。

垂眸扫了一眼痛苦呻吟的高个男人，他的面色如纸一般惨白，眼中除了绝望，还带着一股怨毒，尤其是看向沐浅浅的时候。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被动的局面下维持云淡风轻。

“怎么？大小姐是心软了？”程朝嘴角含笑，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讥讽，“他之前可是想将你一起卖了。”

“如果我不出现的话……”

说到这里，程朝蓦地笑了一声，用只有沐浅浅能听见的声音道，“恐怕到时候我见到的，就是大小姐的零件了。”

沐浅浅：“……”

“不过大小姐这么漂亮，不一定会被拆成零件，也有可能被当作……某些大人物的玩物。”

低沉的嗓音轻柔地如同说着情话一般，然而凉薄的唇吐出来的话，即使裹着一层蜜，本质上也是恶毒的。

“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放他回去，会是怎样的后果吧。”随意地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小圆，程朝意味深长道。

怀中的人一动不动，程朝敛着眸子，注视着沐浅浅微颤的睫毛，也不急，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良久，沐浅浅才深呼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闻言程朝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唇角的弧度小幅度地上扬。他垂眸，扫了一眼落在脚边的手|枪，抬脚一踢，手|枪滑行一段距离，离高个男人更远了。

实际上只有三步路的距离。

虽然不远，但对于已经失去行动力的高个男人来说，这段距离简直比登天还难。

或许在见到这个男人的一开始，他就该直接跑，这样说不定还有活下来地可能。

只是事情已成定局，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但现在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悄然摸向藏在怀中还没有用出去的手雷，高个男人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畅意。他艰难翻过身，望向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啐了一口道，“狗男女！”

沐浅浅：骂他可以，别连我一起骂。

“砰！”

子弹穿透心脏，鲜血汩汩流出。

高个男人瞪大了双眼，瞳孔收缩一瞬，然后逐渐放大，失去光彩。

手雷骨碌骨碌滚下来，安然无恙地停在坚硬的地面上，他连最后一次机会也错过了。

袅袅的硝烟从枪口弥漫，目睹一切的小圆在程朝威胁性地目光下，惊恐地捂住了嘴，强行将尖叫咽了回去。

松开双手，程朝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枪，随后掰过沐浅浅的肩膀。

搭在肩膀上的双手顺势上滑，摩挲着沐浅浅细长的脖颈，手指轻轻压在耳后，感受着对方生命的鼓动。

他俯下身，抵着沐浅浅的额头，懒散地掀起眼皮，凝视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眸。

如水洗一般的眸子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平静得像是一池未被惊扰的池水。而平稳有力的脉搏证明沐浅浅确实如她表现的那样，内心平静地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程朝清楚地知道，刚才那一枪，是沐浅浅自己开的。

在察觉到高个男人有同归于尽的倾向后，程朝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比他先一步动手的，是沐浅浅。

原以为只是巧合，现在看来不是。

忽地，程朝爆发出惊人的笑声。

他笑得夸张、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大小姐，你真让我感到惊喜。”抹去眼角的泪水，程朝笑容满面，眼中迸出兴奋的光，“现在我们是一路人了。”

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果断，一样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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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浅浅：？

可以说，这是沐浅浅第一次见程朝这样笑。只是因为，她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npc？

作为一个玩家，沐浅浅玩过的游戏数不胜数，在一些游戏里难免杀“人”如麻。

游戏里杀npc又不犯法，更何况对方的阵营明显和自己不同，杀了也就杀了，沐浅浅不会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所以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并没有程朝想象中的挣扎与煎熬。

“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沐浅浅冷漠无情道。

“迟早会是的。”

程朝收了笑，黝黑的瞳中倒映着沐浅浅的身影。浓稠粘腻的情绪翻涌着，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缓缓落在沐浅浅的身上，将她包裹其中，逐渐收紧，直到她再也逃不出去。

……

灰暗的小巷中横亘着两具尸体，饱经风霜的围墙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只要用力一推就能轰然倒塌。

死人这种事情经常在地下城发生，大家习以为常。就是这些尸体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尸体，在天气炎热的时候，腐烂的气味能维持一整个夏天。

索性现在不是夏天，尸体也还没有开始腐烂。但程朝显然没有善后的打算。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简讯，然后双手抱臂靠着墙闭目养神。

沐浅浅蹲在角落，扫了一眼高个男人的尸体，又扫了一眼沉默的小圆，最终将目光落在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姜小新身上。

姜小新抱着膝盖，埋着脑袋不敢抬头。

自从沐浅浅离开后她就一直躲在角落中不敢出来，直到她听见了枪声。

接连几声枪响让姜小新的心都跟着抖了抖。

她无法确定小圆和沐浅浅的安全，只能等枪声平静之后，再悄悄从角落里爬出来，顺着刚才的枪声一路摸过来。

要不是沐浅浅反应快拦住程朝，姜小新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小新，你怎么过来了。”沐浅浅小声问道。

“我就是想过来找你们。”姜小新抬起头，认真盯着沐浅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要是你们出意外了……”

她抿了抿唇，快速埋下脑袋，闷闷道，“我好歹也能为你们收尸……”

姜小新语气真诚，看来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沐浅浅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拍了拍姜小新的背，沐浅浅笑道，“这不是没事吗。”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暂时。”

小圆闻言，不动声色地挪到沐浅浅身旁，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然后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沐浅浅以为小圆害怕，回过头却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窥见了一丝心疼。

“……”双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小圆的手微微颤抖着。

小圆一直都知道地下城的混乱，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她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从小就按部就班地接受教育，拥有着和大部分人一样正常的生命观，无法对生命的流逝无动于衷。

而刚才鲜血四溅的一幕，无疑在她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纵使是作为旁观者，小圆都无法坦然接受生命的流逝，那么被胁迫着开枪的沐浅浅……

即使没有表现出来，想必内心也不会好受吧。

小圆握紧了沐浅浅的手，张了张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透彻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似乎以为她在害怕，还宽慰似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喉咙干涩地像是三天没有喝过水一般，小圆忽然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圆闭上嘴，沉默良久。纯粹的双眸认真地打量着沐浅浅，她收紧了手心，最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小圆这一声，小巷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沐浅浅出神地盯着死不瞑目的尸体，目光落在从始至终都维持同一个姿势的程朝，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先等人。”程朝头也不回地答道。

“等谁？”沐浅浅有些好奇。

懒懒地掀起眼皮，程朝偏头看向沐浅浅，目光落在小巷的尽头，眼中蒙上一层淡漠的情绪，“来了。”

话音刚落，轻快的脚步声步入小巷。

来人一头醒目的白毛，鬓边一抹红色的挑染，如雪地里盛开的玫瑰，鲜亮的颜色几乎一眼就抓住了别人的眼球。

白毛看起来年龄不大，如果在外面正常生活，应该正处于读书的年纪。他一身红黑撞色，像一团移动的火焰，神采飞扬地落在了程朝面前。

招了招手，白毛语气欢快道，“不好意思久等了，希望我没有迟到太久。”

暗棕色的眼珠静静打量着面前的白毛，程朝嗤笑一声，颇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别生气嘛，不就等了一个小时吗。”白毛双手合十，眨眨眼道，“而且处理那些尸体很麻烦的。”

说罢，白毛扫了一眼，发现这里还横亘着两具尸体，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又给我增加工作量。”

“你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程朝挑眉，冷笑一声，嘲讽意味直接拉满。

“你今天才发现吗？”白毛反问道。他从怀中摸出一管试剂，浅蓝色的液体闪着莹莹的光。

几步跨到尸体面前，他对着尸体默哀三秒，然后拔出试剂的塞子。

浅蓝色的液体顺着口缓缓流下，落在高个男人的尸体上，快速腐蚀他的衣物，灼穿他的身体。

淡淡的白烟从尸体上散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不过三分钟，高个男人的尸体已经化为一滩血水，以及几片残破的布料。

“处理好了。”白毛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血红的双瞳扫过小圆，最终兴味地落在沐浅浅身上。

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沐浅浅，程朝一把将沐浅浅拉到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白毛道，“别忘了你来这里的任务。”

“当然没忘。”白毛眨眨眼，脸上笑容灿烂，“我先验验货，看看坏没有。”

恶人扎堆了（点烟）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大小姐26